第44章

“懷琤...”她想說些什麽,卻看見他原本垂著的眸子合上了,她懂了,這是不想聽她說話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一點點朝前試探,握住了他的指尖,她感覺到指尖要收回去,連忙抓緊了,快速與他道:“懷琤,我懷孕了。”

陸懷琤扯了扯嘴角,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滾落而下。

“你別哭你別哭。”她上前抱住他的腰,輕輕擦掉他的眼淚,“你不是很想要一個孩子嗎?我們現在有了,我們回家好不好?你要不要摸摸他?”

“你...”陸懷琤聲音有些顫抖,“你明明知曉明淨是我最好的朋友,明明知曉自己懷有身孕,為何還要去尋他!”

他忽然推開正在包紮的侍女,一把掐住秋辭的下顎,狠狠將她抵在車壁之上,咬緊牙關,怒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你究竟將我當做什麽?!如今還要拿孩子來威脅我,這個孩子是你想要的嗎?是你想要的嗎!”

秋辭愣住了,雙唇忍不住哆嗦:“我,我也想要的,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想要...”

“你非要我將醜話說盡,將證據全擺在你跟前,你才肯承認是嗎?!”陸懷琤渾身顫栗,原先溫柔的麵孔變得有些扭曲,幾乎不像一個正常人。

秋辭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以為那些事她做得天衣無縫,甚至還想再撒謊:“我確實偷偷喝過避子湯,但這個孩子,我是想要的。”

陸懷琤忽然笑了,慢慢鬆開手,轟然摔靠在車廂中,他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好無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這兩年所經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許,這一切都隻是他幻想出來的,沒有梔子花,沒有秋辭,也沒有痛苦,什麽也沒有。

他閉了閉眼,淚從側臉滑過,嘶啞著嗓子,淡淡道:“送少夫人回府,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房門一步。”

“懷琤...”

他沒有理會,推開車門,摔去了地上,鴻雁跟了上去,車夫繼續架馬,秋辭探出頭去喊他:“懷琤,你去哪兒?”

沒有人回答,她看著地上的人越來越遠,要去敲門叫車停,被侍女攔了下來。

她瘋狂掙紮:“你們鬆開我!我要去找他!”

侍女隻是淡漠地按住她,不置一詞。

她被帶回了陸府,關進了房間裏,門外上了鎖,任憑她怎樣拍打,都沒有一個人肯來給她開門。

這個她和陸懷琤共同生活的地方,成了她的囚牢,她躺在地毯上,哭著問係統:“我該怎麽辦?”

係統機械地回答:“您已偏離主線,請您快速脫身,早日完成任務,回到現實世界。”

她縮成一團,捂住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回不去更可怕一些,還是陸懷琤厭惡自己更可怕一些。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這真的隻是一個遊戲世界嗎?她調開係統麵板,看見陸懷琤小卡下的好感度停留在95,黑化值停留在0。

沒有黑化,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問係統,係統卡了殼,沒有回答上來。

有人來送飯,也有人來送水,甚至還有送安胎藥的,可陸懷琤就是不在,她喝完藥,朝外問:“大少爺昨夜回來了嗎?”

侍女知道她有身孕,不敢為難,隻道:“沒見回來。”

“那...”她想問,那婚事呢?還做不做數?但她沒問出口,她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隻是靜靜地等著,等到了明天就知道了,可到了第二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隻是安靜一片。

婚事取消了嗎?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小腹隱隱發痛,一直等到晚上,還不見陸懷琤回來,她心裏有點兒慌了,急急去敲門。

“大少爺呢?他還沒回來嗎?”

門外守著的侍女猶豫道:“今日是您和少爺的大喜之日,少爺說您身體不便,請了人替您行禮。”

秋辭心口一縮,喃喃道:“成親也可以替嗎?那他現在在哪兒?”

“此刻應當在前頭與客人喝酒,至於今晚過不過來,奴婢也不知。”

“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秋辭又開始拍打門框。

侍女們隻覺得嘴都要解釋出泡了:“不是奴婢不放您出去,是大少爺不放您出去,奴婢們也沒辦法。”

這麽晚了,他能去哪兒?他是要將自己一輩子困在這裏,再也不來見了嗎?

她捂著心口,慢慢滑坐在地上,小腹一陣墜痛:“我肚子好疼,你們幫我去找找他好不好,我肚子真的好疼。”

侍女們有點慌了,嘰嘰喳喳討論一陣,道:“奴婢去請,隻是請不請得來,奴婢也不知曉,您不如將藥喝了。”

秋辭接過門縫裏遞進來的碗,一飲而盡:“我喝我喝,你們幫我去尋人,求求你們。”

侍女見她實在可憐,慌忙去尋,剩下來的侍女則是勸:“您快去**歇著吧,地上涼,若是您出了什麽事,奴婢們都擔待不起。”

“我肚子疼,我起不來了...”秋辭帶著哭腔,撐著地麵起了好幾回,都沒能掙紮起身,她的肚子真的好疼,感覺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

屋裏沒有點頭,昏暗的燈光從門欞透進來,將她慘白的臉照得發黃,臉上是濕漉漉的一片,像是水洗過一般,額前的碎發胡亂貼在臉上,有些難看。

她閉著眼,沒再乞求,像是睡著了。

再醒來時,她看見了頭頂的帳子,有些驚訝,又抱著些僥幸,朝外喊:“懷琤,你是不是回來了。”

門開了,進來的不是陸懷琤。

“有了身孕便好好躺著,別在動氣了。”陸夫人端著藥碗過來,“先將藥喝了吧。”

秋辭接過碗,垂了垂眼,問:“舅母,懷琤呢?”

陸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出去鬼混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昨日拜完堂人就不見了,找了一夜也沒找見。”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秋辭放下藥碗,急急道。

“他能出什麽事,你就別操心他了,好好養好身子,將孩子生下來才是正事。”

秋辭抿了抿唇,端起藥碗喝淨,又求:“舅母,您就去找找表哥吧,我想他了,我想見他。”

陸夫人有些不忍,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旁的婆子嘴快:“這男人啊都是這樣的,得到了便不珍惜,少夫人您好好養好身子,小少爺一出生就能承襲爵位,不必在男人身上花什麽心思。”

“他到底去哪兒了?”秋辭訥訥。

“男人夜不歸家還能去哪兒?左不過是去窯子裏喝花酒去了。”

陸夫人瞪了身旁婆子一眼,朝秋辭笑道:“不必管他,腿都殘成那樣了,也玩不出個什麽花樣來,你好好在家養胎便是。”

“不是的...”秋辭心中悲慟,眼淚又掉了下來,“是我的錯,我去找他解釋。”

她說著就要起身,陸夫人連忙朝兩旁婆子使眼色,將人按住。

“大夫說了,你再折騰這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有孩子在,他心裏至少還有你的位置,沒了孩子,你還能怎麽辦?”陸夫人打一個巴掌,給一顆棗,“不過你放心,我請有經驗的大夫來看過了,都說你這一胎定是男孩,你就等著享福吧。”

秋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默默躺回了被子裏,不想再和外界聯係。

她想去找陸懷琤,跟他解釋清楚,也想完成任務,趕快回家,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可是身旁的侍女都是陌生的,就連鴻雁也不在,她該怎麽出去?

她以為陸懷琤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想到晚上剛睡下時,聽到門咯吱一聲,回眸一看,他穿著個鮮紅的婚服,坐在輪椅上。

那輪椅顯然是新做的,輪椅上都沒沾多少灰,婚服卻是有些破破爛爛,下擺處像是被繳進過車輪裏,碎成了破布簾子。

秋辭睡意全無,爬起身來朝他跑去,直直撲進他懷裏:“懷琤,你去哪兒?我好想你,你怎麽才回來?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有沒有包紮?”

陸懷琤掃了她足上的紅甲一眼,心中的怒火立即騰起,冷冷道:“滾開。”

這幾天的恍惚,早讓她忘記了先前的心痛,如今這句滾開和先前那個滾字疊合在一起,她抖如篩糠,幾乎要站不起來,仍舊趴在他腿上。

“懷琤,你聽我解釋。”

陸懷琤沒動彈,垂頭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說。”

“我...”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她要告訴陸懷琤,你隻是一個紙片人,而我是僅僅是為了回家才這樣的嗎?今時今日,要是調換了情況,陸懷琤說出這種話來,她是一點兒也不會信的,隻會想一拳打爆他的頭。

“怎麽?解釋不出來?”陸懷琤輕笑了聲,伸手掐住她的下顎,逼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或者想說,被逼無奈?但是說不出口?是不是自己也覺著荒唐?你口中,自始至終,有過一句真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