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是不是根本不傻?

祁仞心中疑惑。傅予安瞧起來不像是什麽粗枝大葉的人,怎地這麽大的箱子在這也不落鎖,不拍被人偷了東西嗎?

他掀開看了看,眼神暗了暗,鬆手任箱門發出一聲悶響,轉頭便跑了出去,大喊道:“誰把我媳婦嫁妝偷了?!啊?!出來啊!”-

從那老師傅家出來已經快要天黑了。春日裏白天短夜晚長,吃過午飯感覺沒多大會就要黑天了,快得很。

“那我們先告辭,等七日後再來取,多謝老師傅!”傅予安微笑著朝他拱手鞠躬,畢恭畢敬地離開。

小竹把鬥笠遞給他,歎道:“都這個點兒了,府裏的人知道咱們出來,回去估計是不會給留飯了。”

“不留就不留,待會兒路上隨便買點包子小粥帶回去就成。對了,明日你出去招個廚子來,把小廚房收拾好。”

“費那勁兒幹什麽!”小竹拍拍胸脯一臉驕傲,“奴婢自己就能做飯,不用請廚子!”

傅予安想了想,腳步微頓,拍拍她的肩:“你跟了我那麽多年,如今不用再這麽受苦受累,該花的錢還是得花!”

小竹聞言頓時感動不已,心裏暗暗發誓要效忠殿下一輩子!

日薄西山,主仆二人雇了輛馬車,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日落之前到將軍府。

沽鶴苑離得偏,中間一段不算短的小路,在這無月的夜裏顯得格外地陰森。

一陣涼風吹過,帶來一段若隱若現的女人哭泣聲。

傅予安停下腳步,和小竹對視一眼。

“誰在那兒!”小竹提了提燈籠,朗聲開口問道。

無人應答。

兩人於是隻能繼續往前走,但那哭聲卻是越來越清晰,直到一座涼亭前,月亮走出雲層,這才看到亭子裏一個依稀的人影。

在冷宮裏住了那麽多年,自然是不怕的,隻是覺得奇怪,誰會大半夜在這偏僻地方哭呢!

小竹想上前查看,傅予安拉住了她,搖搖頭。

紙燈籠緩緩放下,片刻後腳步聲響起,那點燈光也漸漸朝沽鶴苑移去。

兩人剛走到院門口,李柯便繃著一張臉迎上來,拱手朝傅予安行了一禮,道:“殿下可算是回來了,將軍鬧了一下午了。”

小竹問:“鬧什麽?”

“說是有人偷了您的嫁妝,但問了一圈無人承認,便大發脾氣,一院子人都不敢靠近,眼下正在屋裏生悶氣呢。”

傅予安聞言眼皮一跳,連忙快步朝主屋走去。

祁仞果真在桌子邊坐著,臉黑如墨,屋裏一片狼藉,看起來沒少折騰。

傅予安接過小竹手中的包子,放到桌上,曲指輕敲桌麵。

“怎麽了?什麽被偷了?”

祁仞哼一聲,抱著胳膊朝他一臉委屈地看過去;“你的嫁妝!鎖都沒了,肯定是有人給你偷走了!我知道了,是大夫人!肯定是她!”

傅予安笑笑,朝小竹示意讓她下去查點,一邊把油紙打開,說道:“沒吃晚飯吧?來,先吃點東西,讓小竹去查,別生氣了,乖。”

傅予安神色稍霽,拿起個包子大口啃著,嘴裏還嘟囔不清,說些什麽要好好找賊的話。

不用他說傅予安也大概知道,定是那放書稿的箱子,前些日子小竹整理的時候定然是忘了落鎖。

不過如今這鬧得滿府皆知,倒是個好機會。

傅予安坐在他身邊,剪了剪燈芯,火光翩躚跳躍,他一半側臉隱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這祁仞到底傻沒傻?傅予安至今存疑,但無論事實如何,他今日這般作為,分明是在護著自己。

想不透。

吃過飯,祁仞便不再鬧了,托著下巴看傅予安捧著書,瞧起來倒是分外乖巧。

庫房都清點了一遍,並無什麽缺漏,祁仞這一下鬧得,算是烏龍一場。

但傅予安卻不打算就這樣讓這件事翻篇。

“既然沒人承認,那便去回了大夫人,說我們沽鶴苑不養手腳不幹淨的奴才!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小竹站在傅予安身邊,對著底下一眾下人喝道。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有膽大的抬起頭來剛要辯解,便被前頭門神似的祁仞一個彈珠扔中了腦袋,哀嚎一聲乖乖閉了嘴。

“幹什麽還想頂嘴?!一個兩個的還知不知道這個家是我媳婦當家啦?!”

祁仞大聲喝道,語氣有些驕傲,頗有些懼內的意思。

傅予安瞪他一眼,顯然是對這個“媳婦”稱呼很不滿意。

剛叮囑了,怎麽又這樣叫!

簡直不長記性!

祁仞叉著腰,大刀金馬地站在那,比傅予安高了將近一個頭,魁梧又蠻橫的樣子,底下果真沒人敢在說什麽。

小竹打發了他們離開,整個沽鶴苑就剩她和李柯兩個伺候的人。

李柯是祁仞近衛心腹,估計也不會幹這種下人的活。

“我後悔了,殿下,明日還是去找些奴仆來吧,我一人不行!”等人走了,小竹才目光呆滯地後悔起來,苦著臉求傅予安。

傅予安低頭回了屋,擺擺手沒說什麽。

祁仞也跟著進了屋裏,瞪她一眼,關上了門。

“哎……”

小竹很是不解,在外邊拍拍門問:“殿下,別關門啊!奴婢還沒伺候您洗漱呢!”

“不用你伺候!”不等傅予安回應,祁仞便要趕人了,“你快走快走!”

小竹在外邊想等等傅予安的回應,胳膊便被一股力道扯過去,一個踉蹌撞進來一個寬闊的胸膛。

李柯在後頭崩著那萬年不變的棺材臉,冷冷道:“明日二夫人會送丫鬟小廝來的,姑娘還是快些下去歇息罷!”

小竹想了想,一時沒想通,但還是相信殿下不會讓自己一人扛起一整個沽鶴苑的起居活計,歎了口氣回去了。

屋裏,傅予安拉著祁仞坐下,決定還是開門見山地好。

“你老實跟我說,”他表情凝重,“你是不是根本不傻?裝的?”

祁仞脊背微僵,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麽知道的”,話到嘴邊又堪堪停住,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反應過來,眨眨眼一臉無辜:“安安說什麽啊?我本來就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