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陷井

查爾斯再一次步入花園迷宮,他沒有任何停頓地走在正確的路線上,盡管周遭黑暗,隻有一點點月光從高高的樹籬上方傾瀉下來,勉強能分辨腳下的路。他很快到達了禿鷲雕像下。他伸出掌心,憑借著記憶的觸感,摸上了禿鷲的尾巴。

公爵夫人想要告訴他的信息,禿鷲的尾巴是開啟密道的開關。果然那雕塑的尾羽處是可以活動的,查爾斯將尾羽往下按,期待中的密道卻沒有開啟。他覺得奇怪,往前一步去查看。

突然,腳下踩空,查爾斯整個人跌了下去。

等他咬著牙撐起身體,發覺自己掉進了一間密室,就位於雕塑的側下方位置。之前陡然打開的秘門已經關閉,周遭黑暗無光沒有出口,這根本不是密道入口,而更像是一個陷阱。但公爵夫人沒有理由這麽做,他們剛剛救了她的性命,況且她應該比任何人都希望加害她的愛丁堡公爵受到應有的製裁。

可惜自己被困在這裏了,查爾斯試圖站起來,但他的腳踝在剛剛跌落下來時扭傷了。他勉強靠另一隻腳支撐,摸索著牆壁看有沒有隱藏的出口。

威廉將公爵夫人送到卡萊爾,在那裏雇了兩個人繼續將她送往南邊的利茲。威廉心急如焚地策馬返回愛丁堡,天已經亮了,他沒有在約定好的赤鬆下看到查爾斯的身影。他焦急地來到查克拉莊園外,遠遠地就發現城堡裏的家丁在原野上四處搜尋,獵狗在奔跑吠叫。他知道,愛丁堡公爵一定已經發現了。他單槍匹馬,隻身一人是救不出查爾斯的。

威廉的手在腰側的刀柄上握得死緊,最終他還是調轉馬頭,向著遠方策馬而去。

愛丁堡公爵氣急敗壞,埃德文這小子藏得夠深的,竟然兩麵三刀地在他麵前玩起了這出。不過就算他救出那個女人又能怎樣,隻要人死了就沒人能證實她的身份。這時候管家來報:“公爵大人,禁地安全,無人闖入。”

愛丁堡公爵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心中石頭落地,看來這個埃德文能力也很有限嘛,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水花,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化解這次的危機。

“大人,還有一件事。”

查爾斯被困在暗室裏,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多長的時間,暗無天日令他無法正確地感知時間地流逝,僅僅是這麽一段不算長的囚禁,已經讓他感到無助,真的無法想象公爵夫人這麽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查爾斯在心裏想著不知道威廉回來沒有看到他,會是什麽樣的感受?他會為自己擔心難過嗎?

當光亮再一次降臨,查爾斯甚至受不了地用手臂遮住了過分刺眼的光線。

“看看,抓到了什麽。一隻可憐的雲雀。”愛丁堡公爵那令人厭惡的戲謔嗓音在上方回**。

查爾斯眯著眼朝上望,隻看見了愛丁堡公爵挺立的大肚腩和布滿胡須的下巴。

“嘖嘖,多可憐,沒人要的小東西。”公爵側頭吩咐身後的仆人:“給我撈上來。”

查爾斯被帶到了一間牢房一樣的屋子裏,位於城堡的地下一層。之前在查克拉住了這麽久,他還從來不知道城堡裏設有私牢。他的手腕被纏上了鐵鏈子,固定在冰冷的石牆上。腳踝似乎更痛了,查爾斯借著光亮能看到那裏已經腫得像塊麵包。

“看來你的主人並不怎麽懂憐香惜玉啊,派美人去幹這麽危險的事,可不是紳士所為。”愛丁堡公爵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查理的表情,他不好男色,但他不否認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查爾斯冷冷地看著他,似乎並不為眼前的處境害怕恐懼。他開口:“老種馬,你幹的事天理難容,那才是畜生所為。”

愛丁堡公爵氣得胡子顫抖,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誰敢指著他的鼻子罵,這個查理倒是烈得很,平日裏看著乖順,此刻眼神卻寫滿了蔑視。這令愛丁堡公爵怒從中起,他想要的是懼怕和臣服,期望對方能哭著求他,而不是用這樣的表情和他對視。

愛丁堡公爵抬手狠狠給了查理一個耳光,在他秀氣小巧的臉頰上留下一個格外大的紅巴掌印。

查爾斯被打得偏過頭去,對方力道太大,他的嘴角滲出一點血來。他把那點血絲舔掉,輕蔑地笑了一聲:“就這麽點本事?虐待妻子,玩弄女人,讓我猜猜,她一定是發現了你花園裏的秘密對不對?”查理仰著一張白皙漂亮的臉,但樣子卻像個瘋子,似乎視死如歸又似乎連死亡都並不懼怕,他繼續直視著愛丁堡公爵的眼睛:“你貪汙的錢都藏在雕像下的密室裏。”

查爾斯被關著的時候就猜想過,那間密室一定曾經是正確的入口,但因為被公爵夫人發現了,所以愛丁堡這個老狐狸就將原本的入口改造成了一個陷阱。果然愛丁堡公爵湊近過來,對他講:“是又怎麽樣,別說你,就是你的埃德文伯爵也拿我無可奈何。”

“戰士們上場殺敵,保家衛國,你卻在背後剝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就算死了,他們的亡靈也會從墳墓裏爬出來向你討要一個說法。”查理的表情陰狠瘋狂,讓愛丁堡公爵感到一陣汗毛直立,隻聽他繼續講:“哦,對了,他們甚至沒有墳墓,曝屍在荒野,為的就是保護你這樣的廢物!”

“夠了!”愛丁堡公爵打斷查理瘋瘋癲癲的咒罵,他惡狠狠地說:“這裏是愛爾蘭!英格蘭士兵的死活與我何幹!告訴你吧,不久之後我就將會是這片土地的王!本來你這張臉蛋可以賣個好價錢,可惜你們觸怒了我。等我殺了埃德文,再來料理你這個小東西。”

愛丁堡公爵滿意地在查理臉上看到了一絲名為懼怕的情緒,就如同冬天堅硬的冰麵裂開了一個小口子。他哈哈大笑道:“我會大發慈悲,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的。”

威廉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趕回了利茲,甚至遠在公爵夫人的馬車達到之前。他命令衛隊長集結所有駐紮在利茲的皇家護衛隊,準備趕赴愛丁堡解救查爾斯。衛隊長是為數不多知道他們行蹤的人,在得知國王失蹤,深陷危險之後,驚得額頭冷汗直流。此次避暑,國王隨行的皇家護衛隊人數大約有一千。威廉擔心兵力不夠,畢竟他們是要深入蘇格蘭的首府,愛丁堡公爵的地盤。

威廉命令衛隊長先領軍北上,自己則策馬前往約克郡,那裏駐紮著大約三千人的軍隊。駐軍首領是羅德斯上校,他客氣地迎接了埃德文伯爵,他知道這位是陪著國王陛下在利茲避暑的新貴,自然十分樂意結交。

但對方一上來,寒暄都沒有,直接要他下令出兵拔營。羅德斯上校不太懂這是什麽路數,詢問他:“國王的命令?”

威廉說是,對方卻向他討要國王親筆簽字的印信。威廉當然沒有國王親信,他拿出一塊徽章,那是在利茲行宮的寢殿裏找到的。查爾斯此次沒有帶什麽皇冠權杖之類的隨行,他隻能把這個印有皇室雙頭獅徽章的裝飾品拿出來給對方看。

羅德斯上校顯然並不買賬,他告訴威廉:“沒有國王印信,恕我不能出兵,否則我將承擔砍頭的罪責。”

威廉不能對他直言是查爾斯被困在了愛丁堡,因為國王涉險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倘若對方生有異心,那麽他就不是找來了幫手,反而是將查爾斯置於更加危險的境地,到時候雙方夾擊,他們根本沒有活著回到倫敦的機會。

威廉沒有繼續與羅德斯上校糾纏,他沒有多言此次出兵的目的,轉頭告辭奔向蘭開斯特。如果說沒有國王親筆印信調動不了駐守軍隊,那麽他隻能去說動領主,集結盡可能多的私人兵力,比如蘭開斯特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