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止

費南雪愣了愣,耳朵像是堵上了棉花,有種詭異的朦朧感。薄越的話她聽得很清楚,隻是在第一時間,不敢相信。

人在這種時候,總會想到一些細枝末節。

比如那枚大上一號的求婚戒指,比如他早上聽到她聊起八卦時的肅冷神情,比如辦公室裏的玫瑰香氛。

一些無法解釋的纏繞暗中連接起來。

她不是沒疑問,身家過億的薄越為什麽要和她訂婚?她家情況複雜,還有個難纏又愛錢的後媽。正常人都知道趨利避害,她並不是嫁娶的好選擇。

都怪她有副好記性,她又想起了一些事。

高中時,薄越也是有一段緋聞的。緋聞女主叫萬寶菱,外號小玫瑰。因為她隻用玫瑰味的香水和護手霜。

求婚戒指的戒圈大了,費南雪去珠寶店改戒圈時,遇到了萬寶菱。萬寶菱貌似隨口說她的戒圈是美碼6號,而費南雪帶著大了戒指,就是6號。

小玫瑰在薄氏集團任職,是董事長秘書。上樓前,費南雪聽前台說,萬寶菱最近工作有變,從總集團調到了薄氏集團旗下的新宸汽車製造公司。

也就是薄越現在負責的新車項目。

有傳聞,薄越和他的小叔薄暝是競爭關係,董事長正在考慮下一任接班人。薄越想要以新宸汽車的成績為籌碼,勝過薄暝。

新宸公司想要拿薄氏的投資擴建,最好的選址就是費南雪名下的那塊地皮。加之她的姥爺和母親都是汽車領域的著名人物,這些光環,可以給新宸公司增加價值。

安晴曾多次旁敲側擊,問費南雪賣不賣地,她都糊弄過去了。

沒想到,這樁買賣竟以訂婚的方式回到她身上來。

費南雪的心裏有一聲輕歎,那是疑問落地激起的回音。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了一聲唉。

沒想到,先是薄越歎氣,現在輪到她了。

費南雪摘下了外賣袋上的愛心小貼紙。

薄越說兩人疏遠,費南雪記住了這件事,決定做點什麽。甜言蜜語和撒嬌她都不擅長,但在外賣袋上多貼一顆愛心,她還是能做到的。

但現在,她放下了那隻外賣袋,輕手輕腳地離開。

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費南雪將愛心貼紙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裏。

電梯門合上,49樓一如既往的暗著。

好像沒有人來過。

*

費南雪戴著耳機,漫無目的在街上亂逛。

她心情不好就會這樣,聽歌走路,拍拍公園街角的風景,然後喝上一罐桂花味的冰可樂。

對她來說,這是性價比最高的療愈方式了。

薄越發來消息問她在哪裏時,費南雪剛喝完可樂,還花錢看完了那個灰姑娘付費文章。

文章後麵寫,小Y有個緋聞女友R,兩人在同個地方工作。後來R為了Y調去了另一間公司。但R始終不如F姐的原因是,F姐能幫Y拿下整個集團。即便F姐在家是個灰姑娘,依舊能逆風翻盤,重新回到豪門的權勢中心。

前因後果和費南雪所想分毫不差。為了利益和輸贏,薄越居然押上了三個人的未來和幸福。

她不可能接受這種事。

費南雪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給薄越和說清楚。

她要分手。

取消訂婚宴。

就在費南雪準備發消息時,安晴的電話打了進來。她接起電話,安晴說:“費南雪,明天就要訂婚了,你的行為檢點一些。”

費南雪不生氣,但也沒說話。

安晴自顧自說:“薄越的電話都打我這裏來了,你人呢?”

“回家的路上。”她語氣淡淡。

“最好是真的!你別給我玩什麽心眼,你想想清楚,明天有多少豪門世家來參加你的訂婚宴,要是你掉鏈子,我們也跟著丟臉。”

“你得罪薄越,別連累我們被趕出江城。”

“要是出了一點差錯,我就把你媽留下的宅子賣了填酒店的虧損!”

“把地址發給小黃,我要他來接你。”

安晴單方麵輸出之後,掛斷了電話。

費南雪實在疲憊。費家的宅子早就因為利卡酒店的虧損賣掉了,他們一直都住在母親留下的房子裏。安晴一住進來就有小動作。今天說古董花瓶裂了要修繕,明天說掛在牆上的名家油畫髒舊、要拿去清洗。

等花瓶和油畫再拿回來時,就不是原來的物件,全成了高仿贗品。費南雪質疑安晴是不是早有預謀,安晴跑去和費高齊哭鬧,說自己盡心盡力養孩子,反被冤枉成小偷。

費高齊不耐煩,給了費南雪一巴掌。

現在,安晴還在用房子威脅她,要她和薄越圓滿訂婚。

費南雪絕不會讓薄越和安晴如願。

由她提出分手和取消訂婚宴,薄越和安晴都有借口指責她,所有的流言風語都會打在她身上。地皮和房子都保不住,還要落得一個顏麵掃地、被趕出江城的下場。

如果不能由她取消訂婚宴,就得要薄越主動叫停。

什麽情況他會叫停?要麽薄氏突然垮了,他繼承一屁股債;要麽他眼睜睜看到自己的籌碼落到別人手裏。

薄氏集團資產良好、人員完備,即便管理層全被外星人抓走也不會影響集團運作,一夜之間垮不了。

如果是籌碼落到別人手裏,薄越的訂婚宴變成別人的。這還是有可能的事。

那——換個未婚夫?

這個念頭一出,費南雪搖了搖頭。

也不可能。

先不說當下找不到這個對象,就算找到了,也沒人敢答應。因為誰也不敢得罪薄越。

上次費南雪和薄越去遊艇會海釣,一行人在遊艇上飲酒作樂。有個富二代借酒勁過來搭她肩膀,手剛碰到她的衣服,就被薄越擰著胳膊扔到海裏去了。那個富二代還不清醒,嚷著是費南雪先勾引他的。薄越直接叫人在他腰上綁了繩子,一路將他從海裏拖上了岸。

那個富二代嗆水嗆到肺炎發作,在醫院半死不活好幾天。

後來他出院,發現朋友們都不和他來往了。然後,他被遊艇會除名,常去的酒店和餐廳拒絕接待。後來,和家裏公司常合作的銀行都不再提供貸款了。

大家心知肚明,這是薄越的手筆。

從那之後,就沒人敢對費南雪有非分之想。

即便她想換個未婚夫,都找不到人頂上。

到底該怎麽辦?

費南雪想得心煩,又去街邊便利店買了一罐桂花味的可樂。司機小黃發來消息,問費南雪在哪裏。

她不想回家,給何微醺發了消息,要何微醺幫忙打掩護。何微醺一口應下,很快搞定,薄越和安晴也不再煩她了。

何微醺轉頭問了費南雪的地址,說過來陪她。她四周空涼,沒什麽標誌性建築,抬頭一看,遠處有個帶大屏幕的商業街廣場。

兩人約在那裏見了。

費南雪拎著可樂罐往商業街的方向走去。露天廣場上人流聚集,大屏幕上閃現出賽道和車輛,站在廣場上的人群歡呼起來。

這群人是在幹嗎?

正在疑惑時,何微醺趕了過來。她束著馬尾,一身簡單的運動裝,大概是夜跑的路上直接拐過來的。

何微醺搭著她的肩膀:“怎麽回事?”

兩人往安靜的角落走去,費南雪簡明扼要說了情況。何微醺有些吃驚:“這人怎麽不去演戲?今年奧斯卡沒薄越影帝我不依。”

費南雪笑了笑:“他賭的是一本萬利。”

“那你呢,你還好嗎?”何微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費南雪抬頭,黑沉沉的夜幕裏有一輪圓月。她看了好久的月亮,重新獲得了勇氣。她說:“我沒關係,反正黑夜總會過去的。”

也總有解決辦法的。

何微醺一張清麗的臉寫滿了震驚:“反正你要去夜總會的?你去夜總會幹嗎?”

“……?”

費南雪撲哧一聲,原本的煩惱都笑過去了。她差點忘了這位好朋友是個空耳大師,聽人說話時準時不準。

高中時,就有何微醺的空耳笑話。班上男生說何微醺這名字一聽就是酒量不行,何微醺滿臉疑惑:“你喝酒被判了刑?你是越獄出來讀書的?”

見費南雪一臉憋笑的表情,何微醺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她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明天的訂婚宴怎麽辦,取消嗎?”

費南雪將空掉的可樂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說:“不取消,換人。”

何微醺以為自己又空耳了,她把“換人”兩個字念了十來遍,才敢確定費南雪說的是真的。何微醺很清楚費南雪的性格,她平時看起來挺好說話,一旦認真起來,即便是再荒唐的想法,她也是真敢執行。

突然間,何微醺還有點期待了。

“江城富二代們指望不上了,那位肺炎二代的前車之鑒還是挺有教育意義的。”何微醺說。

“我正在想人選。”費南雪說。

何微醺拿出手機,開始扒拉:“如果不能往高了找,或許可以找外模冒充一下?訂婚宴結束你倆就跑路,即便薄越想要找人,也要花上一段時間。”

何微醺是內衣設計師,每年都有發布會要開,認得大把模特。

她調出了幾張照片:“你看這幾個怎麽樣?”

費南雪看到肌肉爆炸隻穿**的男人們,默了默。這感覺不像在選未婚夫,真的很像在夜總會選鴨。

而這時,何微醺手機振動,上麵顯示“親親daddy”。何微醺接起電話嗯了幾聲,突然轉頭來看費南雪。她怕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這才掛了電話。

何微醺說:“我爸在澳洲出差,遇到白爺爺了。白爺爺聽說你要訂婚,跟我爸一起回來了,說是要給你個驚喜。”

費南雪差點驚掉了手機,心下亂成一團。

姥爺身體不好,久居黃金海岸休養。每年都是她飛三次去探望姥爺,舍不得讓七十多的姥爺坐十個多小時飛機回江城看她。

現在姥爺居然連夜趕回來,真叫她這個做晚輩的愧疚。

費南雪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她可以對付,但如果真隨便找個人,她愧對姥爺。

姥爺白英在江城是很有名望的人,曾經創辦的地衛一汽車公司是國內知名企業。老來送外孫女訂婚,訂婚宴變成了一場笑話,姥爺的麵子怎麽掛得住?

“姥爺要回來,我不能隨便選個人。不然姥爺會失望的。”費南雪說。

何微醺的表情也沉重起來。

她倆心情不佳,可身後廣場上的人群卻激昂熱鬧,人群爆出熱烈的歡呼和尖叫。

有人大喊:“薄暝衝啊!”

“薄暝!”

“薄暝!”

“薄暝!”

一聲起,所有人整齊劃一,高呼薄暝的姓名。路過的車輛都被吸引,好幾人把車停到路邊,打開車頂天窗看熱鬧。

何微醺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薄暝?”

費南雪不確定,回頭去看。廣場上的人突然又閉了嘴,大家神情緊張,死死盯著大屏幕。

屏幕上有兩台賽車交鋒,一紅一黑,誰也不讓誰。直到兩車抵達彎道時,一直被紅車壓製的黑車從旁邊切入,以極限的姿勢從紅車旁超了過去。

黑車非常瘋狂,直接衝出彎道,隻差分毫,兩台車就要撞到一起了。但黑車絲毫不懼,直接貼身超越紅車,輪胎帶出四濺的火星,場麵危險刺激。

連不懂賽車的費南雪都覺得太驚險了。

黑車衝過終點,整個廣場已經被尖叫和歡呼聲掀翻,還有哭喊聲傳來。

“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新加坡站分站第一,他是第一個獲得分站冠軍的華人賽車手!”

“薄暝!!!”

費南雪這次聽清了,他們喊的就是薄暝。

此時,鏡頭給到了黑色賽車,流線車體,金色勾線,車號是97。

穿著黑金色賽車服的賽車手跨出坐艙,一手摘了頭盔。半濕的黑發搭在額前,他拿手背抹了一把,露出了鋒利的眉眼。鏡頭推近,他眼皮上的淺褶也照得清楚。

男人的下頜線流暢,喉結微動。有汗滾了下來,他動了下左肩,將頰邊的汗蹭掉,動作不馴,神情桀驁。

距離上一次見麵已有七年。

再見時,他是大屏幕上的冠軍,她還仰著脖子、在屬於他的歡呼聲中做一個渺小的觀眾。

作者有話說:

*喝酒判刑和夜總會的空耳段子是網上看來的。

F小姐,你的命定未婚夫粗來啦——

(超大聲)

連更超長兩章是不是很有誠意,是不是值得鼓勵,是不是值得留言抱抱桑桑(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