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魂互換

浴缸放血剁開,高壓鍋煮,用製作香腸的小型碎肉機,把東西衝進下水道。

完成後白村沒法吃飯,他不吃飯身體上沒有負麵影響,貓貓的狗糧告罄,不吃飯讓它狂躁。

幾天漫長的善後,臨近日曆上的開學日。

她的鬼話白村沒有不信,也說不上信,世界的本貌他能慢慢通過采集窗縫的空氣進行基礎實驗,做好防護探索外界,或者繼續組裝信號接收器,但他完全沒意向開始。

房子裏沒了陌生人,貓貓不再往角落空隙裏鑽了,它跑進地下,不知從哪翻出個藍色玻璃珠,光豔清澈,沒有一點能吃的樣子,但它吞了。

白村想給它摳出來,它不肯。白村在大廳抓到它,正扒狗嘴看食道,門鈴響了。

門鎖那夥人搞壞了,他不予理會,接著扒狗嘴。

門外的人也發現了門鎖壞了,很是禮貌的說了句「冒犯打擾了」。

這名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到來,輕而易舉的證明了這世界平常的很,不存在什麽茵陳。

來人於正門當中逆光而立,看到掰著狗嘴的白村愣了愣,接著懶散而略帶傲慢的開口。

“本大爺名字是跡部景吾,代你監護人來接你。”

白村尚且沒注意他說什麽。

他從來到這個世界,被困在這棟房子近一個月不得踏出一步,沒看到過一塊完整的天空,不曾感受自由的風。房子外沒有毒氣、危險、隨這個人的到來展開的一切是花園,草地,鐵門,林木,遠山,旭日。

空氣流動,光線湧入,時間奔湧。

跡部皺起眉頭。

“怎麽不說話?”

一手抱著狗的白村指了指耳朵,搖頭。

“你聽不見?”

跡部來之前,也就是半小時前,簡單了解了下他的情況,他先天沒有這種缺陷。

如果是後天因素,那件發生在跡部忙於賽事期間的事性質惡劣竟到這種程度?

總之先想辦法交流,跡部剛拿出筆,就見白村直勾勾盯著他身後。

跡部回頭一望,除了司機和司機開來的豪車沒有值得注意的,白村卻神色愈發凝重的看著他身後門外的某處。

跡部走出門外環顧四周,什麽都沒有。

“砰!”

門在跡部背後關上了。

跡部氣得要死,他的自尊不允許他推開那扇鎖不上的門,又不能不負責任一走了之,於是抽出胸前衣兜的手帕,在背麵寫了字順門縫塞進去。

等了片刻,裏麵沒有動靜,跡部轉身離開。

白村掃了眼,手帕上留了電話號碼,還有四個字:滾去上學。

給即將餓瘋的貓貓煲骨頭湯時白村隨手燒了。

自到來他的思緒始終保持著一種潰散紛亂又不斷重建的狀態,終於在這棟房子內達成了平衡,可是門外的規則……

他還沒脫離原世界過去帶給他的不安定感,和此世界的虛幻感。

問題都出在白村自身,不是現在的自身也是過去的自身,甚至未來的自身。

……

昨天夜裏貓貓叫個不停,驚躁異常。

也許白日裏的來人驚到了它,少年在時如果不是白村攔著,它鐵定愣往上湊。

直到天亮它都謹慎的在房子裏轉圈,在畫室門口徘徊。白村則整夜都在畫室裏。它看到三角架上的白村和他的工程愣了半分鍾。

白村塗了整一麵牆的紅色和橙色,外行也能看得出畫工不賴,是蔓延的火焰。

畫告一段落,通了宵的白村回頭就見貓貓瞪眼睛瞅自己。

白村爬下腳手架,它尾巴垂著,後退不動,那雙毛茸茸的黑眼睛仿佛在深思。

白村從玩具堆裏抓出一把棋子撒在它跟前,它正不知所措,白村把棋子擺成一行字:你是誰?

它抬頭,獸瞳裏映出白村的麵容。

白村首次從一雙不避諱的眼睛裏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樣。

是張聖潔無邪的臉,因年幼有些雌雄莫辨。

他顧不上疑問白村怎麽知道的,指揮剛適應不久的狗爪子推動棋子,擺成「跡部」。

白村搖頭。

他居然沒記住本大爺名字……不知是否由於用狗腦子思考,跡部思路慢了很多,半晌擺了四個字:滾去上學。

這回白村懂了。

聯係自身的情況,白村猜測那名昨天來的少年的意識現在在貓貓身體裏。

想著白村立刻站起來,離開了畫室。

跡部原地等著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為什麽等?

他跑出去,一道亮光打進室內,那道身影正站在窗台上撕下大片窗紙。

白村已穿上冰帝校服,懷裏抱著書本,跳下窗台推開正廳大門。

他使用四肢跟上,看到白村把本子亮給他,上麵寫著:“帶路。”

“呃……”他居然還是啞巴?

冰帝開學日,距開學典禮兩小時。

學生會會長室裏,藏藍中長發戴無框眼鏡的少年剛去晃伏在桌上一動不動的跡部,姿容端麗的長發少女就緊張的阻止了他,名牌表明少年姓忍足,少女姓涉穀。此刻他倆齊齊盯著門口不請自來的白村。

白村彎腰伸手放在狗眼睛上,盡管不知道做什麽,跡部還是閉上了。

然後跡部聽到腳步聲和擊打的悶響,他猛地睜開眼,看到白村近在眼前的正臉,腹部後知後覺的一陣巨痛。

情況特殊,跡部不追究,他作為學生會長得準備開學典禮的演講。

“喂!”涉穀看不過眼,“怎麽也用不著動手吧。”

貓貓好像剛從籠子裏被放出來似的歡蹦亂跳,白村聽若未聞的捧著貓貓狗頭揉搓。

“他耳朵聽不見。”跡部邊改稿子邊向替他解釋,“我不介意,你也包容點。”

“殘疾就能為所欲為嗎?”忍足不認同,“他的殘疾又不是我們造成的。”

“沒準是我們。”

“呃……”

“具體原因不清楚,稍後再查,現在要緊的是這條狗。”

“狗又怎麽了?”

跡部何時行事這麽難以捉摸了。

跡部看著白村。白村拿出鎮定劑給貓貓紮了一針。

跡部帶著本子過去,蹲在他右側,寫:“這麽做的原理是什麽?你都知道什麽?”

白村接過筆,墊在迷糊的貓貓身上寫:“你睡過去,意識到了它身上,你醒了,它也回來了,我設想它睡過去,你意識與身體的狀態應該是穩固的。”

跡部居然接受了這離奇設定:“可是它睡過去也有可能附身我。”

“你的身體醒時它的意識沒在你身體裏,它的意識可能沒法支配你的身體。”

“原來如此……那你為什麽能這樣理所當然的猜測?”

“我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那以後?”

“用適宜劑量,保持它連續睡眠。”

“這麽對它沒關係嗎?”

“除了我以外沒人把它看得比你重,保護它就必須優先保全你的利益。”

跡部不得不承認,如果白村假設成立,他未必不會想安排它安樂死一勞永逸,即便人道的考量,這也隻是一條老得快死的狗。不過眼前它有這樣的主人。

能用理性規劃感性的限度,某種意義上挺無情的。

“就算你近期失去聽力,又沒失去語言能力,為什麽不說話?”

寫完跡部把筆遞給白村。

“為了修行。”

“什麽修行?”

“隻說有意義的話的修行。”

“呃……”所以跟我說話沒有意義?

暴力又惡舌的怪胎。

跡部捂著隱隱發痛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