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錯誤走向

實驗室的監控器主機沒有任何記錄,除卻地下一層也沒有在地上安裝攝像頭。

所以地麵傳來動靜,白村要麽靜觀其變,要麽主動迎客。

他沒對門做隱蔽,如果不主動現身,難保通往地下一層的門不被發現。既然擅自入室,想必來者不善,聽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人。如果這些人和他的「父母」是一夥的事情就棘手了。

當他與來人照麵時,不由感歎,好的不靈壞的靈。

其中一人押白村在一樓餐廳桌邊的椅子上,另一人隔著餐桌坐在他對麵,摘掉口罩,露出一張與扮演他母親的女人尤為相似的臉,指尖轉著把左輪手’槍。

白村納悶,這個時空的日本不禁槍?

“小朋友,你媽媽在哪啊?”

即便如此,總有辦法脫身……白村悲觀的深海中偶爾也會有幾條盲目樂觀的魚遊弋。

“據我所知,她這個時間一定待在這棟房子裏。”

她在遇襲之際那麽短時間內是怎麽通風報信了?總不能是心靈感應。

“藤岡,你沒評沒據說她出事了,我都不信。”白村身後的男人說,“沒想到雙胞胎之間真有心靈感應。”

“呃……”

“這的固定住戶隻剩你一個,你肯定知道我姐姐去哪了。”被叫做藤岡的人將槍握在手裏,槍口對準白村,“說不定就是你綁架了她。”

另一人聞言樂了兩聲。憑這手無寸鐵的年幼體格,他們甚至懶得綁他的手。

白村往椅背一靠,歪頭盯著藤岡,不說話。

“這樣,我們玩個遊戲。”

他的眼神並不像是智力低下,死亡威嚇對聰明孩子是最有效的。

藤岡退出手’槍布滿精致花紋的彈倉,倒出五顆子彈,留一顆在裏麵,撥動轉輪,隨機合攏彈倉,他興致勃勃玩心大發,將槍扔在桌麵中央。

“來賭命吧!”

“呃……”此時此刻,怎麽想事情走向都失控了。

生命的去留就像敲打在牌桌上的骰子的一麵般隨機。

白村伸手拿起它。型號和產地感覺與應當有的重量不同,想著,他將槍對準自己太陽穴,眼睛則細致入微的觀察藤岡的麵部肌肉和瞳孔擴縮。

尚未扣動扳機他就知道這發是空彈。

彈倉上有花紋,藤岡怎麽可能不注意那顆致命的鐵疙瘩在哪。

扣下,果然是空的。

倒是藤岡驚奇於白村的鎮定。

“小朋友你知道你拿著什麽吧。”

白村擺出一副天真的樣子,又對準自己腦袋,扣動扳機,仍是空的。

“很好,”藤岡察覺到不妙,“把它還我。”

身後男人站在他左側,白村把槍換到右手,讓距其較近的手空出來,然後以一成不變的神情,再度用槍抵住太陽穴。

藤岡瞳孔震顫了一下。這是了。

白村猛地扭身扳過身後之人頭顱,拗著他脖子,槍抵在這顆腦袋堅硬的天靈蓋上。

“你要想好!”藤岡站了起來,循循善誘,“槍裏隻有一顆子彈,你能憑借出其不意挾持他,射殺他之後你又該怎麽辦?”

白村遲疑的逐漸放開拗著他脖子的手臂。

可是被槍頂著腦袋的人能清晰的感知到持槍人的高度警惕和扳機的一觸即發,一動不敢動。

“我主動退出去,你慢慢放開……”藤岡提議。

他討論當下,白村在意的是之後,他們不止四個人,自然就不止六個人八個人。這次他們是擅自來的,如果他們睜著眼睛出這個門,他失去控製的消息傳出去,後果可以設想。

白村借桌麵掩護取出那枚圖釘,按進臂下他棕色的眼睛裏。

拇指擦過眼眶陷進一片柔軟的膠體中,不費什麽力氣,耳畔響徹慘叫時白村卻覺得有些失力,這樣的感覺僅不到一秒,他攬這人脖頸的手對藤岡開了槍,聲如驚雷,正中左胸。

結束了。白村忽然覺得像在玩糟糕的單機遊戲,還走了錯誤的劇情,但沒關係,地上的屍體三秒後便會刷新。

時間分秒過去,它們依舊在那,暖色調的光線照亮了蔓延出而的血泊。

貓貓顛顛跑出來,搖著尾巴在白村腳邊打轉、蹭歪。

白村遲滯的眨了眨略微酸澀的眼睛,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後把臉埋進它的一身軟毛裏,念道:“和撒拿,和撒拿……”

清理完血跡已是深夜,屍體裝袋,堆進浴缸。他回到地下室。女人睡了似的窩在椅子裏,男人向女人另一側呈掙紮姿勢一動不動。

白村近前查看,男人已經死了近一小時。

他去開了大燈,發現給男人打的點滴管上有牙印和被咬出的破口。

10毫升以上的空氣隨點滴進入人體就會有生命危險,在血管中形成氣栓,繼而造成腦梗阻或心肌梗塞,猝死,隻要咬破點滴的膠管向裏麵吹氣,一切發生的都很快。

是白村的疏忽,沒認識到她的決斷力。

女人睜開眼。

“我聽到槍聲,是誰死了?”

“你弟弟。”

她的反應好像她的胞弟隻是暈了過去。

“還沒處理屍體?”

“嗯。”

“全球都爆發了一種名為茵陳的病毒,外界遍布有毒的空氣,而未成年人感染率最高。”她開口,“一旦出去吸了室外高濃度的毒氣或者暴露在穿透過毒氣的陽光裏,輕則昏迷,就像你那時醒來一樣,重則腦死,或者斃命。所以我才阻止你出去,你吃的藥也是緩解毒氣的。”

白村想到,浴缸裏她弟弟的口罩落在餐桌上了。

“為什麽決定說了。”

“你不信?”

“為什麽。”

“不信沒關係,”她扯出笑,“想知道——”

白村偏頭歎了口氣。抄過一旁實驗桌上的試管磕碎,揮手割開了她的頸動脈。

避開噴湧的鮮血,他倚在實驗桌邊,靜默地等她的血流盡,白村洗拖布時有些後悔為什麽不換種方式,或者事先鋪塊塑料布,他盯著昏暗中地麵上的暗紅色,突然踢開水桶,找來化學式C8H7N3O2的黃色晶體粉末,倒了半罐到拖布上,不管那灘新鮮血跡,而去拖其餘整個實驗室地麵。

關燈後,通往門口的實驗室走廊出現了一道迤邐的藍色銀河,直至右邊儀器環抱的空地,地板上呈現出一片不小的熒光湖泊。

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第一現場還是第二現場,按這個出血量如果是一個人的,此人必死無疑。

真正的白村夫婦體麵的停靈辦了葬禮,大概率不會在這個秘密的地方失血而死。

此處應該秘密到除了白村夫婦無人知曉,那麽殺人或傷人的可能是白村夫婦,而被弄進這裏的被害者……

原身看到了那一幕造成心理創傷,畢竟原身的自閉症如果是天生且程度不輕的話,不可能上得了正常中學,就算不是自閉症,他患病的時期和原因也很值得琢磨,要想弄清楚得去學校找線索。

白村不去,因為沒那麽好奇。

作者有話說:

和撒拿,聖經用語,讚美上帝時的歡呼之聲;

一顆名為茵陳的熊熊燃燒的災星墜入三分之一的江河和泉眼,讓三分之一的水變苦,喝了苦水的人紛紛死去——啟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