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鄭容汐回到宮中時,從麵上看不出什麽異常,但蘭心又覺得有些奇怪,兩個宮女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了進來。
蘭心跑上前去,換下了其中一個宮女,扶著鄭容汐。
這兩人見狀,便道:“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們先告退了。”
鄭容汐‘嗯’了一聲,以示知曉,兩人便緩緩退了出去。
外人走了,蘭心才敢發問。
“娘娘,這是怎麽回事?”
鄭容汐胃裏難受,說不出什麽來,也沒心思解釋,隻是對蘭心吩咐道:“扶我去**躺著。”
蘭心也不再說話,扶著鄭容汐的手臂就往床邊走,她不知鄭容汐手上有傷,不慎力氣大了些,碰到鄭容汐手臂上的傷口,隻聽鄭容汐痛呼一聲,她都嚇了一跳,趕緊鬆開手,問道:“娘娘,怎麽了?奴婢弄疼你了嗎?”
但她又覺得奇怪,即便她不小心碰到了娘娘的手臂,也不至於有這般痛。
見鄭容汐臉色極為難看,蘭心疑惑地緩緩將鄭容汐的袖口拉了上去,原本白嫩纖細的小臂上如今紅紅紅紫紫的,全是傷痕。
蘭心大驚,忙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
怎麽好好的出去,到如今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身的傷。
誰敢對娘娘做出這種事?
蘭心忽然想到,方才娘娘去的就是皇上日常居住的昭陽宮,那麽見到的人也隻能是皇上了。
蘭心十分震驚,有些結巴地道:“娘,娘娘,這些,這些是陛下……”
鄭容汐隻是搖了搖頭,一臉疲憊,勉強說出一句話來:“我累了。”
“奴婢,奴婢扶娘娘去**。”
鄭容汐口中還有未消的水泡,說話間都會碰到這些細小的水泡,十分痛苦,所以也不願多說,待蘭心將她扶到**,她便就此躺下,閉上了眼。
蘭心看著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娘娘身上這些傷即便不是皇上所為,但定也與皇上有關。
娘娘確實是什麽都沒做,也不曾有什麽壞心思,但皇上這般誤解她,還這麽折磨她,她看著心裏都難受得緊。
鄭容汐醒過來時,屋內已點上了燈,都已是傍晚了。
她身上痛楚,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但沒想到竟一覺睡到了此刻。
沉睡時,手臂上的痛感還不怎麽明顯,到如今清醒過來,手上又開始隱隱作痛,連嘴裏的水泡都時刻提醒著她的痛。
“娘娘,您醒了!”
鄭容汐剛醒過來,還有些茫然,眼神呆呆的,聽到蘭心的聲音,抬頭望了過去。
隻見蘭心手中不知拿著個什麽罐子,朝著她匆匆跑了過來。
蘭心在鄭容汐床邊跪下,舉著手裏的罐子,衝鄭容汐道:“娘娘,奴婢去太醫院找來的專治燙傷的藥膏,很好用的,不會留疤。”
“娘娘,奴婢幫您擦。”
鄭容汐反應有些遲鈍,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將手臂伸到蘭心眼前。
“娘娘,剛擦的時候可能有點痛,你忍一下。”蘭心一邊擦著藥膏,一邊解釋著。
“嗯。”
冰涼的藥膏與傷口一接觸到,鄭容汐確實感覺到有一種刺痛,但倒還能忍受。
畢竟這比起燙傷的痛要輕得多了。
擦完了藥,蘭心將藥瓶放到一旁,忽然問道:“娘娘,奴婢聽您說話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口,口中……”
從娘娘剛一回來時,她就覺得有哪裏奇怪,但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一下午,她終於想通了。
怪就怪在娘娘的聲音。
說話時含糊不清,像嘴裏含了些什麽,當時娘娘回來時她心裏著急,隻顧著關心娘娘手上的傷,所以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後來再想到時,才發覺不對勁的。
鄭容汐點了點頭,有些困難地說道:“吃東西的時候燙著了。”
“娘娘,您張口,奴婢幫您看看。”
看到鄭容汐滿口的水泡時,蘭心也覺得觸目驚心。
這到底是吃了什麽東西會弄成這樣?
燙的話,吃第一口就該停下的,怎麽會任由事情變成這樣的。
想來也一定是因為皇上。
蘭心也不敢多問緣由,隻是道:“娘娘,奴婢去找些冰塊來,您含一會兒,可能會好受些。”
正是盛夏,宮裏為了消暑,都有備著不少冰塊。
不一會兒,蘭心便端著個小碗過來了。
碗中放了幾塊小塊的冰塊,散發出陣陣涼氣,鄭容汐頓覺心裏都暢快了不少。
“娘娘,您放一塊到嘴裏,含一會兒,等它化了再吐出來。”
“可能會有些冰。”
鄭容汐將冰塊含在嘴裏,一陣涼意,果然是要舒服不少。
安心手裏捧著個空碗,對鄭容汐道:“娘娘,要是化了就吐到這裏。”
鄭容汐嘴裏塞著冰塊,兩邊臉頰都鼓起來,不方便說話,隻是含糊的唔了一聲。
“等會兒奴婢再幫您擦些藥,會好的快些。”
“晚上您想吃些什麽,奴婢這就吩咐人去做。”
鄭容汐搖頭,中午被蕭鄴逼著吃的那些東西到現在都還沒消化,心裏都堵的發慌,她想她這幾日是什麽都吃不下了。
“那您想喝點什麽嗎?”
“有新做的冰鎮綠豆沙,您要嚐一點嗎?”
鄭容汐將嘴裏融化的冰水吐出去,這會兒說起話來要好受些。
“不要,我什麽都不想吃,也不想喝。”
“我累了,要歇下了,別讓人來打擾我。”
“是。”
那日過後,鄭容汐休養了四五日才覺得好受些。
手臂上的燙傷也漸漸好了,但還有比較淺的紅印,需再過些日子才能完全消掉。
口中的水泡倒是消得快,不過因這幾日心裏難受,堵得發慌,她原本就不怎麽好的胃口變得更差,幾日來都未曾好好吃過東西。
整個人又清減了幾分,臉都小了一圈。
原本就十分纖細的身材又變得更加瘦了些。
蘭心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勸道:“娘娘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吃的太少了,身子會受不了的。”
鄭容汐倒也不是刻意不吃,隻是實在沒有胃口。
這半個月來,蕭鄴都不曾出現,她心裏是輕鬆的,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聽蘭心的話,鄭容汐道:“等我餓了,自會吃的。”
或許是因這些日子天氣炎熱,人跟著燥熱,飲食也跟著受了影響。
她著實沒什麽胃口。
前些日子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雖說她已經休養了快半個月,但也一直沒有想著去找機會見蕭鄴。
上一次事情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了。
因著上一次的事情,蘭心也很少再提讓她去找機會接近蕭鄴的話。
但宮中始終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不出兩日,關於鄭容汐的流言就越傳越過分。
傳著傳著,自然也傳到了鄭容汐的耳中。
“娘娘,你都不知道其他宮裏那些宮女太監是怎麽說的?”
鄭容汐看蘭心一臉義憤,但她卻沒什麽所謂,隻是笑著聽蘭心講,隻當聽個樂子。
“他們說什麽了?你給我說說。”
“說娘娘您故意勾引皇上,但沒想到皇上大怒,將您趕出了門,然後您因為這事消沉了許久,吃不下飯,瘦了好幾圈。”
鄭容汐隻是笑笑,一點不見生氣。
這麽說,好像聽起來也挺合理的,傳話的人倒也挺會編的。
“還有說得更難聽的,奴婢都不好跟您說。”
蘭馨憤憤不平,自言自語似的:“娘娘您就是心太好了,像他們這些背後嚼舌頭多嘴多舌的宮女,要是說的是別的宮裏娘娘的壞話,早被打死了。”
“您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鄭容汐確實不在乎。
鄭容汐性子溫和,一向不願與人結怨,更是好脾氣得很,這些在她看來也不算多大的事,倒也沒有什麽計較的必要。
蘭心也是了解鄭容汐的性情,抱怨了兩句,也沒再繼續說那些宮女。
但她還是氣不過,說起了那些宮裏的娘娘。
“宮女也就算了,您都不知道,宮裏那些娘娘都在背地裏笑話您呢。”
“一個個的,鼓足了勁,想要趁這個機會得寵。”
鄭容汐心道,這倒是個好事。
有人能留住蕭鄴,蕭鄴也不至於來折騰她。
蘭心繼續道:“不過我看也是白搭。”
“那幾位娘娘哪比得上您啊!”
“就說那個瑾妃,看著就是個不好惹的麵相,一點都不招人喜歡,皇上能喜歡她才怪。”
“還有那個麗妃,嘰嘰喳喳的,話多得很,奴婢聽著都心煩,更別說皇上了。”
鄭容汐笑著瞪了蘭心一眼,道:“你還說別人嚼舌頭呢,你這是在幹什麽?”
“這種話在我麵前說說就算了,可別出去說,要是讓她們聽見了,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奴婢知道,這話奴婢怎麽敢拿出去說,最多也在私底下說兩句。”
“奴婢這也是為娘娘你抱不平嘛。”
鄭容汐卻道:“有什麽好抱不平的?”
她根本不在乎,蕭鄴願意寵幸誰就寵幸誰。
要是蕭鄴嫌她礙眼,能直接將她逐出宮去,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這宮裏,她早就待夠了。
至於皇後的名號,誰願意誰要好了,對她來說,是一點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