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光
男人的聲音抑揚頓挫,透著一股盛氣淩人。
時衾的臉瞬間紅了。
“你不嫌給你找事?”
“遲早都會找上來。”
“他是你弟弟,這麽說他會傷心的。”
傅晏辭眼神微沉:“你關心他傷不傷心?”
時衾搖搖頭,語氣淡漠:“不關心。”
傅晏辭滿意她的回答,給她盛了一碗湯,輕描淡寫道:“年輕人經曆些挫折是好事。”
時衾垂眸,繼續吃她的飯。
真是狠心的哥哥啊。
吃完飯。
時衾問:“你洗碗好不好?”
她雖然擅長做飯,但著實不願意處理油乎乎的碗碟。
傅晏辭看她一眼,少有人命令他做事,他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碟。
時衾坐在客廳沙發裏偷懶,餘光時不時看向流理台,發現自己要他洗碗,真是難為這位富家少爺了。
洗碗布就在水池邊擺著,傅晏辭也不知道用,直接拿手對著盤子擦,動作裏慢條斯理,一個盤子足足能洗好幾分鍾。
時衾看他洗碗,總覺得在看什麽慢放視頻。而且他的氣質,確實和陽春水不搭。
剛才做飯,廚房裏用過的鍋碗瓢盆可不少,就他這樣的洗法,天知道要洗多久。
時衾沒想著去幫忙,做飯的時候她沾了一身油煙,聞著難受,她起身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傅晏辭將將洗完最後一口鍋。
他雖然沒什麽做家務的經驗,但依然細致,這會兒倒是想起來用那條洗碗布,把流理台周圍的水漬擦幹。
廚房收拾妥當,傅晏辭走出來,襯衫袖口被他挽起,手臂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順著勻稱的手部肌肉線條,氤氳出一道道痕跡。
他抬眸,目光落在從浴室裏出來的人。
時衾的烏發濕漉,穿了他一件白襯衫,兩條纖細白皙的長腿明晃晃。
男人的眸色漸沉。
他緩步到客廳,靠進了沙發椅。
“累了,來幫我揉揉肩。”
時衾望著他,撇撇嘴。
真是個少爺,洗個碗就累了。
她走過去,繞到沙發椅後麵,兩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傅晏辭抬手,扯鬆了領帶,解開襯衫最上的兩顆扣子。
時衾從上往下看,男人的肌膚冷白,深邃鎖骨若隱若現。
她眨了眨眼,嗓子裏覺得幹幹的,很快收回視線。
時衾的手軟軟綿綿,按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撓癢。
傅晏辭閉了目,食指搭在沙發椅邊緣,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
仿佛一頭慵懶卻沒什麽耐心的獅子。
見他閉著眼,時衾開始肆無忌憚打量起他的臉。
近距離看,傅晏辭的長相依然極為出眾,五官深邃,俊朗不凡。
不過像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眼下的青紫明顯,眉心亦不自覺地皺起。
時衾猶豫一瞬,伸出手,指尖觸碰上他的眉心,一圈一圈地打轉。
感受到柔軟指尖的觸碰,傅晏辭緩緩睜開眼,凝視了她兩秒,從他的視角,隻能看見女孩尖削的下巴,瀑布般的發。
忽然,時衾的手腕被他扣住,下一秒,對方使了勁,將她從後麵扯到前麵。
傅晏辭雙臂箍著她的腰,將她一抬,把人放到了他腿上,兩個人麵對麵而坐。
隨著動作,時衾的白襯衫向上收束,卡在腰線的位置,領口歪斜,露出半邊圓潤雪白的肩膀,肩頭染著淡淡粉色,兩條纖細的長腿,騰空輕晃。
時衾的瞳孔裏閃過驚慌,錯愕地看向傅晏辭。
男人的灼灼目光,燙得她很快斂下眸子,姿態乖順。
女孩的黑發垂落於他的手背,冰涼細滑如綢緞。
傅晏辭大掌覆在她腰上,纖纖細腰,不堪一握,仿佛他輕輕一折就斷了。
“瘦了。”男人的嗓音低緩,夾著惑人的磁。
時衾雙手抵在他胸膛,右手感覺到他心髒跳動的頻率,極有生命力。
腰上男人手掌的溫度灼熱,十指輕輕地摩挲,磨得人難耐。
她咬牙,不吭聲。
“想我了嗎?”男人又問,徐徐善誘。
時衾依舊不答,也不敢看他,藏在頭發裏的耳垂早就紅得滴血。
傅晏辭靠近她,在她耳邊輕喃:“嗯?”
時衾渾身沒有力氣,雙手勾上男人的脖子,從齒間喃喃溢出一字:“想……”
聽到答案的男人輕笑,吻了吻她張開的嘴唇。
“真是個乖孩子。”
周末兩天,時衾都待在傅晏辭那裏,半夢半醒。
之後的工作日,一切又回到正軌。
她像是已經習慣,知道傅晏辭工作日屬於他的事業,很少打擾。
加上進入十二月,她的情緒就會低落,也沒心情去想別的。
周三的時候,傅晏辭飛廣州,出席了一場投資會。
投資會結束,晚上幾個相熟的投資人小聚,交換業內的一手消息。
牌室裏煙霧繚繞,茗茶的芳香也蓋不住。
傅晏辭打牌一向不手軟,其他三個人連輸幾局。
“我聽商寂說,你最近有女伴了?情場得意,賭場失意,看來這句不準啊。”周冶調侃道,“兩頭總得放一邊吧。”
傅晏辭抬眸,掃他一眼,要打出去的牌換了一張。
“哎——胡了——”
周冶將麵前的牌鋪開,曉得是他上家放了水,笑眯眯說:“傅總客氣了啊。”
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又響起,十點之後,他已經出去連接了兩個電話。
周冶輕嘖,像是被掃了興,這次沒接,直接摁掛了。
“你那個不打電話鬧你?”
他從商寂那裏知道傅晏辭最近身邊有了人。
傅晏辭隨手將牌推倒:“嗯,她比較乖。”
一旁商寂輕飄飄說:“那可不一定,可能是不上心。”
傅晏辭看他:“你自己一心向佛,倒是少來給我上眼藥。”
“周。”傅晏辭正色,“明天有個項目,我沒空,你要不要和對方見見?”
周冶挑眉:“懷宇遊戲的那個?這麽好的項目投資,你讓給我?”
他倒是早就想要,但被傅晏辭捷足先登了。
傅晏辭:“嗯,我有其他事,要先回京。”
周冶得了便宜,笑道:“更賺錢的生意等著做?”
傅晏辭沒接話,手指在紅木牌桌上來回敲了敲,停頓了兩秒,問道:“小姑娘一般都喜歡什麽禮物?”
周冶愣了愣,沒想到這話能從他嘴裏問出來。
“多的去了,不過都是我助理準備,價格到位了,給什麽都高興。”
商寂頗為深意地打量起傅晏辭。
“怎麽,你還上心了?”
他們這個圈子裏,玩玩的多,認真的少。
傅晏辭垂眸,手裏把玩著骨質的雀牌,一下一下輕叩桌麵。
也許吧。
食髓知了味。
周五上完最後一節的物聯網導論課,時衾直接出了學校,在學校西門的花店要了一束玫瑰。
玫瑰紅得紮眼。
時衾捧著玫瑰,走去了公交站。
江晗下了課想找時衾,沒找到人,無精打采和朋友出來吃飯,遠遠看見公交車站旁邊站著的人,身形纖瘦,長發及腰。
他丟下朋友小跑過去,推了推女孩的肩膀。
“微信給你發消息為什麽不回?”
時衾一愣,扭過頭來。
江晗看見了她懷裏捧著的玫瑰花,怔在那裏。
“我真的不過生日。”時衾知道江晗微信找她是為了什麽,索性挑明,直白拒絕。
江晗盯著那束玫瑰,心裏涼了半截。
不過生日,還是不想和他過生日。
“你別自作多情了,誰要給你過生日?”江晗拉不下臉,反駁道。
“……”時衾道歉,“那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江晗輕哼一聲,不看她,卻待在公交站也不走。
許久的沉默。
“你怎麽還不走?”時衾忍不住問。
“我約了朋友去市裏看電影,就準你坐公交啊?”
時衾看他一眼,語氣真是夠嗆人的。
首都機場高速,徐啟開車,傅晏辭坐後座。
傅晏辭右手抵在太陽穴,連日的勞頓讓他額角青筋一跳一跳。
“讓你找的資料收集了嗎?”
徐啟沒想到老板那麽急,剛上車就問。
他將儀表盤上放著的一份文件拿下,扭頭遞過去,很快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傅晏辭翻開文件夾。
徐啟:“裏麵是我找信息部在公司內做了一個女性員工的問卷,調查她們希望收到的生日禮物是什麽,排名前十的禮物我全都列了出來,包括一些很新奇冷門的禮物,放在了最後。”
“……”
傅晏辭一頁一頁地翻。
昨天他順嘴問了徐啟一句,沒想到徐啟直接給他做了一份用戶研究報告出來。
徐啟辦事,一向就沒有讓他失望過。
但著實有些誇張了,倒也不用這麽消耗公司內部資源。
報告裏麵,大多是精致的玩意,衣服包包首飾鮮花。
傅晏辭想起時衾確實很喜歡戴各種各樣的飾品,他在報告排名前麵的首飾上點了點:“就訂這個吧。”
徐啟回頭看了一眼,記下來:“是。”
傅晏辭累極,闔上眸子,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有些敷衍。
他睜眼,開腔道:“算了,我親自去挑。”
北京的某家奢侈品商所。
傅晏辭挑了一對耳環,鑽石像珍珠那麽一般大。
徐啟代他去付錢時,都忍不住心顫。
“回公司還是——”徐啟問。
傅晏辭知道周五下午時衾沒課,“直接去學校吧。”
公交車經過繁華市區,略顯擁堵,走走停停。
時衾看向一直坐她旁邊的江晗。
“你去哪家電影院?”
江晗隨口說了一個學校學生常去的電影院。
時衾低頭打開手機地圖。
“那你坐過站了。”
前兩個站他就該下車。
江晗雙手圈起,靠在椅背上。
公交車沒什麽人,他一條腿往外伸得老長。
“哦。”
一點沒有坐過站的焦急。
時衾知道他什麽意思,怕他真跟自己一路。
她輕歎一口氣,直接道:“我真的不喜歡你,你不用浪費時間。”
江晗扭頭,盯住她。
時衾亦和他對視,不躲不閃,目光澄澈得傷人。
許久,江晗扯了扯唇角:“拒絕我一次還不夠啊。”
非要時不時提醒他。
公交車打了變向燈,向站台停去。
外車道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駛過。
因為前方公交車變道靠邊,徐啟車速放緩,和它擦肩。
傅晏辭看向窗外,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公交車上。
他眯了眯眸子,看見了最後一排的兩人。
女孩手捧一束紅玫瑰,旁邊坐著的男生年輕帥氣。
兩人對視。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仿佛有碎金浮動,青春年少的美好在這一瞬定格。
刺眼晃目。
前麵紅燈跳綠燈,徐啟踩了油門,疾馳而過。
傅晏辭緩緩收回視線,斂下眸子,停頓了兩秒。
“回公司吧。”
徐啟一愣,不知道老板怎麽改了主意。
“不去學校了?”
傅晏辭闔上目,抬手擰了擰眉心。
“她現在應該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