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P.62 他的父母不偉大
寒假已經快要結束了, 喻修景的戲大概還剩下小半個月。
導演本來就拍得很趕,但趕的同時又不想質量下降,整個劇組都跟著累, 連主演也說這是他拍過最累的戲。
因為喻修景需要長胖一些,他最近都在認真地吃東西, 但身體還是沒那麽快適應, 拍戲的時候跑動又多,有時候下戲回了酒店,喻修景會吐。
綿綿看他太嚴重就叫了醫生, 醫生給喻修景開了一點藥, 但別的辦法也沒有了。
身體狀態不好, 喻修景不想讓徐祁年知道,直到快開學的時候才給他打電話。
然而一問起學校的事情, 徐祁年又有些支吾,喻修景從電話裏聽到了和之前與楊晴通話時聽見的同樣的回聲。
就算是在他們家的樓道裏也不會這樣, 那他們到底在哪裏?
“你不會還沒回去吧?”喻修景眉頭一皺。
“……呃,嗯。”手機那邊隻剩下徐祁年的呼吸聲。
對峙一般,喻修景等了一會兒, 徐祁年就說:“小景, 對不起, 我們商量之後決定不告訴你的,爸爸查出了心髒病, 現在在醫院裏。”
喻修景腦袋空白了一瞬, 張口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嘴唇在抖。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可能要準備搭橋手術。”
喻修景給楊懷打電話讓他幫忙和劇組請假, 為這件事情, 楊懷來了片場。
喻修景的戲剛好結束, 在公共化妝間裏, 喻修景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老師在幫他卸妝。
“我已經和劇組談過了,”楊懷走過來站在旁邊,“現在最多給你一天半的假,晚上飛過去,第二天要回來,如果你爸爸要做手術,那麽手術當天再給你一天。”
正好卸到口紅,喻修景暫時沒辦法說話,楊懷拍拍他,轉身離開了化妝間。
等喻修景卸完妝,他才走進來,輕輕擺了擺手,其他工作人員便都出去了。
“別怪冷血,”楊懷勸說道,“劇組每一天都要花錢,一天就是幾十上百萬,因為你一個人耽誤了。”
打電話說想請假的時候喻修景也忐忑,知道這可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楊懷叮囑他,“出去戴上口罩帽子。”
幾天之後,喻修景從北京飛往重慶。
因為隻留一個晚上,喻修景隻背了一個書包,放一些很簡單的東西。
喻國文在西南醫院,他下飛機以後徐祁年來接他。
很遠的地方喻修景就看見了徐祁年,他身上一個包也沒有,穿著很厚的羽絨服,還帶了一頂黑色絨線帽,不知道是不是帽子的原因,喻修景覺得徐祁年臉都小了很多,下巴也變尖了。
“小景……”徐祁年靠過來抱住喻修景。
喻修景閉了閉眼,抬手在他後背拍了拍,就放開他。
“我們先去醫院。”喻修景表情很淡。
他們還是坐輕軌,這幾年重慶的地鐵和輕軌建設更完善了。
喻修景被徐祁年帶著站在角落裏,徐祁年站在他身後圈著他腰,手掌按在接近小腹的位置抓了兩下。
“小景……”徐祁年嘴唇靠在他耳邊很輕地說,“對不起,別生氣。”
喻修景卸了一口氣,沒說話,低頭盯著徐祁年那雙手,神色卻緩和了一些。
他們一路去了住院部,病房是三人間,最外麵的病**躺了一位年齡很大的老爺爺,喻國文住在靠窗的位置。
喻修景往裏走,楊晴也在裏麵,被床簾遮了一大半。
“爸,媽。”喻修景拉開床簾。
喻國文躺在潔白的病**,手上正在輸液,旁邊連著一台監測儀。
這幾年喻修景都很少回家,隻是覺得印象裏的喻國文不是這樣的。
他中年偏肥胖,本來也不算很高,就顯得更矮,但永遠很有精神,常常在笑,腳步也飛快。而現在,他看上去瘦了許多,這種瘦是病態的瘦,連皮膚也鬆弛,原本滾圓的手指癟下去,好像隻剩皮包著骨頭。
“你怎麽回來了?”楊晴一臉驚訝,和喻國文對視一眼,都挺無措的。
“那個……”站在喻修景身後的徐祁年剛說了一個詞,喻修景就打斷他:“我和年哥打電話聽出來的。”
他走上前,眼神比他們想象的要冷靜很多。
“爸爸的病現在是什麽情況呢?”
楊晴和他解釋了一遍,大意是心髒病,現在需要做搭橋手術。
喻修景在椅子上坐下來,說:“因為我還在拍戲,所以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回去了。”
喻國文點了下頭,斟酌片刻,和喻修景說:“小景,你別怪我們,也別怪小年不告訴你,我們都知道你很忙,而且現在你還在組裏拍戲,再說你來了也沒什麽別的辦法,醫生們會盡力的。”
不知道喻修景是否接受這個說法,但他始終是嗯了一聲。
晚上喻修景要留下來陪床,徐祁年和他一起,吃過晚餐之後楊晴就離開醫院回家休息。
他拿著水壺去水房接水,喻國文對徐祁年揚了揚下巴,徐祁年站起來,說:“爸,我去和他聊聊。”
水房裏沒有人,隻有水聲淅淅瀝瀝。
喻修景站得並不認真,眼神望著窗外,有些飄忽。
徐祁年走過去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一低頭,徐祁年已經將水龍頭關上了。
“可以了,”徐祁年幫著他把水壺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等會兒燙到自己。”
“嗯,”喻修景眨了下眼睛,“沒事的。”
“是不是在生氣?”徐祁年低頭,用嘴唇碰了一下喻修景的額角。
“嗯,”喻修景也很大方地承認了,“我生氣了,我爸爸生病了你竟然也幫他們瞞著我。”
“你父母也是我父母,”徐祁年手掌在他頭發上蓋了一下,“他們不想讓你擔心。”
“他們不想讓我擔心我可以理解,”喻修景看著徐祁年,眼神執拗,“可是你呢?我覺得你會理解我的,會告訴我的。”
“我一直在這邊幫你看著他們,”徐祁年也有點急了,“你可以相信我的。”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才告訴我呢?”喻修景眉頭緊了緊,“等我爸爸上手術台的時候嗎?還是等他從手術室出來?”
他們對視著沉默半晌。
“那你呢?”徐祁年用大拇指撚了一下喻修景的眼角,“你很累會跟我說嗎?受委屈了會跟我說嗎?”
喻修景輕輕偏了下頭躲開了。
空氣停滯幾秒,徐祁年拿著水壺離開了。
他們回來之後喻國文就看出他們吵架了。喻修景坐在床邊給他削梨子,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徐祁年倒完水就靠著窗。
梨子削好了,喻修景拿給喻國文,喻國文擺了擺手,讓他切成兩半。
喻修景以為這樣他會方便吃一些,就切了兩邊,拿給喻國文的時候他又隻要一半。
喻國文先和喻修景說:“給小年。”又和徐祁年說:“這個梨子很甜的。”
喻修景收回手,捏著那一半梨,徐祁年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喻修景站起來,走到徐祁年麵前把梨遞給他。
徐祁年沒有自己先吃,舉著手喂到喻修景嘴邊,喻修景僵了一會兒,才低頭咬了一口。
他吃了以後徐祁年才吃,覺得這梨子味道還是不怎麽好。
晚上徐祁年帶著電腦坐在旁邊的**完成老板發下來的任務,喻修景去醫生那裏了解了一下喻國文的病,又回來和喻國文聊天。
喻國文一直想逗他笑,和他說了一些電影裏的滑稽片段,喻修景試著笑了笑。
到了睡覺的時候,徐祁年先關了電腦,躺在那張空病**,喻修景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喻國文睡著了,徐祁年才叫他:“小景……”
這幾乎就是先認錯了,喻修景心裏也不好受,給喻國文掖好被子,關掉一盞燈,才躺上床。
病床很窄,擠下他們兩個男生非常困難,喻修景有一半身體都壓在徐祁年身上。
徐祁年伸出一條手臂摟著他,喻修景背對著他,不和他說話,徐祁年就把他帶過來,額頭抵著他後腦勺。
他們也很久沒見過了。
病房裏一半黑一半亮,喻修景很累,但是睡不著,後背被徐祁年滾燙地貼著。
他腦子裏像裝了一個雜亂無章的毛線球,又煩惱又鬱悶又心疼。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喻修景比徐祁年醒得早,起床之後先下樓買了早餐。
他給楊晴打了電話,楊晴也在過來的路上,喻修景就在樓下花園裏等她。
天太冷了,長期在北方有暖氣,回到重慶之後喻修景反而不怎麽習慣,好像哪裏都冷得要命。
楊晴自己穿得很厚,手裏還拿了一件喻國文的厚外套。她走到喻修景身邊坐下來,說:“這個是給小年帶的,他穿的衣服太薄了。”
“年哥春節回來的時候知道的是嗎?”喻修景問。
“是,那個時候你爸爸剛剛檢查出來,我們還在想要怎麽辦,你爸吃藥被他看到了。”楊晴說。
她當然也知道這兩個小孩兒在鬧別扭,趕緊勸道:“你別怪他,都是我們的意思,小年那麽照顧我們。”
“嗯……”喻修景低了低頭。
“但是他不是還在讀研究生嗎?”楊晴皺著眉,“是不是要開學了?我聽到鄰居說他兒子都去上學了。”
楊晴拍拍喻修景手背,“你和他說一下,讓他回去上課。”
“手術的時間出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喻修景很認真地說,“這個絕對不能瞞著我。”
“好好好……”楊晴歎了口氣,“小景,家裏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爸爸這個病前期花了很多錢……”
她布滿皺紋的手搭在膝蓋上,蜷了蜷,“雖然你沒說,但我們都知道你們在北京挺難的,我們不能拿你們太多錢。”
喻修景突然就想起之前徐祁年和他說要劃一些銀行卡裏的錢。
“他給了多少?”
“五萬,”楊晴也疑惑,“你不知道嗎?小年說是你們一起的錢。”
“沒有,不是。”喻修景算了算這幾次徐祁年劃掉的錢,更傾向於他用的那張卡裏錢隻是為了平常的生活。
他一下從長椅上站起來,回頭和楊晴說:“我演戲有一點存款的,我晚上打過來,年哥我去和他談。”
喻修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病房的,他臉色很差,手裏的早餐有些冷了,楊晴就拿去熱。
徐祁年還坐在床邊,床簾拉著,喻修景鑽進去,本來是想和徐祁年聊一下,被他抓著手腕拉下去,一個沒注意就跌倒在徐祁年身上。
徐祁年抬頭在喻修景嘴唇上親了一口。
“醒得這麽早嗎?”
喻修景垂頭看著他,沒說話,又靠過去咬著徐祁年嘴唇,狠狠抿了抿。
醫生過來查房,兩個人拉開了床簾。
喻修景的飛機在下午,楊晴來送過早餐之後就回去守著小賣部。中午吃完飯,喻國文睡著了,喻修景坐在床邊,朝徐祁年攤開掌心。
徐祁年甚至驚訝了一下,才把手遞過去,扣住了。
“哥,我們出去聊聊。”喻修景說。
兩個人的手牽在一起就都很熱,掌心貼著掌心,不斷冒出細小的汗水。
徐祁年已經穿上了楊晴帶來的大襖子,整個人顯得圓了一圈。
走出醫院,外麵冷,徐祁年一隻手圈著喻修景腰,把他朝自己懷裏攏了一些。
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讓喻修景手指抖了一下。
他握著徐祁年的手,明明很溫暖,卻覺得那麽冷。
“陪我去一趟銀行。”喻修景說。
徐祁年馬上意識到喻修景要講什麽,拉著他停下來。
“你聽我說,你爸媽也是我爸媽,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徐祁年緊了緊扣著他的手,“再說了,我打過去的錢本來也算我們的。”
“你哪來的那麽多?”喻修景抬頭看向徐祁年,發現他真的慌了的時候,自己又忍不住先紅了眼眶。
“你每個月所有錢都劃進卡裏了,你給他們的那三萬塊根本就不是這裏麵的,”喻修景問他,“為什麽不說?”
徐祁年抿了抿唇,低下頭,晃了晃喻修景的手。
“我可以解決的。”
“你怎麽解決?”喻修景一激動,嘴唇開始抖,眼淚好像也要跟著出來。他可能不是想哭,他隻是情緒堆積到一個需要發泄的程度。
“你說我爸媽是你爸媽,那我爸媽就不是我爸媽了嗎?你說我們我們,你根本就把我算在我們裏麵,明明我有錢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眼淚已經流下來,很大顆地順著臉頰往下滾。
徐祁年一句話說不出來,牽著喻修景的手看他掉眼淚,又抱住他。
喻修景卡上還有128800.5塊,那五毛是有次交水費扣成這樣的。
他給自己留了下個月的房租和水電,其他剩下的所有錢,扣掉徐祁年交的三萬之後,全部劃進了楊晴的卡裏。
本來想過攢下錢和星光千年解約,但是在喻國文的病麵前,一切都不那麽重要。
“我這部戲沒多長時間就會拍完了,在劇組花不了什麽錢,”喻修景說,“到時候片酬打過來就好了,你早點回去上學。”
“劇組你不能請長假,但是他們這邊需要有人看著,”徐祁年和他解釋,“我再耽誤一會兒沒事的。”
“我請護工,”喻修景想了一下,“片酬打過來就可以了。”
如果實在不行,他可以去和劇組談能不能先給一部分錢。
“那我先付。”徐祁年說。
“錢到底怎麽來的?”喻修景看著他,“你不說的話我永遠不會用。”
徐祁年緊緊盯著喻修景眼睛,總算妥協地說:“找我媽借的……我會還。”
“你去找你媽借錢也不告訴我嗎?”喻修景語氣變得很輕,“我們不是結婚了嗎?你還要出國讀書的,也打算去找媽媽借錢嗎?不可以用我的嗎?”
“我怕你過得不好……”
有一瞬間徐祁年很害怕,因為喻修景可能已經不再生氣,而是有些失望。
可是在這件事情裏麵,他翻來覆去想,也不覺得做錯什麽。
沒有告訴喻修景的事情還有,如果徐祁年願意,畢業之後他會有一個加入北冰洋科考隊的機會,為期兩年。而如果去工作,兩年的時間,他相信自己會給喻修景一個更好的家。
他也曾經輾轉反複。
“我知道……”喻修景抬手摸了摸他臉,被徐祁年摁住手背。
“可是我也是這樣想的。”
下午的航班,喻修景自己去了機場,徐祁年留在醫院照顧喻國文。
他情緒不是太好,但又很累,飛機上睡了很長一覺,夢到徐祁年說他要去很遠的地方,而他隻能站在原地看著他走。
醒來的時候喻修景眼角濕潤,空白地望向舷窗。
回到劇組之後,喻修景拍戲更加賣力,能不休息就不休息。
有一天威亞出了意外,喻修景剛剛被吊起來就摔下去,好在並不高,隻是其中一條撐在地上的腿的膝蓋被拖行劃傷。
這個劇組的醫生一直在旁邊待命,處理傷口的時候喻修景一聲沒喊,咬著牙,鬆開的時候滿口血腥味。
徐祁年在喻修景走之後聽他話回了學校,受傷那天回到酒店,洗漱完以後喻修景又覺得疼,手機屏幕亮著,是和徐祁年的聊天界麵。
但他發出去的話是問徐祁年在做什麽,他們聊了一會兒天,最後喻修景也沒說自己從威亞上掉下來。
這一刻喻修景懂了,他和徐祁年根本是一樣的人。
他躺在**望著天花板,突然想到高考之前楊晴帶他去吃牛排的那件事。
那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媽媽麵前,覺得有一些微妙的尷尬。
如果當時坐在他麵前的是徐祁年呢?
喻修景同樣沒辦法獨自吃下那份牛排。
得到牛排就是一件好事嗎?在一個你愛他他也愛你的人麵前,這隻是負擔。但是明白這個道理又能怎麽樣?在僅僅隻有一份牛排的情況下,誰都會讓給對方,就算是分成兩半,也會計較多少。互相理解,但是誰也做不到成為那個被對方“特別關愛”的人。
有一瞬間喻修景感到特別害怕,因為他竟然開始懷疑,是不是不應該這麽早就和徐祁年結婚?
他不想犧牲徐祁年的任何東西。
喻國文做手術那天,喻修景淩晨的飛機回到重慶。徐祁年下飛機比他晚一點。
到醫院的時候喻國文還沒被推進手術室,楊晴在病房裏陪著他,累得睡了一會兒。
冬天天亮得很晚,喻修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了握喻國文的手。
從喻國文生病開始,楊晴就去做了兼職。小賣部每天關門的時間會早一些,剩下的晚上的時間,她會去便利店當店員。
可是楊晴畢竟年紀也大了,熬夜對她來說是一件難事,幾個月下來,麵色變得蠟黃,人也瘦了不少。
喻國文知道喻修景在看楊晴,拍拍他手說:“我和你媽都活到這個年紀了,我們那個時候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日子更艱難一點。”
“我們沒學曆,你曉得的,但是人始終要生活,這麽多年我們見過太多大風大浪了,這點沒什麽,生病治就是了,錢總能掙到的。”
“不管你做什麽,你已經是我們的驕傲了,真的,老了以後我和你媽的保險就夠我們兩個過的,我們還有房子,你和小年都是,不用操心這麽多,你們想著自己就好了。”
喻國文笑了笑,“生病,對老年人來說也很正常的,不是你們的問題,你真的已經很懂事了,你現在做的事情你喜歡就好。”
喻修景眨了下眼睛,又低下頭,嗯了一聲。
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要怎麽和父母表達愛意,但越長大,他越發現父母對於他的意義。
他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這點喻修景一直知道。可是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卑,不會覺得有什麽東西是自己必須要有的。他和父母互相信任,要是喻修景提出想要什麽,爸爸媽媽也都會盡量滿足,因為覺得隻要是小景說出來想要的,應該都是必要的。
爸爸媽媽經常笑,他們平時聊天也很有意思,家裏很少吵架,如果有,用重慶話吵,喻修景也總是覺得很好笑。他就是在特別樂觀的環境裏長大的人,盡管知道有錢很好,但是他們過得不那麽富裕,也挺開心。
喻國文是努力且堅強的爸爸,楊晴雖然瘦小,但也一個人做起了小賣部。
不管怎麽樣,他們踏踏實實靠自己養活這個家,讓喻修景有應該有的所有。他的父母不偉大,但是教會喻修景很多很多。
“我知道了……”喻修景吸了下鼻子,覺得憋著眼淚很難受,但還是不想這樣哭。
很快徐祁年也到了,他們一起送喻國文進了手術室。
楊晴坐在門口,朝喻修景笑笑,讓他也坐。
喻修景走過去,牽住媽媽的手,問她:“貸款貸了多少?”
“醫保可以報銷一部分的。”楊晴看著喻修景固執的眼神,還是說:“六萬。”
“我現在的片酬,和公司分過,再上稅,能還上。”喻修景垂著頭。
“沒關係的,”楊晴安慰他,“還不了多久。”
“爸爸出來之後還有後續治療費用,這部分錢我會有的。”喻修景鬆開楊晴的手,站起來,走到徐祁年身邊。
徐祁年伸手抱住他,讓他側靠在自己身上。
喻修景半邊臉貼著他肩膀,呼吸間都是他的味道。
很難不承認,喻修景這段時間一直緊緊繃著神經。每天很累,導演也很嚴厲,但晚上喻修景很難入睡。
他會想到徐祁年,想到演戲,想到和星光簽的合約,特別茫然這樣的生活什麽時候到頭,又是否會有到頭的那一天。
徐祁年拍拍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頭發上,小聲地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