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珍貴

圓月明亮, 夜空澄澈,搖曳的樹影映著相擁的兩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容見終於抬手勾住了明野的肩膀, 他微微張開了唇, 吻得很深,連回應都是這麽慢半拍。

熱的呼吸噴在容見的臉上, 他閉上了眼。

就這麽吻了很久, 久到容見都有些暈暈乎乎, 如果不是明野攬住了他的腰, 容見連站都站不穩。

分開的時候, 容見的嘴唇很紅,沾有潮濕的水澤,即使自己看不到, 卻能感覺到熱,他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努力想要遮掩那些與平常不同的地方。

明野依舊扶著他,另一隻胳膊攬著容見的後背, 手搭在肩膀上, 似乎有很強烈的占有欲。

他輕聲說:“殿下有點笨, 連接吻都不會。”

一直沒有呼吸, 才會感到暈眩。

容見緩緩地眨了眨眼, 移開視線, 明明吻都吻了,也沒有後悔,卻還是不敢對視, 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他沉默了片刻, 承認自己的笨拙:“我不像你那麽聰明, 第一次就很會。”

明野笑了笑,竟煞有其事道:“那殿下是有點笨。”

容見:“?”

明野半垂著眼,遮住了更深的笑意,用手托住了容見的下巴,不許他低頭:“這麽可愛,不給多看兩眼麽?”

容見拿他沒有辦法:“……給。”

如果是在現代,他大概今夜難眠,要給匿名表白牆投稿了。

內容如下——彼此都是初戀,但男朋友真的很聰明很會戀愛怎麽辦!主要是顯得自己的段位真的很低。

在古代好像難以定義一段單純的戀愛關係,不是陌生人,就是私相授受,或者成婚。但在容見心中,他們是戀愛關係,明野是他的男朋友。

幸好深秋的氣溫很低,兩個人在外麵待了太久。雖然明野擋住了大多數的風,但容見還是覺得冷。

明野說送他回房間。

兩個人慢慢往回走,容見似乎還沉浸在將醒未醒,一個很真實的美夢裏。

但即使他做過最好的夢,也比不上現在。

容見失神地想,可能是他沒有經驗,對戀愛中的種種止於幻想,所以白日夢也不能超過想象。

明野是存在他麵前的人。

容見忘不了接吻時的感覺,仿佛與明野觸碰之處的感知無限放大。

好像也不是很激烈,一個吻而已,卻讓他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容見有片刻的走神,就聽明野叫他:“殿下。”

他停下腳步,偏過頭,明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不是說再也不以身犯險了嗎?”

容見怔了怔,忽然意識到,這話似乎是秋後算賬的意思。

……怎麽才表了白,接了吻,還不能放過自己。

容見頭皮發麻,想要逃避這樣一對一的私人審判。

又埋怨這條路怎麽這麽長,讓明野還有審問自己的時間。

本來他在明野這裏就討不到好處,現在還犯了大錯。上一次還是在宮中的時候,容見刻意支開明野,不小心被北疆人擄走,明野找到自己,然後做了什麽來著……

在當時那樣的情形下,是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想起來,卻是過於超過尺度了。不知為何,容見清楚地記得當初發生的事,那樣一場似乎沒有曖昧,近乎於紳士的身體檢查。

明野低著頭,等待容見的回答。目光落在容見的嘴唇上,那裏非常柔軟,而他又過於用力,留下很明顯的、接吻後的痕跡。

他的視線不加遮掩,容見不太好意思,抬起手,想要遮住嘴唇。

明野握住了容見的手腕,不許他擋。

怎麽這樣,容見莫名地想,可他還是沒辦法對這個人生氣。

僵持了這麽一小會兒,容見不著邊際地想了很多。

在知道明野手臂上存在沒有愈合的傷口時,他那麽感同身受,更何況明野身在邊疆,猝不及防下得知自己去往寒山城和親。

明野會怎麽想呢?

容見的心忽然被什麽刺痛,他說:“對不起。”

明野的手一頓,他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容見接下來的話。

容見有初次戀愛的羞怯,他仰著頭,眼裏盛滿了愛意與依賴,看著眼前的明野,語調很慢,一點一點剖白自己的心:“我相信你,太過依賴你,總是覺得你好像什麽都可以做到。”

他的睫毛顫了顫,這次沒有逃避,兩人對視間對視道:“真的很喜歡。但……感謝你在這個世界保護我。”

看起來那麽純真,又那麽多情,全都獻給了明野。

明野的神色平靜,他伸出手,指腹摩挲著容見的眼角,很輕地撫摸緋紅的眼尾,以及殘留的些微眼淚。

動作很輕,沒有強製的意味,更像是安撫,與上一次不同。

容見怔了怔,好像是逃過一劫,但逃沒逃過都無所謂。

片刻後,明野終於開口,他沒有拒絕容見的感謝,“嗯”了一聲:“所以殿下要更慎重地對待自己。”

“你真的很珍貴。”

別的也沒說太多,好像為容見做的都是很尋常的事,是不需要特意講出來的。他也不是厭惡做這些與利益無關的事,甚至知道容見永遠無法丟掉善良的心,此刻提起隻是希望容見更珍惜自己一些,僅此而已。

他們繼續沿著路往前走,周圍安靜極了,隻有雙生鈴搖晃發出的聲響。

“有點吵。”

如果是一時半刻還好,總是這麽叮叮當當,實在有些擾人。自己腳腕上的那隻很難立刻拿下來,讓明野將脖子上掛著的鈴鐺摘下卻很簡單。

寧願這麽吵著。

明野提供了很簡便的方法:“握住手就不吵了。”

“……嗯。”

小地方的驛站不會建的很大,走到後院時,容見才恍然驚覺這條路原來很短。

短到這麽一小會兒就可以走完。

容見覺得自己真的很矛盾,剛才嫌路太長,現在又覺得太短。

不遠處就是容見的房間,靈頌站在門前,手中提著燈籠,應當是正在等待容見回來。

明野沒有刻意提前鬆手,因為不想被人看到,但現在還是放開了,低聲道:“回去吧。”

這麽短暫的別離也會不舍。

靈頌已經迎上來了,容見走到她身邊,一步一步往前走,推開門之前還是回過頭看了一眼。

明野站在原處望著自己。

容見朝他揮了揮手。

門合上了。

靈頌將燈籠放在一邊,點起屋子裏的蠟燭。

她一貫小心警惕,這一路上無論什麽,吃食衣物都不敢假手於人,生怕有惡人對容見下手,從來都是寸步不離。

今日黃昏到達驛館後,長公主睡在馬車裏,似乎很疲倦了,令人不忍打擾。大將軍讓他們先去收拾,自己等在長公主身邊。

靈頌沒有猶豫地同意了。

對於明野,她倒是沒有什麽不放心的。若是連明野都有異心,抑或是有什麽事連他都護不住容見,自己也別無他法了。

所以和四福一起將屋子收拾幹淨後,很安心地等待容見回來。

現在房間裏沒什麽不妥當的,靈頌將茶水擱在爐子上,一回頭,看到容見托著腮,在燭火邊怔怔地出神。

她走近了一些,方才在外麵,又走在廊下,看不太清楚,此時卻看到容見脫了口脂,略微腫起的嘴唇。

是一眼就能發現的異樣。

靈頌愣了一下,忍不住開口道:“殿下,您……”

容見回過神,問道:“怎麽了?”

靈頌搖了搖頭。雖然世人總是講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否則就不該有任何親密舉動,就算同處一室也該避諱。但她覺得沒什麽。

公主喜歡就行了。

大將軍也是唯一可保護公主的人。

可真是天作之合。

不過,靈頌想了想,還是道:“殿下明日出門,還是帶著扇子吧。”

此時此刻,被親暈了頭,大腦有些缺氧,並未恢複智商的容見還未察覺到靈頌話中真正的含義,他疑惑道:“已經不和親,怎麽還要用扇子遮麵?”

靈頌隻好不那麽隱晦地說:“殿下現在的模樣,外人看到,總是不太好。”

容見呆了呆,明白靈頌的意思。

接過吻的痕跡有那麽明顯嗎?

難怪當初宿舍裏的舍長戀愛後,和女朋友牽個手在學校裏閑逛,被他們幾個發現後局促成那樣。

容見終於知道為什麽了。

也不是不能告訴親近的人,但第一次戀愛好像不太擅長處理這些。

昏黃的燈光下,容見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發燙,他克製道:“本宮知道了。”

*

明野率領親衛到來,告知和親隊伍,寒山城的危機已除,不必真的再去和親,在場的大多數人都鬆了口氣。

畢竟隊伍中的人幾乎都是容見的人,長公主的生死安危牽動著他們的性命前程。

他們不會願意長公主出事。

但也有例外。

此次和親隊伍中,負責護衛的一是章三川為首的錦衣衛,另一邊是校尉夏德文手下的禁衛軍。

明野不推薦容見用自己手下的那些錦衣衛,一是他在錦衣衛裏待得時間太短,隻是為了過渡,並未留心收服那些人;二就是孫東在的品行不堪,願意在他手中當差的人德性不會太好。

所以時至今日,在宮中行走的錦衣衛中,容見還是最信任章三川。

而夏德文雖不是容見一手提拔上來的,可校尉一職,也是仰賴長公主的賞識。

兩人的前途幾乎都和容見綁在一起,輕易不可能背叛。

而有些人卻不一定。

西邊的廂房中,燈火映在窗紙上,也照亮了兩個人影。

指揮僉事袁白坐在桌案旁,身旁站著方才進來的屬下段哲。

袁白跟隨章三川多年,兩年前還是錦衣衛經曆,因在長公主被擄一案中,於客棧中找到了失蹤一日的長公主,擢升為了指揮僉事,依舊為章三川效力。

他本來是這麽想的,章三川很得長公主賞識,長公主登基後,指揮使的位置非章三川莫屬,自己也可當上同知。

可卻出了寒山城之事。朝中之人,沒有人不知道,一旦長公主離開上京和親,之前擁護他的文臣武將,必然會被皇帝血腥清洗一番。

誰要為了一個長公主搭上自己的命?

袁白不願意,所以他選擇了背叛。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見好幼稚的小情侶(指指點點

不好意思,感冒有點嚴重,整個人感覺大腦缺失qwq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