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毛巾

陸望醒過來的時候,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他撐著身子坐起來, 背靠在靠枕上, 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接著抬起手按揉自己酸疼的太陽穴。

宿醉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他緊緊皺起眉頭, 睜開眼睛迷茫地看了眼周圍, 窗外的光從厚重的窗簾後麵透進來,淺淺照亮四周,陸望的視線掃視一圈, 發現這裏是一個酒店的房間。

他手裏的動作一頓, 腦海裏零碎的記憶一閃而過, 最後停留在沈昭對自己說的那句——“那我帶你去休息好不好。”

陸望覺得自己的眉心跳了一下, 連忙掀開被子, 見自己衣衫整齊地穿在身上, 身體沒有詭異的痛覺, 房間裏似乎也隻有他一個人之後,陸望才暗自鬆了口氣。

他的記憶斷片的厲害, 完全不記得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陸望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如果不是沈昭的話,那是誰把他帶到這裏來的?

按房間的布置來看, 能看得出來這裏並不是什麽普通酒店,難道是自己運氣好, 遇到願意伸手相助還不留姓名的好人了?

陸望的腦袋裏亂糟糟的, 奇奇怪怪的想法塞了一大堆, 讓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腦袋更疼了幾分,他趕忙穿好衣服起床,鑽進衛生間裏,一打開燈就被鏡子裏倒映出來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他一整張臉臉色蒼白,眼睛裏滿是血絲,頭發亂糟糟的跟雞窩似的頂在頭頂,陸望蹙著眉盯著鏡子裏的人,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才接受那個人就是自己。

陸望深吸一口氣,打開水龍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手指接觸到冰冷的水後下意識瑟縮,陸望捧起一攏水把自己的臉打濕,然後伸手拽住旁邊掛著的毛巾。

這麽一摸,他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手裏的毛巾濕噠噠的,明顯是被人使用過的樣子,陸望猛的睜開眼,臉上沒擦幹淨的水順勢滑進眼睛裏,讓本就通紅的雙眼紅的更厲害。

陸望大腦直接當機,保持著這個姿勢在原地駐足良久,他突然回想起昨晚好像是有人把自己從沈昭手裏帶走了,仔細想想似乎還能回想起那個人的體溫。

接著他手裏一鬆,毛巾順勢落到了地上,陸望垂下腦袋,盯著腳邊的白色毛巾,他的雙眼眯了眯,隨後猛的往後一跳,臉上那副震驚的表情像是看見了什麽髒東西。

陸望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間,慌亂地下樓,在踏出酒店的前一秒再次把腳收了回來,轉頭看向了前台。

前台的服務員當時正忙著給上一個客人辦理入住,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前的被一個黑色的影子籠罩起來,她仰起臉帶上職業微笑,紅豔的唇角高高揚起:“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

“幫、幫助您……”

她的聲音一頓,在看見眼前這個麵容滄桑臉色灰白好像隨時都會倒地猝死的男人後,她感覺自己的唇角抽搐了兩下。

陸望兩隻手撐在大理石做成的台麵,從口袋裏掏出幾站皺巴巴的鈔票,推到了服務生麵前,嘶啞著嗓音道:“退房。”

說完,他報了自己的房間號。

“先生,您的房費已經有人付過了。”服務生連忙把鈔票退回去,見眼前的男人目光呆滯,過了許久才點點頭,她皺了下眉,輕聲詢問,“請問,需要我幫您叫救護車嗎?”

陸望抬起自己的手揮了揮,正要轉身離開,身後的服務生和身邊的同事低聲議論,接著他剛走沒幾步又回頭:“昨晚……是有人把我送過來的?”

服務生保持著僵硬的笑:“是的。”

“男的女的?”

“男的。”

像是想到了什麽,服務生伸出兩根手指:“兩個。”

男的!!!!

還是兩個!!!!

陸望一瞬間覺得自己被雷擊中,絕望的往後退了兩步。

果然。

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什麽舍手相助隱姓埋名的好人。

隻有乘人之危的變態!!

還玩3P!!!

陸望眼前一黑。

他扶著自己的胸口,步伐沉重地走出酒店,腳踩在堅硬的台階上卻宛如踩在雲上一般,陸望歎了口氣,仰起頭看了眼天空,太陽此時已經爬上了頭頂,把天空照的格外刺眼。

一輛黑色汽車停在麵前,陸望緩緩收回目光,愣愣地看過去,車窗一點點降下來,坐在裏麵的陳叔探出腦袋,在看見陸望臉上不對勁的神色後連忙下車,扶住了陸望的胳膊。

“少爺,你沒事吧?”陳叔擔憂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家少爺不過是去參加了一場聚會,怎麽回來的時候就跟被榨幹了一樣。

陸望虛弱地搖了搖頭,輕輕從陳叔手裏掙脫出來,拉開車門撲進車裏,陳叔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的動作,帶著疑惑坐回駕駛位,駕車離開了酒店門口。

一路上,陳叔止不住從後視鏡查看陸望的情況,甚至做好了自家少爺隨時會跳車自盡的準備,畢竟他現在那副表情,讓陳叔覺得他真的會想不開。

陸望不知道陳叔豐富的內心活動,他靠在車窗上,外麵的風從半開的窗戶中鑽進來,帶著絲絲涼意,眼睛盯著車頂發呆,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

“要是少爺這麽不喜歡參加這種聚會,就該跟沈先生說一下,他會理解的。”陳叔語重心長地開口。

陸望緩緩回神:“我知道的。”

車內又陷入寂靜,隻剩下掠過時風的聲音。

“陳叔。”陸望突然坐起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是陸先生給我打的電話,說讓我來這裏接你。”

陸望“哦”了一聲,恰好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他垂眸看了一眼,是陸禹城打過來的電話。

他想了一下後接通,還沒來得及開口,陸禹城首先說道:“望望,你沒事吧?”

聽到陸禹城的聲音,陸望的情緒一瞬間激動起來,鼻尖酸的厲害,眼眶也跟著發熱,他抬起頭拚命眨動眼睛:“沒……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陸禹城在電話那頭鬆了口氣,他剛啟唇,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一旁沈乜咬牙切齒:“沈煥那個老東西居然敢騙我,要是沈昭敢對陸望下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陸禹城握著手機,這邊還沒慰問完陸望,那邊又要去安撫自己老婆的情緒,他手忙腳亂地拽著正在收拾行李,力氣大的幾乎要把箱子砸碎的沈乜:“你先冷靜一點,望望他現在沒事。”

然後轉頭對陸望道:“望望,你先回學校,我和爸爸馬上回來。”

“好。”陸望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後,陸望長長呼出一口氣,過了一會兒他抬起手機,給許黎發了一條消息:

【許黎,我不幹淨了。】

等他回到學校,剛進入宿舍,許黎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拉著陸望東問西問,陸望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跟他描述了一遍,許黎聽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強行拽著陸望去醫院檢查了一番。

從醫院出來,陸望手裏拿著自己的檢查報告,上麵每一項後麵跟著的“一切正常”四個字看的陸望有點懷疑人生,一旁的許黎見他沒事後鬆了一口氣,隻是這場鬧劇讓陸望連續做了好幾天噩夢,每天夢裏的內容都是檢查醫生詭異的眼神和那句“我建議你最好去精神科看看。”

陸望也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精神太緊繃導致想得太多,為了把這件事情忘掉,他努力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事幹,逐漸忙碌起來的日子讓陸望總算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生活漸漸回歸了從前。

隻是這樣正常的日子並沒持續久,就被意外打破了。

將近三個星期過後,某日陸望回到宿舍,在看見客廳裏放著的行李箱後微微一怔,他一邊換鞋,一邊抬起頭往另一邊的臥室看,那邊的房門緊閉著,裏麵時不時傳出幾聲輕微的響動。

陸望踮著腳走過去,側過腦袋小心翼翼地貼在門上偷聽,房間裏確實有人在說話,可是這裏的宿舍隔音一向不錯,陸望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麽。

隻是陸望確定了一個事實。

他那個一直待在國外的舍友好像回來。

門內傳來幾陣腳步聲,裏麵的人大概是要出來,陸望還沒做好要和對方見麵的準備,於是躡手躡腳但又格外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輕輕合上房門,偷偷躲在了門後麵。

隨後,外麵響起行李箱滾動的聲音,他那個素未謀麵的室友一直在外邊走來走去,一會兒打開水龍頭,一會兒關掉客廳的冷氣,陸望躲在臥室裏等這位室友離開,等了半天,對方都沒有要回房間的意思。

反而外麵的聲音越來越響,乒乒乓乓得跟打仗一樣,陸望皺著眉注意著門外的嘈雜的音量,覺得自己這位國外的室友,生活能力好像比自己還要差。

猶豫半晌,他還是決定出去主動和對方打個招呼,畢竟要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很長一段時間,陸望還是想和對方做個朋友。

他走到門口,先偷偷拉開一條縫隙,然後蹲在旁邊從這條縫隙裏往外看,舍友那雙長腿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就在這時,對方突然轉過身,陸望在看清對方的長相後,嚇得差點跪在地上。

怎麽沒人告訴他……

他的舍友是林盛秋啊!!!!!!

陸望一屁股摔倒在地,腳不小心踹到房門,麵前的門“砰”一聲關上,他的動作一瞬間僵住,外麵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整個世界似乎都跟著安靜了下來,陷入詭異的沉寂。

他感覺自己的額角冒出了冷汗,陸望咽了口唾沫,從地上爬起來,抖著手把**的手機扒拉下來,給許黎打了個電話。

手機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臥室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對方每走動一下都跟踩在陸望的心髒上似的,他警惕地盯著房門,內心祈禱著許黎趕緊接電話。

“喂?”許黎迷迷糊糊地開口。

“許黎!”陸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握著手裏的手機,“你快救救我!”

“怎麽了?”

“林盛秋!林盛秋在我房間裏!”陸望開始嘴巴打結,語無倫次。

許黎茫然地皺眉:“你在說什麽?”

陸望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說,林盛秋是我舍友!”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然後傳來許黎的笑聲。

“兒子,你做夢呢吧?人家林盛秋在國外,還能出現在你房間裏?”許黎毫不客氣地嘲笑他,“你還跟我說要忘掉林盛秋,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嘖嘖嘖……”

“不是!我說真……”

他的話被一聲敲門打斷。

陸望回頭,驚恐地看向門口。

“喂?陸望?你怎麽不說話了?”

許黎的聲音和門外的人一同響起。

“同學。”

“請問你有多餘的毛巾嗎?”

作者有話要說:

被摸了胸還被腦成了3p變態的小林同學:……

毛巾可能已經成為小陸的心理陰影了(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