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日出
林盛秋手裏的動作一頓。
隨後他轉過身看向陸望，抬起手按了一下他腦袋上翹起的頭發。
見他沒什麽表示，陸望撇了下嘴角，班主任在外麵拿著廣播催促，陸望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本來還想穿戴好之後再去問問林盛秋，結果一來二去就忘記了這件事。
外麵的天色還沒有徹底亮起來，簡單吃過早飯後，全班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拿起手電筒排成一隊出發，山上的路稍微陡峭，加上昨晚下了點雨導致地麵濕滑，老師跟在後麵喊著注意安全，周子然和副班長楚露走在最前麵帶隊。
他們的速度不快，周圍樹林鬱鬱蔥蔥，隨著時間推移，天空一點一點慢慢亮起來，早晨的第一縷晨曦緩緩從山底上移。
陸望看了眼身旁的林盛秋，他顧及到林盛秋身體不好一直走在最末尾，現在身旁人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陸望皺了下眉，擔憂地問道：“林盛秋？你感覺還好嗎？”
林盛秋擰著眉搖頭：“沒事。”
陸望的手虛虛的拉著林盛秋的胳膊，生怕他摔倒，所以讓他走自己踩過的地方，等再次抬頭的時候，大隊伍都走出了老遠，他們被狠狠地甩在了後麵，隻能依稀看到一些閃過的燈光。
這座山挺大，但因為周圍環境不允許，所以還沒有修出一條平坦的路，直到天色大亮，陸望和林盛秋兩個人還在山裏，此時周圍一片寧靜，隻能聽見他們腳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聲音。
陸望見林盛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立馬停下來：“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他們確實走了挺久了，陸望打開手機一看，居然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抬頭望了眼前麵，還是一成不變的樹木，怎麽都看不到頂似的。
他讓林盛秋現在原地休息，自己上去看看哪裏還有路，過了一會兒陸望回來，看著林盛秋，低聲道：“林盛秋，我們好像迷路了。”
一開始的路線是對的，但四周的環境實在是太過相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走錯了地方，到現在自己具體在哪裏也分不清了。
“我打電話讓他們來接我們。”陸望說著，撥通了許黎的號碼，可手機上顯示出“無信號”三個字，讓他徹底喪了氣，“怎麽這麽倒黴？偏偏這個地方沒信號！”
林盛秋看了眼自己的手機，也是一樣的。
“抱歉，都是因為我……”他皺著眉看向陸望。
“和你沒關係。”陸望說，“你一開始都說自己不去的，是我非要你過來。”
他是真的想和林盛秋一起看日出，除此之外還想一起看星星一起看初雪一起看存在於這世間萬物。
可誰曾想，日出還沒看到，自己先被困在山裏了。
陸望歎了口氣，走到林盛秋身邊和他靠在一起休息，樹葉上懸掛的露珠滴下來，恰巧落在陸望的皮膚上，他條件反射打了個寒戰。
他們又在原地等了一段時間，期間陸望嚐試尋找著有信號的地方，但都無果，太陽越升越高了，陸望盯著手機上僅剩的幾格電，轉頭對林盛秋提議道：“林盛秋，我們往回走吧，地上的泥土是濕的，我們剛剛踩過應該還留著腳印。”
林盛秋點點頭。
陸望伸出手，拉住林盛秋的胳膊走在前麵探路，幹枯的樹枝被踩斷，發出“哢嚓”的脆響，頭頂的樹葉層層疊疊，陽光隻能從縫隙中一點點漏下來。
陸望抬頭時被陽光晃了下眼睛，腳下沒注意突然打滑，他整個人控製不住往前倒，林盛秋皺眉，一隻手抓住旁邊的樹木，另一隻手迅速反手死死抓住陸望，才沒讓陸望摔下去。
他睜大眼睛，連忙穩住自己的身子，可腳踝傳來一陣劇痛，陸望蹲下來撩開褲腳，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腳扭了，此時腳踝已經迅速紅腫了起來，他疼的咬緊後牙，扭傷的腳甚至不敢落地，隻能狼狽地攙扶在林盛秋身上。
“林盛秋。”陸望吸了口涼氣，“我今天應該先看黃曆的。”
林盛秋領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塊平坦的地方，扶著他慢慢坐下，此時的太陽已經掛到了正上方，估摸著已經到了正午的時候，他們倆消失這麽久，周子然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端倪，說不定現在就在山裏找他們。
兩個人默契的安靜下來，想要聽聽有沒有別的人的聲音，但聽到了除了幾聲鳥叫之外，什麽都沒有。
體力消耗過大，陸望的肚子開始抗議，他揉了揉自己餓到發疼的腹部，衝林盛秋硬生生扯出一個笑：“林盛秋，你說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裏啊？”
“不會的。”林盛秋認真地看著他，“他們會找到我們。”
“那這次出去之後，我倆算不算生死之交。”陸望繼續道，“你說要不然我們現在結個義吧，要是真死了，還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黃泉路上能做個伴。”
說完，他甚至抱起了拳。
林盛秋歎了口氣，將他的手拍開：“別貧了，我們倆會沒事的。”
陸望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掉下來，他撿起手邊的樹枝，戳了戳地上的泥土，整個人都被一股鬱悶的氣息籠罩，像枯萎了一樣悶聲悶氣地說：“說實話，我有點難過。”
“其實我很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的。”
他低著頭，語氣裏帶著掩飾不掉的遺憾，林盛秋盯著陸望的頭頂，柔軟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他下意識抬手想要揉揉身旁人的腦袋，又在瞄見自己手心上的泥後，悄悄收了回去。
陸望正鬱悶著，這時，林盛秋舉著手機上的視頻落在他眼前，陸望扭頭疑惑地看著他，林盛秋點開播放鍵，屏幕上恰好是一段日出的畫麵。
“這是我三年前拍到的。”林盛秋說。
陸望愣了兩秒，眨了眨眼睛：“啊？”
林盛秋抿了下唇角：“你不是想看日出嗎？”
“看吧……”
陸望又頓了一會兒，隨後反應過來，他的嘴角慢慢上揚：“林盛秋，沒想到你還挺有幽默細胞。”
林盛秋微微一怔。
接著他紅著臉把手機收了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盛秋紅著耳根，慌亂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以後去看吧。”
“我們……兩個人。”
他把這句話說完，整個人都快紅透了，林盛秋把自己的臉埋進臂彎裏，故意移開視線不去看陸望。
一秒、兩秒、三秒。
身邊的人遲遲沒動靜，林盛秋皺著眉悄悄轉頭，在對上陸望亮晶晶地眼睛後被嚇了一跳。
林盛秋發誓，他這一瞬間看見的不是陸望，他看見的分明是一隻尾巴都快晃出殘影的小狗。
什麽嘛。
明明這麽開心。
“真的嗎林盛秋？！”陸望立馬貼過來，對著林盛秋蹭了又蹭，還順便把臉上不小心粘上的汙漬蹭到了林盛秋身上，“你說我們一起去看日出？！！！”
“……嗯。”林盛秋輕輕點頭。
“以後的意思是不是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沒這麽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
“腳疼嗎？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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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望和林盛秋被找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陸望餓的前胸貼後背，趴在周子然背上暈乎乎地打瞌睡，他和林盛秋都被喂了糖水，不然早就暈的不省人事了。
班主任急得臉色都一片慘白，他幾次嚐試開口說話，在看到林盛秋墨色的眼瞳後又把話咽了回去，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啞著聲音道：“回去先好好休息吧。”
林盛秋“嗯”了一聲。
周子然背著陸望和林盛秋並肩走在一起，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林盛秋身上，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把嘴裏的話說了出來：“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不是你的錯。”林盛秋說。
接著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周子然才繼續開口：“之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也很抱歉。”
林盛秋轉頭，挑了下眉毛。
今晚的風倒是溫柔了許多。
周子然的聲音和風一起傳了過來：“我並不是真的討厭你，也不是嫉妒你，因為我覺得……我也沒比你差到哪兒去。”
林盛秋輕笑一聲。
“我是有點羨慕你。”周子然說。
林盛秋有些詫異：“為什麽？”
“我一開始確實是喜歡陸望，你看他這個樣子，人雖然傻乎乎的，但是很有力量。”周子然頓了一下，“你也發現了吧，他像個太陽。”
“所以到了後來我是想贏你，說不定他就會喜歡上我。”
“但是我錯了。”周子然說著，抬頭望向林盛秋，“他的眼裏除了你之外根本沒有別人。”
林盛秋眼眸一抬，濃密的睫毛顫了兩下。
沒等林盛秋回答，周子然笑了笑。
“我生日那天做的事是我不對，等陸望醒過來，我會單獨向他道歉……”
回到帳篷裏，陸望已經睡死了，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消耗體力，就算崴了腳也在努力探路，林盛秋幫他擦了臉，然後小心地把他塞進睡袋，他緊閉著眼睛，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意思。
甚至在林盛秋靠近時會下意識湊過去。
林盛秋被他這個條件反射的動作逗得想笑。
他俯下身，貼到陸望耳邊，輕聲留下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