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蘭開斯特侯爵

蘭開斯特侯爵的城堡座落在北英格蘭沿海的山坡上,它的主人喜歡大海,城堡的一整個西麵都是剔透的窗戶,可以觀看潮漲潮落。到達的時候,威廉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合眼,一雙碧海般的藍眼睛充滿了血色。

“哦,我親愛的威廉,你這是怎麽了?”

蘭開斯特侯爵自小就和威廉認識,他們一個生於蘭開斯特家族,一個生於林森家族,都是英格蘭北部的貴族子弟。亨利.蘭開斯特是位十分注重儀表的人,他穿著雪白的絲緞襯衫,淺藍色的中筒褲子,還像女士一般噴了玫瑰香水。陽光下他的金發閃閃發光,他將一杯沏好的紅茶遞給威廉,對他說:“喝口茶吧,上帝,你的嘴唇都幹得起皮了。”

威廉沒有時間和他在這玩過家家喝下午茶,他將茶杯放進杯碟裏,開門見山地說:“亨利,告訴我,你認為蘇格蘭應該獨立出去嗎?”

“當然不。”蘭開斯特侯爵也放下杯子,像聽到什麽荒謬至極的話一樣,“我們每年撥給他們那麽多錢,那幫人還想著獨立?獨立出去好像幾百年前他們的祖先那般過著野蠻人的生活嗎?”

雖然他的想法有一些偏頗,但威廉滿意於舊友的立場,他直言:“我需要你的私人軍隊,所有的。”

蘭開斯特侯爵抬眼認真審視了一番威廉的眼睛,知道對方並沒有開玩笑。他不是一個草包,隱約猜到了一些隱情。“對付愛丁堡那頭種馬?”

看來,愛丁堡公爵的事跡在北英格蘭也流傳甚廣。威廉點點頭,蘭開斯特侯爵便起身領他去了書房,在那裏有著他的家族印戒,他將集結自己領地所有的私兵,以及一切可以拿上刀劍上戰場的男人。

蘭開斯特侯爵的私兵加上莊園裏身強力壯的家丁,大致能湊齊兩千人,其中有五百還是裝備精良的騎兵。本來這一數量還應該更多,因為蘭開斯特是個古老的家族,占據了英格蘭北部大片廣闊的土地。也正因為此,亨利的祖先參與了著名的玫瑰戰爭,戰事塵埃落定之後,新王忌憚於大家族的兵力害怕紛爭再起,下令限製了蘭開斯特家族的私軍規模,延續下來隻剩下如今的千餘人。

不過威廉觀察,他的老友雖然縱情於享樂,但對其私人兵力的操練並沒有懈怠。蘭開斯特旗下的戰士們鬥誌昂揚,不輸正規軍。

他們在愛丁堡城外與皇家衛隊匯合,然後一同壓近查克拉。

愛丁堡公爵在得到兵臨城下的消息時很是有些意外,他以為埃德文這小子拿了他的把柄,最多向國王檢舉他,再不濟告到羅馬教廷去。不說路途遙遠耗時甚久,在那之前他就有的是辦法殺了對方。他不過虧待自己的妻子而已,年紀輕輕的新王頂多循例申斥他,罰扣他一部分公爵俸祿。但眼下皇家護衛隊已經包圍了查克拉莊園,他沒想到埃德文在他麵前竟全是演戲,實則國王如此信賴他將皇家衛隊都指派給了他。

愛丁堡公爵步出城堡,隔著鐵門與威廉喊話:“賢侄,你的不告而別令人傷心呐,如此大動幹戈又是何必呢?”他拖延著時間,為的就是管家去集結他在愛爾蘭蓄養的兵力。雖然比他計劃的早了一些,但事已至此,隻能放手一搏。

“少廢話,你囚禁公爵夫人,還斂財貪汙,今日就是你伏法的時候。”威廉壓著內心泛濫的擔憂,沒有提查爾斯,為的是害怕曝露他的真實身份。

“噢,我好害怕呀。”愛丁堡公爵誇張地做著表情,“我夫人還好好地在城堡裏養病呢,你不要危言聳聽。至於其他的,威廉,我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不會和你這樣的人同流合汙。”威廉毫不留情地拒絕他,之前他是同對方虛與委蛇,愛丁堡公爵如此喪失人性他不齒與之為伍。

愛丁堡公爵臉上虛假的笑意收斂了,他提醒威廉:“別忘了你可憐的姐姐,國王手上沾著她的鮮血呢,你確定要為皇室賣命?”當年林森皇後去世,貴族中曾有一些流言,說是王儲查爾斯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動搖,從而幾次三番令皇後流產。

威廉的神色晦暗不明,他開口:“不要用你肮髒的嘴提她的名字。束手就擒,否則我將踏平查克拉。”

愛丁堡公爵搖搖頭,攤開手說:“真是替小查理傷心呐,你竟然把他給忘了,一次也沒有提起過。”

說起查爾斯,威廉勒著韁繩的手收緊又鬆開。“把他放了。”

“可惜,我已經將他殺了。”愛丁堡公爵說得輕鬆,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威廉胸腔起伏,腦子裏嗡鳴了一聲,像是不會思考了。查爾斯死了?這不可能,他怎麽能如此輕易就死掉了呢?

他咬著牙下令:“進攻!”他不信,他要將整個查克拉翻過來,把愛丁堡公爵的頭顱掛在城牆上!

掛著禿鷲旗幟的愛丁堡軍隊從山林中殺出來,與皇家護衛隊還有掛著紅薔薇旗幟的蘭開斯特軍隊戰成一片。打頭的一部分騎兵與威廉一起衝撞開查克拉的大門,鐵蹄踏破花園迷宮,直搗城堡而去。愛丁堡公爵在護衛下躲進密室,威廉一時沒有抓住他,隻得抽劍邊戰邊尋找查爾斯的位置。

日頭由東向西,在黃昏來臨之前,戰事徹底結束。雖然皇家衛隊加上蘭開斯特的軍隊在人數上占了上風,但是愛爾蘭民風彪悍,愛丁堡公爵的私軍裏大多都是又高又壯的紅胡子愛爾蘭人,他們掄著鐵錘和狼牙棒,一個個力大無窮,宛如惡鬼。因此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結束了這場混戰。

直到在地牢裏發現活著的查爾斯,威廉才找回一點知覺來。他此前一直不相信愛丁堡這個老狐狸的話,但心裏又隱約害怕對方說的是真的。國王查爾斯還活著,他成功地隱藏了身份,讓對方以為他隻是個無足輕重的情人。

威廉呼出一口濁氣,替查爾斯斬斷鎖鏈。他的腳踝扭傷了,整個人也看起來很虛弱。威廉用一件披風將他裹住,抱著出了查克拉的城堡。

此後,他們成功在花園的雕塑下麵發現了暗道,裏麵堆砌了無數印有皇家印記的金條。愛丁堡公爵的罪證無需羅列,因為他親口對國王查爾斯說出了自己貪贓枉法,欲發動戰爭的野心。

人贓並獲,國王下令就地處決曾經的愛丁堡公爵。

行刑時,大胡子的倫巴頓大聲叫嚷,對,他現在已經被褫奪了封號不再稱為愛丁堡公爵了。“威廉,你一個小小的伯爵憑什麽處置我?我要見國王!我祖輩守衛愛爾蘭,是世襲的公爵貴族,你不能對貴族處以私刑!”

查爾斯在侍從的攙扶下來到蓬頭垢麵的倫巴頓身前,他換上了一身隻有國王才能穿著的金色外套,居高臨下地看著倫巴頓。

倫巴頓抬頭一看,表情從震驚到懊悔,最後像瘋子一樣笑起來:“查爾斯,你和你父親除了眼睛,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呢。”

查爾斯俯下身,陰狠地對他笑了笑說:“這下,死得瞑目了吧。”

倫巴頓知道自己這回真的要死了,也不再對查爾斯尊稱:“知道嗎,我一點兒也不後悔。隻是敗在太自以為是了,沒有想到咱們的國王為了抓我能犧牲到像婊子一樣讓男人操的地步。”

他的聲音不小,查爾斯還沒動怒,威廉已經忍不下去了,他下令:“還不動手!”再拖下去,不知道這老畜牲還要口吐什麽惡言。

行刑的不是專門的劊子手,是軍隊裏臨時找來的士兵。他抬頭眼神詢問國王的意見,隻見他們俊美的國王絲毫沒有被冒犯的神情,隻是抬抬手應允了,轉身離開免得汙了眼。

手起刀落,倫巴頓的頭顱滾進塵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