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許願
半夜，林盛秋被人硬生生拉了起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失焦的目光緩緩聚集在眼前的人身上，隻見陸望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坐在他麵前，睜大眼睛一副驚恐的樣子，他皺了下眉，抓住林盛秋的手腕：“林盛秋，流星雨！”
林盛秋愣了一下，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隻白皙的手，然後回答：“應該已經結束了。”
“你看見了嗎？”陸望急切地詢問。
林盛秋想了想，搖搖頭。
陸望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轉變為沮喪，就算四周一片漆黑，都能看見他的嘴角往下一撇，眼角染上了一片陰霾：“那怎麽辦——許黎跟我說過，跟流星許願很靈的。”
“對不起。”他看了一眼麵前的林盛秋，自責的皺緊了眉頭，“是我害你沒有看到。”
林盛秋看著他，抬起手輕輕捏了兩下陸望的肩膀，他這兩天吃的不太好，加上受了傷胃口更不好，導致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骨頭有些硌手。
“沒關係，下次再來看吧。”林盛秋的語氣軟下來，柔聲說道。
陸望緩緩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林盛秋陪他坐了一會兒，隨後疲憊的困意席卷全身，他實在是堅持不住打了個哈欠，身子往後一倒打算回到睡袋裏繼續睡，隻是還不等林盛秋躺下，他就聽到陸望突然冒了句：“不行！”
想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下一秒，林盛秋就被陸望強行拖出了睡袋，陸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扭傷的腳觸碰到地麵的時候，疼的忍不住“嘶”了一聲，怕他摔倒，林盛秋連忙過去扶住他。
“你要去哪裏？”見他想往外走，林盛秋問道。
“我帶你去個地方。”陸望說著，拉開了帳篷鑽出去，身後的林盛秋也趕忙跟上他。
夜晚的郊區還是如之前一般，即使出來之前陸望被林盛秋逼著穿上了外套，現在被風一吹還是冷的瑟縮了一下。
周圍是黑暗的，頭頂的天空也黑沉沉，沒有月亮，倒是隻殘留著幾顆不起眼的星星，唯一的光源是老師掛在幾座帳篷上的小夜燈。
陸望突然拉了一下林盛秋的衣袖，低聲道：“林盛秋，你看現在像不像世界末日。”
林盛秋被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搞得一怔，他歪了歪腦袋，看了眼四周，他們越走越遠，夜燈淡黃的光芒從他們身上褪去，藏匿進深不見底的黑暗裏，他一瞬間想到幾年前的預言謠言，說宇宙中的一顆行星偏離航道，會在半年以內撞擊地球。
到時候地球會置身一片黑暗，萬物皆死，無人生還。
林盛秋那時候就在想，如果世界末日來臨，也許就是現在這樣。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手腕就又被陸望拉住了，林盛秋腳底的步伐加快，直到徹底看不見帳篷上的夜燈，他們才停下來。
林盛秋站在原地，他努力睜大眼睛，卻還是看不見任何東西，就連身旁的陸望也被黑夜緊緊包裹起來，如果不是對方手指上的體溫，林盛秋甚至會懷疑，陸望到底還在不在他身邊。
就在這時，林盛秋感覺自己的手腕一涼，陸望鬆開他了。
手腕上的溫度迅速被風卷走，林盛秋皺起眉，試圖尋找陸望的身影。
沒有。
除了黑暗什麽也沒有。
他看不見陸望。
“陸……”
“林盛秋！”他的身邊傳來陸望的聲音，“你快把眼睛閉上！”
林盛秋慌亂跳動的心髒在聽見陸望聲音的那一秒鍾安心下來。
他感覺到他了。
就在他身邊。
林盛秋聽話地閉上雙眼，關閉視覺後，其餘感官的敏感程度無限放大，他聽見風聲從他耳邊溜走，取而代之的是“滋啦滋啦”火焰燃燒的聲音。
“現在可以睜眼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黑暗被煙火閃爍出來的光芒劃破，林盛秋一時間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他揉了揉眼角，抬頭看去，陸望手裏正握著一根仙女棒，笑盈盈地看著他。
“林盛秋。”陸望的嘴唇動了動，“你快許願吧。”
“我來做你的流星。”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有被風聲蓋過得趨勢，可林盛秋卻隻覺得震耳欲聾，每一個字都落在了他的心髒上。
細小的火星從半空中下墜，在空氣裏留下一條絢爛的弧線，林盛秋一時分不清晃眼的究竟是手裏的煙火，還是陸望眼睛裏的光。
他忽然想要停留在這一刻，即使世界末日真的來臨，好像也不過如此。
林盛秋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許下一個願望，睜開眼的一瞬間，煙花的火焰恰好熄滅。
在光源消失的時候，林盛秋的目光落在了陸望揚起的唇角上。
他撒謊了。
那個傳謠是錯誤的。
今天晚上其實沒有流星。
可那又怎麽樣呢。
林盛秋悄悄拉住陸望的手。
他的流星已經降臨了。
——
秋遊順利結束，全體學生又進入緊張刺激的期中考試，就連一向不安分的陸望都沉下心來複習，許黎見陸望每天都待到晚上八點才離開教室，被他突如其來的勤奮好學震驚到覺得他是被奪舍了。
當然，其中的原因隻有陸望自己知道。
他答應了沈乜這次考試要前進二十名，不然沈乜就會給他安排補習班，陸望小時候參加過沈乜安排的補習班，裏麵的補習老師個個凶悍程度都給陸望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再加上林盛秋又回到咖啡店繼續上班了，陸望不好意思在他忙的時候打擾他，所以就自己在教室待到晚上，算著林盛秋快下班的時間去咖啡店，等他一起關門下班。
即使同行的路根本不長，但陸望還是非常滿足。
現在已經正式步入秋天了，學校裏的樹樹葉枯黃，一片一片落在地上，踩在上麵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陸望扭傷的腳還沒完全好，隻能慢吞吞地往前走，就在這時，許黎從後麵撲過來，陸望條件反射往前麵踉蹌幾步，回頭瞪了一眼許黎後，嘴巴裏繼續念念有詞。
許黎盯著他動來動去的嘴巴，分辨半天後發現陸望念的是英語單詞。
他詫異地抬手摸了把陸望的額頭：“你瘋了吧，居然學到這種程度。”
陸望把他的手拍開，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書：“你別打擾我，這最後一門了，我想再努力一把。”
“你害怕什麽呀。”許黎攬住他的肩膀，“你不是一直都挺擅長英語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望說，“我怕我不小心發揮失常怎麽辦，我爸會揍死我的。”
許黎冷哼兩聲：“你打住吧，我沒見沈叔叔打過你。”
陸望又不理他了。
過了一會兒，許黎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兒子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們x市好幾個人失蹤了。”
陸望轉頭看著他，搖了搖腦袋。
“都叫你多關注一點新聞。”許黎用手指點了點陸望的額頭，“失蹤的好像都是我們這個年紀的學生，OmegaAlpha都有，失蹤好幾天了，到現在都沒找回來。”
陸望皺了下眉：“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家長急瘋了也沒用。”許黎歎了口氣，“要我說……恐怕凶多吉少。”
說著，他拍了兩下陸望：“所以讓你走路的時候注意一點，不然那天被人拐走都不知道。”
“你就咒我吧。”陸望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心裏還是小小的打了個怵，默默把手裏的書收了回去。
“誒誒！！”身旁的許黎又開始叫喚起來，“你快看那邊，是不是林盛秋！”
陸望聽見熟悉的名字迅速抬頭，往許黎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教學樓轉角的地方，穿著西裝的教導主任背對著他們，他麵前明顯還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少年，身上穿了件白色短袖，校服被他綁在腰間，要說最顯眼的，還是他那頭銀灰色的頭發。
霧城高中管得嚴，平時頭發稍微長一點都要被叫回去剪短，誰違反規定輕一點是處分，嚴重一點就是開始都有可能。
所以敢染頭的少之又少。
像這種光明正大染了頭發還被抓住的，更少。
陸望眯了眯眼睛：“哪裏像……”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邊一直低著頭的少年突然把腦袋抬了起來，對方眼熟的長相讓陸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靠！”
“林盛秋染頭了？！！！”
陸望和許黎迅速趕往教室，他推開教室門，林盛秋早早地坐在了座位上，他垂著腦袋正在複習，聽到門口的聲音後抬起頭，在看見陸望時，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陸望愣住了，他的目光下意識往林盛秋頭上撇。
黑的。
不是銀灰色。
但陸望沒有看錯，剛才看見那個人確實和林盛秋長得非常像。
他皺緊了眉頭，在門口愣了許久，接著抬起腿一瘸一拐地往林盛秋那邊走過去。
陸望停在林盛秋座位旁，兩隻手撐在桌子上，一臉嚴肅地看著林盛秋，他猶豫了幾秒，隨後問道——
“林盛秋，你有雙胞胎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