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陷
就那麽想著十四年前的事,蕭裕突然淺淺的笑了,嘴裏還不停的呢喃道:“這是我選的,可是我突然不想負責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他就那麽安靜的趴在桌上,眼裏滿是說不出的孤獨,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樣。
過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無所謂的自言自語道:“就算如此,我還是很愛你,很愛,很愛,很愛……”
“我很愛你……”
“愛你沒用……”
“沒用也愛……”
我真的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就算我是一身清白,我也要趟你這渾水。
你這渾水,我趟定了!
因為我還是很愛你,所以我一直都在穿白衣;因為我還是很愛你,所以我一直都在長樂宮;因為我還是很愛你,所以我……
而那邊,齊念霖很是氣憤的離開了,正在回候府的馬車上。
他突然就想起了些什麽,不止想到了蕭裕此人,更是想到了君衍此人。
他也是知道君衍這個人的,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蕭裕會這麽在乎君衍。
現在的蕭裕真的很陌生,讓他感覺得有些不真實,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蕭裕一般。
蕭裕找了君衍十二年啊,那可是整整十二年啊。
從九歲起,他就不停的派人去找君衍,每次的尋找換來的都是失望。
蕭裕就算再怎麽強大,他也還是個孩子啊,就那麽過了十二年。至於他受了多少的苦,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僅要守護這北漓的江山,他還要去找尋找君衍。
在朝堂上的他是那麽的不可一世,可是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是會……
怎麽說呢?他也是會顫抖,會恐懼,會害怕,甚至更多。可是,顫抖、恐懼、害怕,或者其他,這些不好的詞是不該和他聯係起來的。
反正對於他齊念霖來說,他是絕對不敢把“顫抖、恐懼、害怕、其他”,跟這個不可一世的蕭裕聯係起來的。
蕭裕的確是一個殺伐冷冽、暴戾無比的人,可是他殺的那些人不是無辜的人,那幾個大臣的手也不是幹淨的。
再者,君衍又為什麽突然回來呢?君衍可是消失了十四年了啊,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的消失,沒有人可以找到他的任何蹤跡。
蕭裕最在乎的就是君衍了,最怕的也隻是君衍,最擔心的還是君衍一人。蕭裕和君衍就像是,一個似乎不敢說愛,一個不敢去做。
齊念霖直接回了侯府,他並沒有去其他地方。他剛回到侯府,就有一個小廝十分匆忙的跑到了他的麵前。
那個小廝跟他說,父親讓他去書房一趟。他也沒有多想,立刻便去了書房。可是在他去了以後才發現,不僅父親在,就連母親也在。
他的父親極為平靜的坐在桌前,他的母親隻是在一旁給父親磨墨,兩人之間的心意極為相通。
齊淮抬頭看了看他,似乎沒有任何的意外,直接開口問道:“他怎麽樣了?”
“父親,阿裕他似乎有些失控,不過現在已經控製住了。”齊念霖緩緩的回著話。他隻能把君衍的事情瞞下來了,畢竟蕭裕是皇帝……
齊淮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輕描淡寫,回道:“嗯,如此便好。”
你是我的孩子,我還能看不出你藏了些事情嗎?不過我是不會逼你的,你已經可以對自己負責了。
而且,當年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個人已經有資格和你在一起了,因為他已經可以保護好你了……
“父親,兒子認為此事太過巧合了。我們尋了他十四年都未曾尋到,可如今他卻突然出現,似乎還不記得某些事了。若是不記得也沒什麽,可卻記得自己的身份,甚至還來京城認親。”齊念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其實,他看到君衍時就已經很是疑惑了,因為君衍和他父親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在君衍拿出那塊玉佩後,他的疑惑就再也無法隱藏起來了。別人可能不知道,他跟著蕭裕十幾年,自是知道幾分的。
“人是君衍不假,可他意欲如何,這可就不得而知了。至於不記得某些事,此事倒還有待商榷,畢竟真真假假,誰又能知道呢。”齊淮仍是極為平靜,沒有什麽波瀾。
齊念霖微微點了點頭,很是讚同,輕聲回道:“父親說的極是。”
“對了,他那玉佩?”齊淮看向齊念霖,有些不解的問道。那玉佩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
齊念霖似乎想到了什麽,卻也不太確定,就瞎扯了幾句,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的確是他家人留下來的……”
我不敢把真相告訴父親,那個真相實在是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真相。
他好慶幸他沒有生在蕭家,而是生在了齊家。他可能成不了蕭裕,他不會用命去賭,他不敢用命去賭。
“若無他事,你便回房吧。”齊淮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反正你的心也不在我們身上,就不要跟我們呆在一起了。
齊念霖聽此,便離開了書房,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齊念霖離開後。
齊淮看向其妻蕭綰,輕聲問道:“綰綰覺得此事如何?”
蕭綰一如既往的溫潤莞爾,她輕聲回道:“我倒覺得霖兒說的有幾分道理,隻是此事的確有些蹊蹺,看似沒有破綻,一切都很完美,可這世上怎會有完美之事?此事絕不簡單,可能……”
齊淮眸色暗了暗,示意蕭綰繼續,輕聲道:“綰綰但說無妨。”
蕭綰帶著幾分小心,又有幾分糾結,無奈的道:“我甚至有點懷疑這隻是一個陰謀,而這陰謀便是為裕兒而來。”
她又看了看齊淮,眼神不躲不閃,說道:“隻是他是棋子還是下棋者,便不得而知了。”
“為夫覺得也是,可就怕裕兒他,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啊!”齊淮對此也很是無奈,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算了,你就別想了。再說了,還有霖兒在呢,事情也不會太差的。”蕭綰看到齊淮如此,又柔聲勸了幾句。
“話雖如此,還是需要派人查一下,君衍的身份不會騙人,可他的目的就不一定了。”齊淮無奈的說道。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你的顧慮,但是裕兒對君衍的態度,似乎太過反常了。而且,我總覺得,那不像是正常的態度。
他好像能猜出個大概,但是他不希望那個猜想變成真的。他自己的兒子已經那樣了,裕兒他是不能再那樣的。
就憑蕭裕是君,他和君衍就不可能。蕭裕是蕭裕,念霖是念霖,他們二人不一樣。
而另一邊。
回到房間的齊念霖的確躺到了**,但是也隻是躺到了**。齊念霖還沒有睡著,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
他想到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整個人又開始不開心了。
父親對待自己的時候,跟對待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一樣,甚至在平日裏,一個好臉色都不肯給自己。
他記得,父親從小就讓自己一個人睡覺。不管自己怎麽哭,父親就是不肯讓自己和母親睡。甚至,父親都不願意讓母親抱自己。
要不是母親說自己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他都要以為他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甚至還懷疑自己是母親和別人生的孩子。
聽下人們說,父親不喜歡自己。為什麽不喜歡自己?似乎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母親為了生自己受了很大的罪,甚至因為難產險些丟了性命。可是,我也不想讓母親難產啊。
在那之後,父親就不肯讓母親離開他的視線。父親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母親,他對母親當真是極好的。
但是,我記得有一次……
父親拉著母親,委屈道:“娘子,我不放手。我一放手,你就又要去找別的男人了。我是你的夫君,你必須和我在一起!”
母親怒道:“放手,那是你的兒子。他還不到三歲,他不敢一個人睡覺!”
父親卻十分堅定的道:“那不是我的兒子,那就來討債的。”
一旁扯著母親衣袖的我也聽到了父親的話,那時候的我覺得十分委屈。直到最後,竟然是父親哄我睡覺。
可是,後來妹妹出生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父親天天都愛抱著妹妹,甚至還讓妹妹和他們一起睡覺。
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了。
妹妹長得像極了母親,真的特別特別的可愛。我也很喜歡妹妹,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我會愛上一個像妹妹一樣可愛的女子。
在我十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非常沒腦子的人,然後就再也忘不了了,可是他再也沒有找我。
我好羨慕君衍,因為蕭裕已經找了他十二年了。所有人都覺得,蕭裕是因為蕭家和君家的關係,才不停的尋找君衍,可是他卻知道原因不是那樣。
蕭裕喜歡君衍,不對,蕭裕很愛君衍。蕭裕對君衍不是喜歡,早就已經變成愛了,還是那種再也無法放下的愛。
蕭裕找了君衍太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蕭裕在責怪他自己,所以他一直試圖飲酒忘憂,但是他卻忘了,他本是個從未飲過酒的人。
烈酒忘憂,的確忘憂,卻也無用。
我本以為,蕭裕不會再碰酒了,可是他還是碰了。
蕭裕是這樣,自己何嚐不是這樣呢?
愛我的人做過讓我難過的事情嗎?他們自然是做過讓我難過的事情的。
他們就算再愛我,也不知道怎麽愛我,可是那個人是和他們不一樣的。
我曾以為,我真的遇到了一個不同的人,可是事實卻告訴我並不是的。
如果那個人真的愛我,為什麽不肯來找我?那個人既然舍得讓我難過,他能有多愛我?
那個人曾說過:“我明天就要回南疆了,你可不可以說一句‘我也是喜歡你的’,我真的很想聽,很想很想。”
我隻是看到了他是喜歡我的,卻沒有意識到喜歡不是愛。
似乎就像風水輪流轉,當初的他在一直追著自己,現在的自己在一直等著他。也有人喜歡過我,但是似乎沒有人堅持過。
……
翌日上午。
一切都很正常,又不太正常。不正常的地方是京城,這日的京城啊,確是較往常有些不大一樣了。
有關攝政王之子君衍,不隻是那些朝廷官員,就連普通百姓都能侃侃而談,可以說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了。
京城的街道上,百姓們都在談論此事。
“你們聽說了沒,昨夜這京城可是發生了件大事呢!”
“哎,你還別說。我聽說啊,這攝政王之子找到了,真的假的啊?”
“我偷偷告訴你啊,我那姑姑家的侄子家的小女兒在那宮裏當差,說人確是找到了。而且就在咱們皇上生辰宴上,還是丞相先開的口。”
“我跟你們說吧,我聽說啊,這攝政王之子就是前些日子丞相帶回來的小公子呢。聽聞啊,那小公子長得極美,眉眼裏都透著溫柔。”
“據說啊,這小公子可是像極了其父。當初咱們攝政王那容貌啊,就已經是清新俊逸、品貌非凡了,估計這小公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聽聞,這小公子喜穿紅衣。那一襲紅衣,堪稱絕色啊,那紅色仿佛就是天生為他而生似的。”
“我在丞相府當值,見過那小公子一次。世人皆說咱們小侯爺風度翩翩、氣宇非凡,我看這小公子比小侯爺還要勝上幾分呢。”
“比小侯爺還要勝上幾分?不會吧?!”
“你說,這小公子跟咱們皇上相比如何?”
“你別說,我那妹妹家的兒子的女兒,昨夜作為舞女進了宮一次。她在席間見到了咱們皇上,她說咱們皇上那容貌才是世間少有!”
“傳聞啊,咱們皇上為人最是冷漠、性格冷清,可那小公子可是非常溫柔呢。相比之下,好像是那小公子更勝一籌。”
“那小公子可是眉眼裏都透著溫柔,整個人都溫柔極了。要是我是女子,肯定喜歡那小公子。咱們皇上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好。”
“嗬嗬,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笑。咱們皇上是君,就算那小公子以後成了攝政王,那也是臣。”
“……”
“……”
……
而皇宮中,長樂宮中。
有兩白衣男子正在“比武”,可那兩個白衣男子的氣質完全不同,那二人便是當今皇上蕭裕與永安侯府小侯爺齊念霖。
對於這“比武”,宮人們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裕的確不可一世,卻也隻是個普通人,還是君衍的普通人。
君衍其實並不差的,眉眼裏都透著溫柔,可這溫柔真假未知。
就像齊念霖,風水輪流轉,都要承受的。
* * * * * *
寶貝兒們,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