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舅舅你難不成真喜歡男的?”

傅予安猜得沒錯,第二天一早,宮裏便來了位清瘦的公公,說是玨妃娘娘請他到寧池宮喝茶。

這公公他見過,是玨妃宮裏的總領太監,他嫁來將軍府前一天就是這位公公帶著教引嬤嬤來的。

小竹上前給他遞了荷包,公公笑眯眯地對他說:“煩請殿下好好準備著,記得帶上將軍,娘娘說許久沒見過了,心裏想得緊。”

傅予安微微頷首,手心卻忍不住出汗。

陛下行將就木,玨妃是祁仞親姐姐,這也倒是情理之中。

傅予安心裏有些不安。

玨妃是陛下獨寵的妃子,聽說和傅予安生母有些交情,所以雖然陛下對他厭惡至極但有玨妃這多年來暗裏的照拂,倒也苟活至今。

傅予安不知道她是可憐自己還是怎麽,如今這一道聖旨把他塞給了祁仞,這進了宮該叫什麽倒是讓人發愁,輩分亂完了。

還好我是個啞巴,他想,姑且就不叫了!

他心裏是這麽打算的,但到真正進了寧池宮,他才發現還有二皇子在。

二皇子麵無表情朝他行禮:“舅父。”

“舅父”是什麽勞什子稱呼!

傅予安心中戰戰,一時間尷尬無比,不知該不該受了他這聲稱呼。

“好了,曜兒,你先帶你舅舅出去玩,我跟予安說說話。”玨妃年近四十卻還風韻猶存,說起話來更是帶著令人不容拒絕的強勢,不容小覷。

傅陽曜帶著祁仞出去了,祁仞還巴巴地看了眼傅予安,被玨妃瞪了眼後隻能收回目光,乖乖跟著傅陽曜出去。

兩人出得殿門,就在外邊看玨妃養的那些個盆栽,一邊看一邊小聲聊天。

“到底怎麽回事?太子幹的?”祁仞壓低了聲音問。

傅陽曜點點頭:“太子派人散播消息,說你們倆兩情相悅,還帶著皇後去求了陛下,母妃沒攔住……”

“……”

他這步棋著實妙,祁仞本就是裝傻,以此降低陛下戒備,誰知被他鑽了空子,一舉兩得,不僅解決了個皇子,而且把自己置於京城笑柄,這麽落井下石的事可真不愧是他!

不過盛寵如玨妃,居然也沒攔住?

傅陽曜揪著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其實我……母妃一直很好奇,舅舅你在南疆那麽多年,別說在南疆,就是在京城,那麽多年你好像都沒對什麽小姑娘起過心思,難不成真是喜歡男的?”

“放屁!”祁仞大聲喊道,傅陽曜趕忙朝後頭看了看,一臉緊張地示意他小點聲。

“別生氣別生氣,你這當那麽多年和尚,其實大家懷疑很久了,隻是不好意思說而已。傅嘉賜也是鑽了這空子不是!”

“……”

那確實,眾人若是本就懷疑,現下出了這麽個流言,自然是紛紛發出“我就知道”的醍醐灌頂之感來。

祁仞抬頭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歎了口氣,倒又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早些年……嗯,遇見過一個女子,隻是後來找不到了……好像是個宮女,後來一直沒見過。”

傅陽曜啊了一聲,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宮裏這宮女就像樹上的花,多得很!找不到也實屬正常,倒也是有緣無份罷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

“忘了,連她長什麽樣都忘得差不多了。這些年一直在南疆打仗,周圍全是大老爺們,早忘完了。不過長得倒是瘦,聲音還有點粗,跟個小男孩似的。”

聞言傅陽曜一臉古怪地看著他,沉默良久道:“舅舅你要是喜歡男子就直說,反正現在大家都以為你是個斷袖,也別不好意思了!”

“……”

祁仞抬腿踢了他一腳,把人踢了個踉蹌。傅陽曜手裏正抓著把迎春花莖,被他這一腳連花帶盆都帶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後頭宮女太監一幹人等全被遣出了殿,就連小竹也沒能留在那。

祁仞轉頭看了眼這陣仗,心道這是知道他不是個啞巴了。

玨妃指甲染著鮮紅的丹寇,眼神凜冽,跟他那個和煦的兒子截然不同,淡淡道:“坐。”

傅予安戰戰兢兢坐下,等著她開口。

“人都出去了,本宮也不跟你繞彎子,”她扶了扶頭上的發釵,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是啞巴,對吧!”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被她這麽直白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裏發虛,傅予安點點頭,開口道:“玨妃娘娘好眼力。”

他聲音帶著微微的顫,玨妃聞言輕笑一聲,收了些威壓,道:“你也別害怕,既然嫁給了仞兒,那跟本宮便是一家人了,本宮自然不會把你怎麽樣。”

“……”傅予安袖子下的手緊緊攥起,低頭緩緩道:“多謝娘娘。”

“你是個聰明孩子,”玨妃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如今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又處處針對,京中眼看就要變天。”

“……娘娘想要我怎麽做?”

“將軍府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本宮隻有阿仞這麽一個弟弟,如今還傻了,更是舉步維艱。本宮要你好好照顧他,最起碼護他在將軍府的周全。”

傅予安心說這還用我護著嗎人家自己根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霸王,傻了更是肆無忌憚,誰能治得住他!

但他還是嘴上答應地好好得,態度謙恭。

“若是運氣好,本宮當了太後,你不是一直想出宮麽?到時候你便帶著二夫人和阿仞,去江南,本宮會托人給你們置辦家產,就不要跟將軍府再來往了。”

“娘娘這些年對我的照顧予安都記在心裏,自然不會辜負娘娘托付。”他垂首斂眸應了,一派低眉順眼的樣子。

玨妃端起茶吹了吹,歎口氣道:“希望你們倆好好的,阿仞脾氣不好,卻是個麵冷心熱的,你多擔待點兒。”

傅予安有些震驚,這意思難不成是要自己跟他一輩子在一起,假戲真做,當一對真夫夫?!

她定然是不信那些個流言的,如今卻還這麽說,自然是有旁的原因。

她什麽話都不說清楚,跟她講話無比心累,傅予安堪堪應付了半晌,聽了半天的囑咐,簡直是如坐針氈。

外頭有宮女高聲問要不要傳膳,傅予安這才鬆了口氣,微微動了動僵硬的背,問道:“娘娘的囑咐我都記下了,不若我們先用膳?下午還有時間。”

玨妃微微點頭,這才放過他,叫宮女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