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4章

但荀瀾小看了南匈奴對漢朝的認同程度, 寒玦坦然道:“北部有烏桓、鮮卑諸部的連翻騷擾,我早有意遷徙部分族人南下。若是打完上黨郡的黑山、河東郡的白波,我想安排他們南下與漢族混居。”

荀瀾一直都說民族大融合, 之前提到的“鼓勵通婚”政策聽起來切實可行。他隻是在閑聊中將後世的經驗教訓隨口一說,但寒玦卻上了心。

匈奴人愛好漢族文化,以上層貴族為普遍。自從一百年前, 南匈奴和漢族的交流愈發頻繁, 漢族的文化突破貴族圈而趨向於一般匈奴百姓。匈奴中亦有不少人頗為向往中原繁華的大城和平淡寧和的日子。

“那好, ”荀瀾隨口道:“若是你真能率領部落南下,那我日後就頒發法令讓所有人都入戶籍。”

兩人相視一笑,誰都沒料到在床榻上閑聊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會被記載為“民族大一統先驅日”,被記載至開國皇帝傳裏,供後世曆史課本劃重點背誦。

翌日,寒玦醒來發現荀瀾罕見早起, 正倚靠在床頭擺弄一個粉紅色的方形東西, 神情怪異。

“這是什麽?”

荀瀾正在心痛積分和購物欲滿足中來回搖擺, 胸中罪惡感和拍照的興奮感交織,也不多解釋:“一會兒你就知道啦,快洗臉漱口。”

他讓寒玦站在營帳的空地外, 背對著不遠處的皇宮。

“哢嚓”一聲落下,寒玦不明所以地看著荀瀾。

不過片刻,方盒子竟然吐出來了一張硬紙, 荀瀾將其拿在手裏,像是迷你扇子一樣扇了起來。

“這是什麽?”寒玦上前一看,那白紙上竟逐漸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把跟在荀瀾後頭盡忠職守的典韋嚇了一跳:“主公當心!”

早起來找主公的郭嘉也湊了過來。幾個人看紙上的身影逐漸清晰, 竟然和寒玦分毫不差。

典韋手指顫抖著指著寒玦:“一絲一毫都沒有區別, 連臉上被風垂落的一小束發絲都一模一樣!”

“主公,這是什麽術法?”郭嘉第一反應是巫蠱攝魂之術,主公是和寒玦鬧翻了,要通過這種手段來控製住他?

當事人寒玦倒是最平靜的一個:“這小人能開口說話陪伴你嗎?”

“想什麽呢,這是特殊的繪畫藝術罷了。”荀瀾把拍立得交給郭嘉:“奉孝,你來給我和寒玦拍個合影。”

這樣,不管日後他和寒玦是何種模樣,在異世他鄉最初相遇的最好樣子都保留了下來。

這可是他花大價錢兌換的!

饒是聰明人如郭嘉,操作起來這種現代器械也覺得摸不到頭腦。但他記憶力好,照著荀瀾的叮囑分毫不差地按了快門鍵,不一會兒寒玦和荀瀾的合照就新鮮出爐了。

主公都絲毫不顧忌拍了,自然不是什麽攝魂的術法。

郭嘉理了理發絲,雙眼迸發出了奇異的光彩,罕見地完全不遮掩自己的情緒道:“主公,我也想要一張!”

一會兒甘寧聞風而來:“有什麽好東西……”

於是荀瀾夜裏輾轉反側、為了和寒玦留下紀念而痛下決心、大出血買的拍立得,在這一天充分派上了用場。

最後幹脆叫來了呂布、黃忠等人一起來拍了個大合照,把拍立得贈送的十張膠片給用得一幹二淨。

呂布摸了摸頭頂,悄悄和高順說:“好像靈魂沒少點什麽……”

高順長長地在心底歎了口氣,很想怒懟他:就算是少了什麽你也拍了啊,既然害怕你湊上來幹什麽?

最後眾人為照片的歸屬權展開了激烈的鬥爭,被史書記載為排位戰。甚至野史說就是這一戰形成了凡是有新將軍來洛陽,必定參與挑戰和排位的奇特傳統。

後來即使寒玦離開兩年,荀州牧旗下第一將領的位子依舊無人敢認領……

當然,這些史書留名的將領們現在渾然不覺,呂布正擼起袖子,十分不服氣地說:“你都有兩張了,怎麽還要和我們爭搶!”

寒玦是拍的最多的,自己的單獨照、與荀瀾的合照,在甘寧來之前和郭嘉、荀瀾合照,以及所有人的大合照,但這絲毫不耽誤他爭取兩張大合照的所有權。

寒玦對上呂布,俊美的臉上毫無退讓之意,眼中寒芒更盛:“隻要你搶得到。”

呂布狠狠地頓了下方天畫戟,威脅道:“快交出來!”他本來還想說幾句狠話,但對上寒玦好看的臉,軍中粗鄙的言語就說不出來了。

典韋連忙插入其中打圓場,顯然他也很想要:“不如我們從長計議,至少每人勻得一張?”說完,求助般看向荀瀾。

荀瀾攤手,聳聳肩後退了一部:開玩笑,主公豈能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

郭嘉則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搖著扇子笑意吟吟:“既然是武將,當用武將的法子來解決啊。”

一聽比試,呂布摩拳擦掌,頭高揚著,像隻好勝的公雞:“來啊,害怕你不成?”

甘寧聽到比賽,也是一點都不怵。他見呂布頭頂的長長的紅纓一顫一顫的,羨慕地摸了摸頭頂,想把自己頭頂簡短的紅穗子給換成彩色的長羽。

黃忠也是躍躍欲試,他加入州牧府晚,論資曆自然是不成的,那就各憑本事:“先說好,比什麽?”

典韋連忙道:“黃老將軍,您可不能欺負人,不能單比射箭呐。”對上百步穿楊的黃忠,他可一點勝算都沒有。

黃忠摸著胡子道:“射箭可是最快的法子啊。”

荀瀾提議說:“不如來文鬥?”

眾人皆看向主公:“什麽是文鬥,還請主公解惑。”

“把長/槍和長戟用布條包起來,塗上墨汁,半柱香後,誰身上的墨汁多就論誰輸,如何?”

眾人皆讚成:“如此甚好,一來也不會受傷,二來比完一場稍微休息片刻即可,不愧是主公。”

於是,荀瀾迫不及待讓侍衛搬來小板凳,眾人坐成一個圈兒,圍著中央的空地看戲。噢,不,是看切磋……

呂布迫不及待地第一個跳了出來,對著寒玦挑釁地揚了揚下巴:“放心,我不打疼你。”

高順默默地捂住了臉:奉先你都敗了兩回了,這才過幾日,哪來的信心能贏?

寒玦正回頭吩咐侍衛給荀瀾煮點熱酒來,免得被寒風吹得身子骨冷,完美錯過了呂布挑釁的眼神。

呂布隻得幹咳幾聲,結果沒喚來寒玦的注意力,甘寧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應戰了。

“也行,我倒要瞅瞅你的手段。”

“同樣的話還給你,一會兒可別哭鼻子!”甘寧同樣囂張,隨手取了一支包裹上棉布染料的長/槍上了。

半柱香後……

呂布得意洋洋立在原處:“下一個誰來?”

甘寧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默默拖著長/槍回到了主公和軍師的身旁,掩麵道:“主公,他欺負我!”

主公荀瀾一個同情的眼神都沒有,扭頭吩咐侍衛:“把箱底的花生拿出來。”沒法子嗑瓜子隻能磕花生了。鹵花生又脆又香,他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呢。

典韋深吸一口氣:“請賜教!”

甘寧從荀瀾手裏討得了一把花生,吃著這新奇好吃的玩意很快就振作了起來:“咦,典韋這小子今天直接和呂布比拚力氣啊。”

“呂布擅長使用長戟,長戟的百般花樣都使得出來,典韋隻能硬拚力氣才能減少呂布的進攻。”寒玦淡淡地點評道。

經過大半年的放開肚皮吃飯,典韋雖說距離後世傳說中的臀力過人還有一定差距,但力氣也相當大了,扳手腕都能贏過甘寧。

半柱香後,典韋也落敗了,不過比甘寧要好些,硬拚果然是有用處的,雖然還是比不得呂布天生神力。

見呂布連戰兩人還是神采奕奕,荀瀾笑著和郭嘉道:“如此一來都可以設置一個新的度量衡了,名為布。”

“呂布已完全認可了主公,”郭嘉也笑得如沐春風,用扇子壓低了嗓音道:“我想主動請纓,過些日子和他去荊州,為主公除袁術和宗賊之患。”

荀瀾微微皺眉,他自然是舍不得郭嘉犯險的,畢竟郭嘉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文人。

但見郭嘉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卻一片堅決,便不好立即否認,隻轉移話題道:“且等董賊動作。”

接下來黃忠捋了捋袖子,精神抖擻地上了。

作為五虎上將之一,黃忠實力自然不容小覷。他有心在主公麵前展示自己實力,更是拿出來了十二分的精力來迎戰。

“咦?”

“怎麽了?”

“這是我之前用來克呂布的一招,沒想到黃將軍看了一次就記住了。”寒玦道。

不僅如此,他像是看穿了呂布的套路一般,見招拆招,比甘寧和典韋應對要迅疾多了。作為一名老將,這實在實力非凡。

郭嘉漫不經心道:“黃老將軍可是一直在觀察你們,你們的套路都被看穿了。”

但一力降十會,呂布還是憑借天生的力氣贏了,打贏了倍兒有麵子,興高采烈地看向主公這邊。

然而他的勝跡到寒玦這戛然而止。

同樣的天生神力,寒玦的攻擊角度更詭譎莫測,交手不過三十招,呂布就被戳了好幾下,這還是沒用左手的情況下。

接下來穩坐擂台中央的變成了寒玦,呂布拎著方天畫戟歎著氣走了下來。

看得荀瀾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摸摸他的腦袋,但老虎的腦袋——摸不得,於是便改口道:“奉先辛苦了,來嚐嚐這個,是我從家鄉帶來的。”

一聽是仙鄉的東西,呂布眼前一亮。立即坐到了小板凳上,加入了吃花生圍觀的隊伍。

這次對戰的是張遼和寒玦。張遼出招極為謹慎,和他秀氣的外形很是相符。不管是優勢還是劣勢,都沉得住氣。寒玦賣了一個破綻,張遼也沒有上當,換來呂布的跺腳:“怎麽不進攻呢?”

甘寧忍不住道:“那是破綻啊!”俺是誰啊,如果他敢纏著主公就敢全方位無死角以切磋名義揍他的寒玦,怎麽可能七八十招就被張遼攻破?

接下來則是少年老成,明明年紀不大卻能化身老媽子照顧呂布、張遼的高順。

荀瀾摸著下巴,這裏這麽多比甘寧年少的人,倒是甘寧看起來最有少年意氣,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這一戰讓武將們認可了彼此的實力,隔閡感消失了大半,呂布喝著酒感慨道:“若是此時再加個大口吃肉,就更好了!”

他旁邊就是貌美如花的軍師,四舍五入一下都不需要舞女來助興。主公的聲音也好聽,十分清越,比朝廷裏那幫迂腐的老頭子讓人舒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