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桌相對
“就是。”一旁的大爺早就看不慣郭家生的流氓兒子了,也忍不住說了一句:“這還是在家門口你們就能對江晃動手,背地裏還不知道要怎麽欺負人,人家江晃還瘸著腿,你們幹這事兒可真是……”
李興自知理虧,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把街坊鄰居都得罪幹淨,隻能幹賠著笑臉,連拉帶拽地把自己兒子推進屋裏去。
郭洋不樂意,惡狠狠地盯著江晃,李興一腳踹到郭洋的小腿上,道:“趕緊回屋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的。”
送走那兩個瘟神之後,關然把鋼筋往旁邊一扔,這才把安全帽給江晃扣在腦袋上,道:“大過年的你還瞎折騰什麽勁?”
江晃把抽完的煙頭往地上一扔,道:“有點兒生意要談,過年還不是要吃飯。”
大媽笑道:“江晃,晚上帶著小餘來嬸兒這兒吃年夜飯。”
“帶她做什麽?”江晃覺得莫名其妙。
大媽:“我聽關然說你兩不是好上了嗎?我和你叔還等著吃你兩的喜酒。”
江晃微蹙眉頭,看了一眼關然,關然聳了聳肩就糊弄過去了。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江晃無奈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嬸兒,人家小餘有對象呢,要是讓他對象知道,我另一條腿不也得被打瘸?”
“呸呸呸,瘸什麽瘸?”大媽皺緊眉頭,道:“這孩子,成天就知道瞎說。”
江晃看了眼時間,道:“行,我這趕時間先走了,有空再過來玩兒。”
眼看著江晃就要把車開走了,關然眼疾手快地抬腿坐在電瓶後麵,一雙手緊緊地環在江晃腰上。
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江晃笑道:“你挺損的呀,剛才吼這麽大聲,讓那李興和郭洋母子倆吃這麽大的虧。”
關然把手揣進了江晃的衣服口袋裏,道:“郭洋那孫子這麽陰,我反正是被他搞怕了,逮著機會就得好好收拾他一次,什麽東西?”
江晃眼睛直視著前方,道:“你別老跟別人亂說我和餘箏言的事兒,八字都沒一撇呢,就小餘小餘的,要讓她兩個哥哥知道了,又得來挑事兒。”
關然:“怕什麽呀?那餘箏言不是經常往你店裏跑嗎?你兩又是合作夥伴,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江晃臉色嚴肅了些,一本正經道:“她有男朋友,你也別學著人家亂點鴛鴦譜,我是沒什麽,人家一姑娘家,到時候弄得多尷尬。”
“你他媽都二十六七了,你要是談了我能給你操心這麽多?別不知道著急,等你開竅黃花兒菜都涼了。”
江晃:“管好你自個兒的事兒,我用不著你操心,一天天瞎參和什麽。”
關然:“行行行,你不讓我管我還不樂意管了。”
江晃把車開到一個酒樓停下,這幾年他生意做得上道,開了好幾家羊肉粉連鎖店,結果供應辣椒的商家給漲價了,要是漲個一塊兩塊也就算了,一漲就是十幾塊,還專挑不好的貨。
沒辦法,他就隻能在大年三十這天跟供應商談談,供應商是個禿了頭的中年男人,姓王,叫王四兒,江晃就跟著大家一口一個“王四兒”的叫。
自從家裏破了產之後,江晃為人低調了很多,人情世故他也觀察得仔細,再加上瘸了腿的原因,他就越發地放低了姿態。
王四兒也不為難他,客氣地稱他為“江老板”,偌大的包間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但是卻有四副碗筷。
江晃道:“這另外兩副碗筷是……”
“哦,是這樣,一會兒還有兩個人要來。”王四兒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喝了口水,道:“是從新疆總部那邊來的,說是要談葡萄幹加工的項目。”
江晃自個兒羊肉粉店的事情都沒有搞清楚,哪裏有心情去操心別人葡萄幹的事情?他說:“你們談生意,我在這兒不方便吧!”
王四兒擺手笑了笑,道:“大家都是出來做生意的,沒有什麽不方便,多認識個朋友多條路嘛。”
江晃跟他麵上笑嘻嘻,實際上早就想丟下杆子走人,但他又不好直接駁了王四兒的麵子。
江晃在這兒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好半天才終於把人給等來了,兩個男的一前一後地走進包間。
王四兒趕忙站起身來和他們握手打招呼,道:“祁總,這可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這兩個人裏麵,年紀輕的那個江晃不認識,但是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那個高個兒,就是化成了灰江晃都認得出來。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條路,有那麽多種見麵兒的方式,他自小養大的“便宜兒子”竟會與他在這兒見麵。
王四兒道:“小江啊,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從總部調過來的祁總。”
“……”江晃猶如見了鬼,這狗屁運氣,老天爺不是擺明了整人嗎?
雖然一肚子的火氣,但江晃還是保持住了基本的體麵,站起身不冷不熱地和他這個幹兒子握手,道:“祁總。”
祁鶴樓明顯的一愣,也沒想到會在生意場上和他幹爹打照麵,敷衍地打了個招呼之後,江晃就把手縮回來了。
祁鶴樓卻仍保持著握手的姿勢怔了兩秒,還是楊昭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啊?”
楊昭湊到祁鶴樓耳邊,小聲提醒道:“該坐下了祁總。”
之後祁鶴樓和王四兒一直在談加工葡萄幹的事情,辣椒價格的事情王四兒是一個字都沒提,江晃完完全全就成了來給他撐場麵的小弟兒。
飯吃到一半之後,祁鶴樓點了一支煙來抽,楊昭也從兜裏掏出煙盒,遞了一支給王四兒,然後又遞了一支給江晃,道:“抽煙嗎?江老板。”
按一般的人情來說,江晃不該拒絕那支煙,但一看到是黃鶴樓的牌子他就覺得惡心,別說抽了,跟這三字掛點兒鉤的東西他都看不上。
“我不抽黃鶴樓。”
“為什麽?”楊昭也沒繼續給他遞,順口問了一句。
“抽不習慣,也不怎麽喜歡這煙,名字‘鶴樓’沒起得好。”
王四兒知道祁鶴樓的名字裏麵就有鶴樓兩字,而江晃的這話很讓他下不來台,於是他隻能幹笑道:“江晃,怎麽說話呢?”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有個白眼兒狼兒子也叫鶴樓,所以聽到這兩字就跟著惡心了,對不住。”說完江晃就端起酒杯自罰了一杯酒。
楊昭看了祁鶴樓一眼,尷尬地笑了笑,道:“正常正常,世界上重名的人很多。”
祁鶴樓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倒是王四兒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江晃坐在一旁吃飯,越吃越不得勁,回想從前的二十幾年的時光,都在給別人做嫁衣,自個兒都沒活出個樣兒來就收了個幹兒子。
養個白眼兒狼的幹兒子,又騙感情又騙錢,騙感情可以,江晃這人打骨子裏混賬,這段兒感情吹了再找下一段兒就是了。
但是這白眼兒還興騙錢財,搞得江晃是傾家**產,把他爸媽的棺材本兒都搭進去了。
一想到這個江晃就恨自己小的時候缺心眼兒,沒禁得住祁鶴樓這王八蛋裝可憐,稀裏糊塗地就收了個幹兒子,還對他掏心掏肝兒的,就差把脾髒都挖出來給他了。
江晃一口氣就把玻璃杯裏滿滿的白酒給喝下去了,越想越虧,早知道還收什麽幹兒子,直接扔到茅坑裏臭死他得了。
之後又來了兩個做生意的,江晃一個勁兒地對人點頭哈腰,笑嘻嘻,一個挨一個的敬酒,就是為了求人辦事兒,把原料便宜點兒賣給他。
等天黑了,這場糟心的飯局才算結束,江晃喝得腿都是軟麻的,加上本來就瘸,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楊昭上前一步想去扶他。
江晃擺了擺手,道:“沒事兒,站得穩。”
正當江晃尋思著要怎麽把電瓶車開回去的時候,關然已經戴好安全帽等在外麵了,見人一出來,關然趕忙上前去扶他。
“你這是多少錢的生意?喝這麽多?吃得消嗎你?”
他當然吃不消,剛挨著關然的肩膀江晃的腿就軟了,徑直往下摔,關然一隻手摟住他的腰才沒讓他摔下去,小心翼翼地扶著人上了車,一邊開車一邊數落人。
關然:“再他媽這麽喝下去,你遲早得廢了。”
祁鶴樓站在酒樓門口看著剛才的那一幕,因為剛才江晃喝了酒的原因,走得搖搖晃晃,所以祁鶴樓並沒有看出來江晃瘸了一條腿。
王四兒是開車過來的,祁鶴樓和楊昭順便搭了個順風車,王四兒酒喝得多,此時頭靠著車窗,雖然意識還清醒,但是渾身都沒有力氣。
祁鶴樓點了根煙,旁敲側擊地問:“王總,剛才跟你來那個江老板是做什麽生意的?看著挺精神的一個人。”
“他呀。”王四兒輕蔑地笑了一聲,道:“他叫江晃,開了個羊肉粉店,這幾年生意做的不錯,還開了幾家連鎖店,但是為人摳搜得很。”
祁鶴樓:“怎麽說?”
王四兒:“他店裏用的辣椒,佐料一直都在我這兒進貨,我看他生意挺上道,就漲了十幾塊錢,他今天來就是想讓我給他價格低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