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瀲!朕要把你休了!
薛良道:“新帝繼位,改元換新,舊職更迭,此乃傳統。”
先帝駕崩後,新皇繼位,朝堂上一般要經曆一波大換血,有自知之明的老臣便主動請辭,空出的官職則安插新皇心腹。
“可新帝哪來的心腹可以更迭?就連內務司監也由王總管繼任。”顧瀲輕聲道,“先帝拚了命打下的江山,不能毀在我們手中,太傅三思。”
薛良頻頻點頭,“老臣曉得,老臣曉得,先帝待老臣不薄,然天下能人誌士如此多,顧丞也該多考慮,不能一直指望我們這把老骨頭吧。”
薛良的話點醒了顧瀲,放眼整個朝堂,最年輕的顧瀲也已二十有六,若隻靠這些老臣是靠不住的。
“我知道了。”顧瀲送走薛良,又在院子裏站了會兒才進殿。
趙赫站在桌前抓耳撓腮,墨水甩得滿地都是。
“皇上,抄得如何了?”顧瀲湊過去一瞧,本該是一幅字,被趙赫描成了一幅畫,他強迫自己心平氣和,換了張新紙。
“臣教皇上寫一遍,皇上認真學,記好每一個字的筆畫。”
顧瀲把蘸了墨的筆塞進趙赫手中,繼而握住他的手,像教稚童寫字那般,帶著他寫下第一個字。
早在顧瀲握住他手時,趙赫就繃緊了身子,顧瀲在外頭站得久,這會兒手是冰涼的,讓兩人皮膚相接的地方更加敏感。
更別說顧瀲整個人都緊緊貼在他的胳膊上,幾乎是以擁著他半邊身子的姿勢,這讓趙赫大氣不敢喘一口,屏住呼吸偷偷偏頭看去。
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顧瀲的側臉和梳得一絲不苟的鬢角,顧瀲低頭時,露出烏發之上綴著的幾點粉白,趙赫雙目從顧瀲側臉移開,聚焦幾秒才看清那是幾片梅花瓣。
他下意識吹了一口。
顧瀲察覺到趙赫注意力並不在字上,十分不悅地轉過頭,“皇上在看什麽?”
趙赫張了張嘴,囁喏幾下,“顧瀲,朕、朕看你頭上有東西,所以吹了一口。”
顧瀲垂頭輕拍一下頭發,幾片粉白便滑落下來,剛好掉在寫了個開頭的賦華錄上。
“應當是臣在梅樹下待得久了,臣去梳洗一番,皇上等臣一會兒。”
顧瀲帶著滿身梅花香氣離開,走了一刻鍾後,趙赫鼻尖還縈繞著顧瀲身上的味道。
他緩緩低頭,看著案幾上的梅花瓣和顧瀲的字。
“賦有才情萬千,然悻悻一生,直至暮年,恍然拾筆,不枉癡癡……”
最後一字還未寫完,隻剩一橫,趙赫左手執筆將字補全,又撚起一片花瓣,蓋在他補齊的一筆上,嘴唇微動。
“癡癡……”
“皇上要吃什麽?”顧瀲突然進來,聽到趙赫自言自語,於是問道。
趙赫回神,“吃、吃梅花糕。”
禦膳房送來的點心中還真有一盤梅花糕,今日一早用沾了露水的梅花做的。
顧瀲出去取了梅花糕來,放在桌上,看著趙赫。
趙赫拿不準顧瀲什麽意思,但梅花糕的香味實在太誘人,他狠狠吞咽一下,手慢慢朝盤子裏伸去。
就在馬上抓到梅花糕時,顧瀲輕輕咳了一聲,趙赫立馬停下動作。
“顧丞……”
他可憐巴巴瞅著顧瀲,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來。
顧瀲本想逗弄他一番,沒想到把人饞成這樣,他憋著笑,取了張帕子,擦去趙赫嘴角的口水。
“皇上,隻能吃一口,待會兒便到用膳時間了。”
一口?趙赫在盤子裏瞅來瞅去,這拇指大小的梅花糕,一塊都不夠他塞牙縫,他一口能吃一盤。
這樣想著,他也這麽做了,一把抓起五六塊,一股腦全塞進嘴裏嚼。
梅花糕碎了便黏了滿口,趙赫抻直了脖子往下咽,果不其然卡在了喉嚨裏。
“顧、顧丞!朕噎著了!”
顧瀲又好氣又好笑,連忙端了茶來喂趙赫喝下,趙赫噎得臉紅脖子粗,連喝三杯熱茶才把滿嘴的梅花糕咽下去。
噎的難受了又哭哭啼啼,“顧丞,朕難受極了!朕站不住了!”說罷跌跌撞撞跑到榻前,一頭張進去。
這樣的演技實在太拙劣,顧瀲一眼便看穿他什麽心思。
“皇上,若是抄累了就休息片刻,但臣乃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臣說了皇上抄完才能吃晚膳,皇上若是抄不完,晚上連梅花糕都沒有。”
趙赫被欺壓了一天,顧瀲先是要他抄書,又說要打他一頓,現在連飯都不給吃了,他實在忍不了,從榻上一躍而下。
“顧瀲!你欺負朕!朕要把你休了!朕要寫休書!”
聲音之大,連外頭的顧洋都聽見了,正要進去瞧瞧情況,卻被王德忠一把攔下。
“哎,顧大人顧大人,皇上跟顧丞鬧點小矛盾而已,不必擔心,相信顧丞能解決的。”
顧洋哪能不擔心,“王總管,今日皇上剛把薛太傅打成那樣,我們少爺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萬一動起手來傷了我們少爺怎麽辦?”
“啊——”顧洋話音剛落,殿內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是顧瀲的聲音,“皇上,繼續抄書吧。”
王德忠衝顧洋眨眨眼,“你看,我說什麽來著,咱們皇上誰都不怕,就怕顧丞,他呀,也就敢跟顧丞吵吵兩嘴,旁的不敢的。”
趙赫一手捂著後腰,一手執筆,憤恨不已瞅了眼斜倚在榻上看奏折的顧瀲。
顧瀲抬了抬眸子,問道:“皇上總是看臣做什麽?”
“沒、沒事。”
大丈夫能屈也能更屈,忍一時不用挨打,退一步能有飯吃。
入夜,趙赫洗完澡回來,看見躺在**披著兔毛毯子看奏折的顧瀲,腳下猛地一頓。
見趙赫回來了,顧瀲放下手中奏折,從一旁拿起一個玉瓷瓶,朝趙赫招招手。
“皇上,過來。”
趙赫盯著瓷瓶看了會兒,慢慢往後退了一大步,裹緊自己的中衣,“顧瀲,你要對朕做什麽?”
顧瀲又說了一遍,“皇上,過來。”
“朕是不會屈服——”
“皇上若是聽話,明日就不用抄書了。”
不用抄書?趙赫連忙追問:“真的嗎?”
顧瀲答:“自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趙赫考慮半天,才磨磨蹭蹭走過去,背對著顧瀲坐在床邊,滿臉通紅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瀲掀起他的衣擺,把褲沿往下一拽。
趙赫:“!!!”
他心下一驚,剛要反抗,一隻帶著涼意的手便撫上他的後腰。
意識到顧瀲在給他塗藥,趙赫繃緊的腰才慢慢塌下去。
顧瀲指尖挖出一塊藥膏,細細揉在趙赫被他掐青的後腰上,其實今日下手時他原本沒想太用力,可趙赫一直吵嚷著要寫休書讓他實在難忍。
“皇上,為你我賜婚的是先帝,皇上往後不可再提休書之事,待皇上恢複正常再……”
等趙赫心智正常,他便算完成先帝囑托,到時趙赫厭煩他是個男子,說不準真的會用一紙休書將他打發了。
揉著揉著,顧瀲的目光漸漸上移,趙赫後背結實,蒼勁的肩胛肌肉隨動作繃緊,麥色皮膚上生了幾顆小痣,顧瀲在那幾顆痣上巡回片刻,突然問道:“皇上整日待在宮中,怎麽會曬黑的?”
“嗯?”趙赫沒聽清,忙著玩自己的褲腰帶。
“無事。”顧瀲回想起先帝和趙寧的模樣,趙家香火雖不興旺,但勝在個個都是皮膚白皙的美男子,趙赫這冬天是去做了什麽,才曬成這幅樣子?
塗好藥,顧瀲便裹著兔毛毯子走了,等趙赫回過神來,殿中隻剩個過來伺候的王德忠。
“顧瀲呢?”趙赫問。
王德忠答:“顧丞回梧華宮了,顧丞嫁入宮中,自然要統領後宮,是有自己住處的,若皇上想讓顧丞過來住,召幸即可。”
“召幸?”
“就是宣顧丞過來侍寢。”
趙赫渾身一哆嗦,麻溜滾上龍床,順帶罵了王德忠一句。
“你當朕是三歲小孩嗎?他欺負朕一天朕還要找他一起睡覺?朕是傻了嗎?”
王德忠:“……”
可不就是傻了。
王德忠給趙赫放下床帳,熄了蠟燭,退至外殿,叮囑守夜的小太監:“皇上好伺候,一般不起夜,但你也得機靈點,別睡死了知道嗎?”
小太監連忙點頭:“王總管放心,奴才一整夜都盯著呢。”
王德忠“嗯”了一聲,去偏殿睡下,才過一刻鍾,說要一整夜都盯著的小太監不知怎地,一歪頭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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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赫:嚇死朕了,差點以為顧瀲要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