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臣
世人皆知,這小侯爺自幼便於皇上交好,後來又做了兩年太子伴讀。小侯爺雖小皇上一歲,可二人一同習文、習武。再者,這二人怕不是歡喜冤家,時不時就要“比武”。可偏偏二人誰也贏不了,次次都是平手。
雖說這平手的原因,是咱們皇上沒有盡全力,可這也不能否認小侯爺的武功。畢竟小侯爺是向其父學的武,又怎會差到哪兒去。
每次“比武”後,二人就又成了兄弟倆兒。
因昨晚之事,皇上特地派人去請小侯爺入宮。自小侯爺入宮後,兩人便又開始了。明明是宣小侯爺來一同用早膳,可,可……
還沒用早膳,這二人就開始“比武”了。
直至一個時辰後,二人均衣衫略有不整,身上也都帶了幾處輕傷。
不像往日那般的樣子,如今二人席地而坐。
蕭裕低低歎了口氣,開口說道:“念霖,昨夜,我……”
“哼,若再有下次,我可就直接打上去了,我可不會舍不得。”齊念霖氣衝衝的,理所當然的說著,語氣還極為理直氣壯。
蕭裕輕聲開口,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微笑,調笑著回道:“好,那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去用早膳了?”
齊念霖看了蕭裕一眼,很是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好吧,正好我也餓了。嗯?我要吃你宮裏玉笙姑姑做的。若是其他人做的,我就不吃了。”
蕭裕低低笑了聲,說了聲“好。”
齊念霖不知又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說道:“對了,我可跟你說啊,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止是打一架這麽簡單了啊。”
“噢?那就打兩架怎麽樣?”蕭裕說完,眼角微挑,自己表示很滿意。
“你……”齊念霖怨言,他為什麽總是被蕭裕壓的死死的。
蕭裕那張嘴簡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甚至還能把假的說成真的。他真是非常的不明白,他為什麽和蕭裕成了兄弟了!
在齊念霖想著什麽的時候,蕭裕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所以齊念霖隻能在意識到後,極為快步的追上去了。
……
用膳時,齊念霖略有些不安的小聲說道:“蕭裕,我、我來的路上聽到了好多關於他的話。也不知怎麽回事,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無妨,他既想要,我便給。”蕭裕沉默了一下,又緩緩的說道:“再說這位置也該是他的,隻是,我竟現在才找到他。”
聽到蕭裕的話後,他微微皺了皺眉,又道:“蕭裕,這十四年來我們又不曾停止過找他。現在,說不準是我們的誠意到了,所以他就自己回來了。”
“是啊,重要的是,他回來了……”蕭裕說著,眼神突然溫和了起來,身上也滿是溫柔的氣息。
“嗯,對了,他回來的事,還要告訴舅舅、舅母嗎?”齊念霖有些疑問,不知道應該如何,畢竟當初的攝政王夫婦與……
蕭裕猛地頓住,眼裏的情緒迅速掩蓋,偏頭看他,輕聲道:“暫時先別告訴了,現在還不適合。自恪兒出生後,母後便一直身體不好。近幾年來,父皇母後也未曾回宮。”
他沒說的是,因母後近幾年身體不好,父皇也一直隨母後呆在母後家。而且連恪兒也經常交給外公、外婆帶,也不知是為何。
蕭裕突然又微微愣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見蕭裕這副樣子,齊念霖略微不解的問道:“怎麽?想他了?”
你看我多了解你,就你那點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也真是的,一碰上和君衍有關的事,就開始有些“不著調兒”了。
蕭裕立刻回了神,冷聲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齊念霖輕笑道:“行了,我可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你是什麽德行?”
蕭裕雙眼微微閃了閃,不再開口回答他的話,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一般。
見他不做任何反應,齊念霖微微搖了搖頭,無所謂的說道:“算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那種事情可不是小事。”
那確實不是小事啊,他覺得那簡直就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放到尋常人家的話,倒也沒什麽大礙。可是放到蕭裕身上,那可就有不小的事情了。
君衍是攝政王,蕭裕是皇帝,隨便一個身份都是不允許他們二人那般的……
蕭裕扯了扯嘴角,冷笑著問道:“小侯爺,我看您時常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怎麽了?”
你心裏那點東西我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夜星覓忙活完了沒有,應該直接把你丟到南疆那邊。
齊念霖猛然回神,反問道:“蕭裕,你以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打你了?”
蕭裕笑了笑,回道:“不敢,我們二人兄弟一場的,你還真要和我動手?”
齊念霖:“……”
這是個什麽鬼道理?!
蕭裕就是這麽不要臉,就是這麽不要臉的!他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就是他的兄弟。他不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就不是他的兄弟。
……
幾日後,早朝。
蕭裕宣君衍入殿,並當著眾大臣的麵宣布:君衍,攝政王之子。今特任其為攝政王,子承父業。
一時間眾臣反對,有人說君衍雖為攝政王之子,可尚不知他是否有擔任攝政王此職位的能力。也有人說君衍自幼未參與過國家大事,如今恐無能做攝政王。
眾多大臣頻頻向皇上請奏,免除君衍攝政王之位,原因無外乎那麽幾點。
君衍從未攝政,根本不知如何攝政。他於公恐做不到公正,於私則恐做不到公平,為人處事難免有失公允。再者,君衍與其父君忱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丞相顧越對此事持肯定態度,認為其理應子承父業,任攝政王之位。畢竟,攝政王之位不可一直無人。
而永安候齊淮卻覺此事甚為不妥,請奏讓君衍先從小官做起,磨練磨練他的本事。待其能力足夠,再恢複其攝政王之位。
朝堂上因此事,眾抒己見。雙方都快要吵起來了,誰也不讓誰。
而蕭裕薄唇輕抿,抬眸看向殿下俯首低頭的百官,他挑眉一笑道:“朕竟不知有眾多愛卿對朕如此不滿啊,那是不是朕也沒資格坐這帝位了?”
沒等到大臣們的回答,蕭裕又冷冷的說道:“朕覺得朕似乎還有些無法勝任這帝位,不如眾愛卿來替朕坐坐這帝位!”
眾多大臣仍是反對,不停的說著什麽。
皇上九歲登基,自登基後,您的所作所為,無一不令眾臣讚歎。
皇上十歲便將北漓皇位坐穩,實乃我北漓之幸。
可這君衍畢竟未接觸過朝堂之事。
可君衍終是……
“朕意已決,誰有異議?”
蕭裕的語氣淡淡,冰冷的目光掃過殿下的眾人。在那一瞬間,帶著無形的威懾的壓迫,鋪天蓋地席卷向了所有人。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空氣中安靜到似乎容不下任何,可又容下了殿內眾人的呼吸。
簡直是開玩笑,皇上都這樣了,誰還敢上前找死。
誰不知道皇上表麵上好說話,可是一旦動了真格,那可是比閻王殿的閻王還嚇人!在現在的情況下,誰還敢有異議?
最終,君衍為攝政王,居原攝政王府,並行一切攝政王之權。
至此,君衍搬到了攝政王府。
偌大個王府,卻無人踏足,還滿是說不出的荒涼。但是現在,終於迎來了它的小主人君衍。
王府中大部分事物均未變過,依舊是最初的模樣。
隻是死物未變,可活物終是變了。
晚上,攝政王府。
挽沁苑中。
君衍極為平靜的坐著,他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他忽然偏頭看向了身旁的人,問道:“江離,你可還記得這裏?”
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便苦笑著繼續說道:“我腦子糊塗了,你又怎會記得?”
沒等到什麽別的話,他便極為鄭重的繼續說道:“挽沁、挽沁,隻挽母親一人以終老,父親確是一生都隻許了母親一人啊。”
他的身子微微顫了顫,有些嚴肅的輕聲說道:“這是父親和母親住過的地方,這裏好像還有父親母親的影子,可都已經回不去了啊。”
到了現在這般情況,江離再也平靜不下來了,立刻小心的開了口:“公子,江離雖未見過老爺和夫人,可江離認為他們定是愛慘了對方。隻要公子還在,就一切還在。雖說是回不去了,可公子你是老爺、夫人唯一的掛念啊!”
君衍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開始自言自語的道:“是啊,我還在,還有我,還是有我的。”沉默了片刻,他緩緩閉上了眼,又無奈的問道:“他那邊怎麽樣了?”
江離想了片刻,有些忐忑的回道:“公子,已經開始了……”
君衍微微皺了下眉,不過很快便恢複了之前的神情,他偏頭看向自己身旁的江離,輕聲問道:“他想幹什麽?”
江放什麽都不肯跟自己說,他到底在準備著什麽呢?
江離:“……”
我要怎麽說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連閣主的影子都看不到,我可是一直都跟您啊。
君衍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很是平靜的問道:“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會知道的。”
江離的哥哥江即,可是一直跟在江放身邊的,他真的認為江離會知道些什麽的。
江離連忙解釋道:“公子,江離可是真的沒有回去過。自從閣主讓我跟著您以後,我便一直都在跟著您,從未離開過您的身邊。”
您整日都在屋子裏呆著,我也近不了您的身啊。但是,我可是真的很聽話的。閣主可是救了我和哥哥的命,我永遠都不會違背閣主的決定的。
其實也隻怪自己太愛說話了,要不是因為自己愛說話,閣主也不會把自己派到公子身邊。
君衍沒有再追問下去,輕聲道:“你下去吧。”
我不想再看到別人了,別人自然也是包括你的,我不需要有人陪著我了……
江離聽後立刻就離開了,又隻剩下了君衍一個人……
正在離開的江離:公子還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原來的那副樣子。不過,至少公子不會再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了。
江離想的這些事情的確是事實,但是君衍絲毫不在乎他的想法。
在江離離開以後,君衍也起身離開了,他去他原先的那個房間。
他看著和之前十分相似的房間,突然覺得有些諷刺。房間可以變的和以前一樣,但是有些東西不可以。
比如曾經的人,比如曾經的事,比如曾經的……
現在隻不過是……
君在,心不在。
你是君,我亦是君。你的心不在,我的心亦不在。
已經沒有人再關注我的喜怒哀樂了,似乎也沒有人再像之前那般在乎我了,現在的我好像已經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了。
……
此後,君衍便成了攝政王。他做了所有作為攝政王該做的事情,該上早朝的時候上早朝,該議論政事的時候議論政事……
而蕭裕則好像在刻意接觸君衍,但是君衍並沒有和蕭裕靠的太近,他一直都記著自己的目的。
曾經的他滿眼都是蕭裕,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孩子了。如今呢,他滿眼都是這天下。
父親說過,君家的人都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可是……
他到底應該怎麽做啊?他應該做什麽事情呢?
或者換句話說,他不應該做什麽事情。
他好像從來都不清楚該做什麽,因為父親還沒有教過他該做什麽。
但是,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應該是對的吧。他像父親那樣去輔佐蕭裕,然後把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一切都忘記了。
父親肯定不會喜歡流淚的孩子的,父親喜歡流血不流淚的孩子。
有時候他真的好想回到十四年前,如果可以回到十四年前的話,他一定去和父親他們一起去死。如果他死了的話,那就再也不會痛苦了。他不僅可以去陪著父親他們,還可以徹底的遠離蕭裕這個人。
但是,他還不能死。
為了蕭裕,為了江放,他要活著。
可是,活著好累啊……
蕭裕感覺到君衍似乎不願意靠近他,他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
他懷疑君衍是不是聽到了些關於他的不好的話,所以才不願意靠近他。他迫切的想知道原因,所以他派人去查扶風鎮的事情。
但是……
他隻能查到君衍在扶風鎮出現過。
作者有話要說:
蕭裕,蕭是蕭,裕是裕;君衍,君是君,衍是衍。
衍、裕本為同義,他們該都是君的,卻變成了君臣。
這君臣之下,似乎注定了,君不君、臣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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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們,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