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禁止

屏幕中,尖叫和解說混合,無數話筒和攝像機追著薄暝,還有穿著黑色隊服的人朝著薄暝走來。

薄暝將頭盔交給隊友,采訪記者借機塞過話筒:“Ming!恭喜你創造了曆史,成為了首位華人冠軍,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鏡頭對著薄暝的臉,男人的瞳孔漆黑,神色漫不經心。他抬手解了賽車服的護領,將賽車服脫了一半,隨手將袖子係在腰上。裏麵的白色打底衫勾勒出精壯的身體,有種說不出的輕狂。

他的聲音泛著啞:“想喝水。”

廣場上有人反應過來:“光顧著高興了,還有誰記得薄暝的水瓶是空的?”

旁邊的粉絲討論起來,有女粉太激動,講話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費南雪聽了一陣,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比賽進行到第十三圈時,薄暝通過車載無線電詢問車隊,為什麽沒有水。車隊檢查情況,這才發現工作人員疏漏,沒有給薄暝裝飲用水。

車隊同事一直在道歉,還是薄暝先開口:“別說廢話,我撐得住。”

那個帶著哭腔的女粉絲說:“新加坡現在三十二度,車內溫度六十度,他穿著羽絨服一樣的賽車服比賽一個半小時,一口水都沒喝。”

“傻逼阿瑞斯車隊,這不是虐待嗎?人都要脫水了。”

“就是啊,就算這樣他都沒有退賽,還拿了第一。”

“草,我一個男的都心疼薄暝。”

……

費南雪喉嚨發緊,仿佛也跟著幹渴起來。她盯著大屏幕,看到薄暝叼著吸管喝水,眼簾垂了下來,站姿散漫。同事上來扶他,被他輕揮開了。有醫生穿越圍場過來,趕到了他的身邊。

工作人員清場,攝像機隻能遠遠拍著。

一群人簇擁著黑金色的背影往P房走去。

費南雪的胳膊被何微醺挽住,她指著大屏幕上的背影,周圍聲音嘈雜,她扯著嗓子說:“那不就是你命定的老公嗎?”

聲音太大,惹得周圍人轉頭過來看兩人。那個女粉絲眼神最狠,她盯著何微醺說:“薄暝還是我老公呢!”

旁邊有人笑:“你們又不是沒看采訪,他之前就說了這輩子都不結婚。”

“那就是我雲男友!”她還在較勁。

眾人的聲音蓋過了何微醺鬧出來的動靜,可她說的話,費南雪聽懂了。

突然間,費南雪腦子裏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是他的話,她可以放心地把那塊地皮交出去。

見費南雪愣著沒反應,何微醺將她拉出人潮,走到一邊。她說:“還有人比薄暝更適合當你的未婚夫嗎?”

她掰著指頭算:“你們是高中同學,又是同桌,舊情擺在這裏。薄暝和薄越又是死對頭,給薄越添堵的事情,他肯定樂意。這就是解決辦法啊。”

她抬頭看屏幕,記者追問銳悍的車隊經理關於薄暝的情況。短發女人捋了下耳邊的碎發:“他中暑了,輕微脫水。領獎台和發布會要推遲了。”

何微醺猛地拍了下費南雪的肩膀:“這是好機會啊!”

費南雪沒聽懂:“什麽好機會。”

“薄暝現在中暑,肯定反應慢,說不定還有點傻。你趕緊打電話忽悠他一通,說不定就能順利拐到未婚夫解燃眉之急呢?”

“快啊!”

何微醺急死了,她搜出了費南雪的手機,拿著費南雪的拇指往指紋鎖上一蓋,搜出薄暝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費南雪有些猶豫:“說不定他換了號碼呢?”

“你的手機號用了很久也沒換啊?”何微醺說。

像是為了迎合何微醺的說法,電話通了。

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微磁性,有種顆粒感。

以前同學就說,他的聲音很特別,像是老電影裏的男明星,開口蘇,很有辨識度。

薄暝問:“有事找我?”

尾調微微上揚,聽得出是疑問句。

這話讓費南雪有點犯難。現在他有點中暑,接電話時會不會以為是別的朋友打來的?但氣氛已經到這裏了,再安靜下去就不禮貌了。就默認他知道吧。

費南雪說:“是,請問你明天有空嗎?”

那邊輕笑了一聲,多少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他嗯了一聲,語調拖得模棱兩可,掉得費南雪的心髒左搖右擺,沒個著落。

“約我啊,沒空。掛了。”

搶在電話沒掛斷前,費南雪說:“不是約你,是和你訂婚,明天就辦訂婚宴那種。”

“殺豬盤玩挺花。”

下一秒,電話是真的掐斷了。

何微醺神情緊張,連忙問:“成了嗎成了嗎?”

費南雪挪開手機,腦袋還懵著。誰說他反應有點慢?這反詐意識也太強了吧?

不過也是。距離最後一次見麵已有七年。這樣的人突然打來電話,上去就是一句“我們訂婚”,的確很像詐騙。

費南雪垂下眼眸:“被當成騙子了。”

何微醺又氣又好笑:“居然還挺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該找哪個角度噴薄暝。”

費南雪又開始翻通訊錄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時,薄暝的電話來了。

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像是幻覺,費南雪多看了好幾眼。她接起電話,熟悉的男聲傳來:“剛確認了一下,你是費南雪。”

還是那副懶懶的調子,完全沒因為之前的錯認感到愧疚。不過也是,他以前比現在更拽更欠揍。

“你怎麽確認我就是費南雪,不是別人冒充的?”她慢悠悠回問。

“把你的號舉報了,舉報失敗。”

“……”

她活該多問一句,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

“說吧,什麽事兒?”薄暝問。

“我們訂婚,八個月後解除婚約,我名下那塊價值三億的地皮給你。”費南雪說。

聽筒裏傳來了指尖輕敲屏幕的聲音,然後就是薄暝說:“我這邊信號不好,你說什麽?”

費南雪隻能將之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說完後,電話那邊沒什麽反應。她以為是信號又出問題了,輕喊了一聲薄暝。他嗯了一聲:“在呢。”

“考慮得怎麽樣?”她問。

“我怎麽聽說,明天是你和我侄子的訂婚宴。難道我侄子恐婚跑路,你麵子掛不住,隨便找人替婚?”

薄暝和薄越同歲,但那聲侄子他喊得是毫不客氣。

“沒有。”她說。

“……”

“才沒有隨隨便便,因為隻能是你。”費南雪認真說。

電話裏逸出一聲輕笑,“早幹嗎去了?”

費南雪沒說話。

“也是,你眼神不好也不是一兩天了。”薄暝意有所指。

費南雪哽了一下,覺得有些窘。

她高中近視戴眼鏡,有一次眼鏡被人踩碎,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她硬著頭皮搖醒上課睡覺的薄暝,要他幫自己抄了一天的筆記。

薄暝耐著性子給她抄筆記,結果她看不懂他的狂草字。放學後兩人找了個奶茶店,她指著字問,他叼著吸管喝檸檬茶,懶散地答。

整理完筆記,他還問了一句:“以後眼神不好還找不找老子?”

遲到七年的答案不言而喻。

“但你出的條件……你覺得我缺錢?”他的口吻有些冷。

剛在廣場上,費南雪就被他的粉絲們科普了薄暝的有錢程度。

他高中開始做車手,大學是計算機係,後來和朋友聯合搞賽車遊戲,發明了一套賽車線上訓練係統,各家車隊都買來做訓練,他賣版權都賣到手軟。

後來他又布局到醫療和外骨骼,前期投入大,但他全賺回來了。去年還上了福布斯三十歲以下精英榜。

明明可以輕鬆躺平,薄暝卻沒把這些成績當回事。他進入頂尖賽事,一次又一次突破極限,現在又創造了新的曆史。

而這一切和薄氏無關,全是他的個人成就。

而且她還聽粉絲說,廣場上的電子屏是粉絲後援會包下來宣傳薄暝的奪冠之戰。薄暝知道後把錢轉給了後援會會長,要粉絲別為他花錢,應該把錢花自己身上。

錢,薄暝肯定不缺。但他缺什麽,費南雪也不知道。她隻知道薄越想要那塊地,也許對薄暝來說,能打壓薄越也算有用?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什麽做籌碼去開這個口。

畢竟兩人不再聯係,總是有那麽一個不太愉快的原因。

“薄越很看重我名下那塊地皮,想要拿了地擴建新宸汽車公司和你競爭薄氏集團的繼承權。”費南雪說。

薄暝沒出聲,但她透過聽筒,聽到玻璃瓶滾動的聲音。咕嚕咕嚕,好像是撞到了牆,突然停了下來。

“我不缺錢,但我很樂意給薄越添堵。”薄暝說。

費南雪追問:“你同意了?”

“訂婚宴是明天幾點?”

“明晚七點,江城利卡酒店聖誕廳。”費南雪說。

一陣喧雜聲湧入手機聽筒。有人大力捶門,還有人在喊薄暝的名字。費南雪下意識抬頭看屏幕,屏幕裏一群人圍在薄暝的休息室前,被擠在前麵的是國際汽聯主席雷德曼,他推了個輪椅,打算親自把薄暝推到領獎台上。

旁邊有記者介紹,雷德曼和薄暝關係很好,在比賽之前,他還特地發推特囑咐薄暝:“大明星,這次別讓人在桌子底下找到你了。”

這個梗是有來由的。當年薄暝跑低一級的方程式賽車時,比賽前工作人員四處都找不到薄暝,還是車隊經理發現,他在桌子底下睡著了,心態穩得一批,最後還拿了冠軍。

哄的一聲,門被撞開。廣場上的粉絲歡呼起來。

薄暝坐在椅子上,兩隻長腿擱在一旁的桌上,姿態張狂散漫,完全沒被這樣的陣仗驚動。

雷德曼展開雙臂:“大明星,今天是你的夜晚。你在和誰打電話呢,女朋友還是家人?”

粉絲們也在猜測他是在和誰通話,而此時,費南雪聽到薄暝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行,我一定準時參加。”

攝像頭突然湊得很近,薄暝收腿起身,看向攝像頭。屏幕裏的他無意識挑了下眉,眼神似笑非笑,痞得很。

費南雪聽到電話裏傳來忙音,可出現在屏幕裏的薄暝,嘴唇輕動了幾下。

她看得清楚。

電話裏的話沒說完,前後應該連起來。

薄暝說的是——

“行,我一定準時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作者有話說:

*“氣氛已經到這兒了……不禮貌了”這句,是DY@不知九兒的口頭禪。

拽王薄暝看到手機閃爍著F小姐的名字。

薄暝:我tm中暑眼花了?

接電話:和我訂婚?幻覺了。

掛斷電話連噸兩隻藿香正氣水,舉報手機號。

舉報失敗?

不是幻覺?

還有這種好事???

滾動的玻璃瓶,就是,藿香正氣水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