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P.53 沒有天分,很多夢想,偶爾不幸

《天分》的主角是一個美術生, 他在繪畫上天賦不多,單純熱愛。因為文化成績也不算很好,他的父母為了讓他有更好的前程送他去參加高考美術集訓, 終於主角還是考上了大學。

在大學期間,他有了幾個非常要好的兄弟。雖然主角的畫技一直不算頂尖, 但他有一雙很識貨的眼睛, 即他總是能夠看到一副畫的價值,凡是他認為好的作品,日後一定能爆紅。

憑借這個天分, 主角賺到了第一桶金, 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創業。事業蒸蒸日上時, 一場意外使主角失去了雙眼。

整個劇組基本都是年輕演員,導演叫李錦思, 也才不到三十歲。因為大家年紀相仿,所以能聊的事兒很多, 這幾乎是喻修景待過的相處最愉快的一個劇組。

綿綿跟著喻修景進組,他第一次不用再去麻煩劇組的公共助理。

但很多事情喻修景還是不太習慣讓別人來幫他做,比如每天買飯, 起床之後選要穿的衣服, 甚至是喻修景想喝水了, 綿綿也會馬上遞到他手邊。

喻修景還私下和徐祁年說過這個,當時徐祁年就笑, 說這日子挺美的啊。

可能是環境原因, 在重慶他一點沒覺得徐祁年講話像北方人, 但他們到北京之後, 喻修景就發現徐祁年的口音重了一些, 說話帶兒化音的次數都多了不少。

“這次你能準時下班兒嗎?”徐祁年問。

“應該可以, ”喻修景說,“那你要來接我嗎?”

“當然可以。”

徐祁年答應完,喻修景自己又意識到不妥。

“對不起啊,可能不行,”他語氣愧疚,“主要是劇組旁邊會有很多來拍照的人。”

“沒事,”徐祁年說,“不要緊的,你回來我肯定在,不要難過。”

本來以為殺青之後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沒想到還有很多額外工作。到《天分》過審,開始安排宣傳的時候,已經接近過年了。

這幾乎是《天分》能夠拿到的最好的檔期,但陰差陽錯之下,他們和另外一部爆劇撞檔了。

這部爆劇喻修景也熟悉,就是當時他沒有選擇的那個劇本《聽風》。

《聽風》的男主角,被林天陽拿到了。

幾乎是一夜之間,林天陽和他所扮演的角色紅得如日中天,而《天分》無人問津。

星光千年本來就規模不大,簽約藝人的數量十分有限,這意味著他們資源也是有限的。

在《聽風》爆掉之後,所有好的資源都向林天陽傾斜。

喻修景跟著劇組跑《天分》的宣傳。他們去了很多個城市的商場,第一站在成都。

周末的商場人流量其實很不錯,劇組在底樓中庭搭建了舞台,led屏幕上是《天分》的海報,現場播放了《天分》的預告片和宣傳推廣片。

隻有前麵幾排坐了一些年輕人,後麵的座位大部分是路過的人走得累了才坐下來休息,還以為是要放電影。

工作人員下台發放無料,裏麵有印著人物和電視劇場景的扇子和暖手寶。

等到主創上台接受采訪的時候,商場樓上才陸續圍起一些人,扶著欄杆朝下看。

這樣在幾天的時間內,他們跑了十好幾個城市,喻修景慢慢習慣這場活動結束就和劇組去下一個城市的節奏,稍有空閑就會困得立馬睡著。

最後一座城市是北京,在廣州白雲機場,飛機延誤半小時,喻修景才有空給徐祁年打一通電話。

那邊接得很慢,聲音也疲憊,喻修景問:“是不是又在做實驗?”

“對……”徐祁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聲,“沒辦法,讀了研究生才發現自己還差得遠,每天聽我老板打聽進度,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停了半秒,徐祁年笑著說:“押韻了。”

他語氣還挺輕鬆的,但喻修景卻覺得心疼。

別人不了解徐祁年,他了解,他不是樂觀,隻是要強,這一點他們都差不多。

簡而言之,就是覺得自己一定要行。

白雲機場很繁華,喻修景一個人抱著手機戴著口罩坐在很遠的地方,劇組的其他演員就在他座位的前麵幾排。

其實在成都的第一次路演,喻修景本來很開心,但劇組裏的其他同事都很灰心,他也就變得不那麽高興。

喻修景和李錦思平常不怎麽聊天,雖然李錦思其實很愛開玩笑,也挺懂他們這些二十歲左右的演員的心理,但無奈喻修景實在有點悶,也不是總能對著他們的笑話笑得出來,隻是坐在旁邊安靜地聽。

後來有天在趕盒飯的時候,李錦思恰好坐在喻修景身邊,就和他聊天,問他:“你是不是《窄樓》入行的?”

喻修景點點頭。

“鄔瑉晟,那可是大導演啊,難得你還能看上我這樣的劇組。”李錦思拍拍他肩膀。

“不能這麽說,”喻修景看著他,“我覺得您的戲很好。”

李導這麽喲了一聲,整個人像停住一樣,低下頭嗤笑一聲。

“你知道嗎?我真的一直覺得我肯定能紅。”他把盒飯都放下了。

“但是有時候就是得認一認,”李錦思很平靜地說,“這事兒不一定,但不能因為不紅就不拍了。”

他說完這句話,喻修景撥弄飯菜的筷子也慢下來。

是,他不會因為不紅就不演戲了。

所以如果一直有機會的話,把演員當成一份普通職業,不去想大富大貴家喻戶曉,能演戲就是他的夢想,他也會慢慢擁有演好的能力。

喻修景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已經足夠幸運。

北京是最後一場宣傳。

相比之前,這一次到現場的人要多一些。活動開始之前,劇組在商場為他們準備的休息室裏。

喻修景收到一條徐祁年的消息:【你們現在在商場了嗎?】

喻修景:【在。】

徐祁年:【哪一層樓?】

喻修景:【頂樓。】

喻修景:【怎麽了?】

他有點緊張地盯著手機屏幕。

徐祁年:【來看看你。】

喻修景:【我在休息室等你。】

喻修景把隔壁空房間的房間號發過去,然後和劇組的人說:“我出去透會兒氣。”

路過綿綿的時候,喻修景靠過去,小聲和她交代:“我那個……”

綿綿抬頭看向他。

“我老公。”喻修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這樣稱呼徐祁年,微微紅了臉。

“他來看我,就幾分鍾,我們在隔壁房間。”

綿綿頓時瞪大眼睛,抓住了喻修景的手臂,叮囑他:“一定要鎖好門。”

喻修景點點頭,轉身走了。

他先到了房間,推門進去,裏麵空曠幹淨。

沒幾分鍾,門被敲響,喻修景走過去打開,被迎麵進來的人壓到旁邊的牆壁上。

徐祁年身上帶著清冽的香和淡淡寒冷,他發涼的手握著喻修景的脖子,嘴唇印上來,急切地打開喻修景的齒關。

“哥……哥。”喻修景手掌捂住他臉,徐祁年還是靠過來咬他嘴唇。

“先鎖門哥。”喻修景說話都喘氣,手臂勾著他脖子,偏頭去鎖門。

徐祁年把頭埋進他的脖頸,親咬他的頸側。

哢噠一聲,喻修景總算放下心來,搓了兩把徐祁年的頭發。

“小景。”徐祁年抬起頭,喻修景盯著他臉看,覺得他瘦了不少,上手一摸,連肉都摸不著了。

在今天之前,他們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見過麵,隻是打過幾次視頻。

徐祁年歪頭躲了一下,那雙眼睛紅得冒血絲,笑一下也顯得疲憊。

“我在實驗室守了一個晚上。”

喻修景沒說話,還是看著他,徐祁年隻好改口:“好吧,是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

“我來看看你,看完就回去睡覺,等你這邊結束回家就能看到我。”

“嗯……”喻修景抱住他腰窩進他懷裏,“你還跟我說注意休息。”

“沒辦法,”徐祁年拍拍他後背,“我沒事的。”

抱了一會兒,徐祁年捧起喻修景的臉,貼著他唇角反反複複親。

室內有暖氣,喻修景身上隻剩一件毛衣,徐祁年一隻手圈著他腰,手指撥開他衣服下擺,在他後背淺淺的窩上揉按。

喻修景呼吸急促,隻覺得腦子很暈,徐祁年吻得很深,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

安靜的小房間裏充斥著曖昧聲響,喻修景腰上一涼,徐祁年的手摸到他脊柱上,他便敏..感地顫栗片刻。

“有多少時間?”徐祁年用氣音問他。

喻修景搖搖頭,圈著他脖子,“幾分鍾。”

“好吧……”徐祁年收回手,頭靠在喻修景肩膀上,把他緊緊抱在懷裏。

“要跟你說個事兒,”徐祁年閉了閉眼,“你摸一下我褲子口袋,右邊。”

“啊?”喻修景探手過去,臉有點熱。

口袋裏放了一片很薄的,像金屬質感的卡。

喻修景抽出來,竟然是一張銀行卡。

“這張卡裏的錢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庭基金,”徐祁年和他解釋,“鑒於你現在掙錢比較多,所以每個月最多隻允許你存一千,其他自己收著。”

“我現在跟著導師做項目,也會有收入,平常周末也有家教,除去生活費,剩下的錢我就往裏存,你要是想買什麽就刷這張卡,密碼是你生日。”

銀行卡的卡麵在燈下泛光,喻修景握著徐祁年手,把卡塞回去。

“我不想買什麽,”他說,“哥,我們不用這樣。”

“不是錢的問題。”徐祁年在他臉頰上很輕地親了一下,想把銀行卡放進他掌心。

但喻修景手捏得很緊,徐祁年隻好用卡麵拍了拍他手腕,皺著眉說:“聽話。”

“我好不容易有點兒錢給我媳婦兒花有什麽問題嗎?”徐祁年又拍了一下,這次喻修景鬆了手。

“好吧那。”喻修景想的是,卡收著他也可以不用。

“以後跟咱家有關的事兒就花這張卡裏的錢,聽見沒?”徐祁年朝他臉上吹口氣,“什麽水費電費房租之類的,反正都是我們兩個人的錢。”

喻修景眨眨眼,心裏很暖。

“知道了……”

“乖啊,”徐祁年又趴他身上嗅嗅,“太久沒見了,想你了。”

“我知道,我也是。”喻修景摸摸他頭發。

沒抱多久,喻修景手機響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綿綿打過來的,肯定是叫他走了。

徐祁年也意識到,把喻修景放開,在他額頭印了一個吻。

“那你走吧,我先回去睡個覺。”

“好,”喻修景抱著他的腦袋,仰頭在他嘴唇親了一下,“回去見。”

“你先走。”徐祁年拍了下他腰,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關門的時候喻修景回了下頭,徐祁年朝他笑了笑。

“怎麽在這裏透氣啊?”劇組裏的一個演員忽然出聲,把喻修景嚇了一跳。

他已經關好了門,跟上前麵人的腳步。

“外麵冷。”

晚上有劇組的慶功宴,一群人又喝上酒。喻修景掛念著要回家,推脫說自己真的不能喝,綿綿也幫他說話,他就沒有被人為難。

吃完晚餐,導演已經醉了,拎著自己羽絨服,問:“要不然我們出去走走?吹吹風醒醒酒。”

桌上一堆人揮揮手說好,大家戴好口罩帽子,浩浩****地走出餐廳。

大街上人不多車多,還算清醒的人都一人看著一個醉鬼。路過一個賣烤腸的小攤,李錦思一把掙脫抓著他的那個人,手指在空中點著,說:“我要吃烤腸。”

大家都笑了,旁邊的副導演攔了攔他指指點點的手,一邊摸錢一邊說:“好好好,烤腸烤腸。”

“還有誰要啊?”副導演艱難地回過頭問,“我一起買了。”

有演員問:“不用劇組經費啊?”

“經費?”副導演笑,“那點兒夠幹嘛的,沒錢了啊劇組沒錢了,我請你們吃。”

年輕演員怕晚上會長胖不敢吃,舉手的都是工作人員,連綿綿也說想要。

本來喻修景沒有參與,最後他還是被硬塞進一根,副導演說:“買多了,就你最瘦,你吃。”

他沒戴手套,手上本來挺冷的,拿到熱烘烘的烤腸就暖和起來。

李錦思走在最前麵,吃著烤腸唱著歌,大家在後麵笑,喻修景也忍不住勾著唇角,在導演唱到最高音的時候,他笑出聲,低頭咬了一口。

可能是太燙了,喻修景覺得眼眶忽然也跟著熱起來。

導演在唱《水手》[1]。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怕

至少我們還有夢

或許他也是那個,沒有天分,很多夢想,偶爾不幸,但可以一直前進的人。

結束所有《天分》的工作之後,喻修景又去拍攝了一支廣告。

路演的確讓《天分》的熱度有所上升,在網劇快要完結的時候,突然《天分》爆上熱搜。

原因是網劇的海報,被一個美術博主指出有侵權情況。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絡上開始討論影視劇中那些不尊重版權的行為,這件事的影響力比劇組想象得更大。

在拍攝完廣告之後,喻修景的行程表就空了。休息了幾天,他給楊懷打電話,電話裏楊懷也沒說什麽,隻是讓他去一下公司。

公司給他配了車可以使用,但隻有工作的時候喻修景才會叫司機過來,平常一般他都是自己出門。

去公司之前他通知了綿綿,綿綿出來接他,他們一起上樓。

楊懷在辦公室裏,他們過去的時候林天陽的助理恰好出來。

“有幾個劇本你看看,”楊懷把本子給推給他,“你可以先看一下梗概選一下。”

喻修景其實沒想到自己過來就能選戲,他在桌前坐下來翻看。幾部戲都是網劇,無一例外的高度瑪麗蘇劇情,給他的所有角色都不是一番,起碼是男二開外,人設誇張到尷尬。

大致知道情況以後,喻修景把所有劇本疊在一起。

“現在實在是沒辦法,公司拿到的資源也不算很好,因為林天陽紅了,現在肯定是有所傾斜,而且加上這一次受到《天分》劇組的影響,確實是有點困難,”楊懷自己也知道這一批劇本並不好,“但是作為你的經紀人,我會為你爭取最大的利益。”

“現在公司的想法是什麽?”喻修景盡量平靜地看著楊懷,眼神反而讓楊懷心虛。

“公司已經盡力公關了,效果有限,目前公司是想,你的工作先暫停。”楊懷說。

“可是海報侵權這件事,本質上並不是我的問題。”他把劇本推回去。

“對不起,這些劇本……我不是說我不能演什麽樣的角色,而是我覺得這些出品方本身就很敷衍。”

楊懷沒說什麽,更沒有像喻修景想的那樣說他幾句,反而接受了他不選劇本這件事。

“這段時間你先在家裏好好休息吧,《天分》錢應該已經打在你卡……”

“如果是我自己接到的戲,我能演嗎?”喻修景打斷他。

楊懷愣了一下,點點頭:“當然可以,如果有劇本找你,你完全可以接。”

“是我去找。”

喻修景這句話說得楊懷更愣了,他以為至少喻修景會因為還要自己去找戲演而覺得丟臉,沒想到他語氣正常,好像這件事其實不值一提。

喻修景搭在桌麵的手輕輕握了下拳,他站起來,和楊懷說:“那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聯係我,如果有什麽戲要去拍也要先和我說。”楊懷看著喻修景點了下頭。

綿綿也跟著起身,追著喻修景出去了。

公司裏的人仍然繁忙,不少人認出了喻修景,有的還和他打招呼。

但看上去很受尊重的人,其實是最沒用的一個。

“景哥,”綿綿叫他一聲,“沒什麽事兒的,其實圈子裏很容易遇到這種事情,一夜爆紅和一夜出局,都很常見。”

喻修景急匆匆的腳步停下來,“嗯。”

“而且你還是新人,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綿綿看他一眼,又不敢了,低下頭。

“對不起……”

“不用道歉的,”喻修景對她說,“我沒有那麽脆弱。想喝奶茶嗎?走吧,我請你喝。”

拒絕掉那幾個劇本之後,喻修景真的陷入長時間的空閑。

剛開始幾天他好好睡了覺,醒來就自己做菜,偶爾徐祁年還會回來吃。

後來喻修景開始無所事事,空白到心裏發慌,幹脆像一個科班生那樣,每天早晨起來用法語練習台詞。

有時候他閉上眼,會想到很多片段一樣的場景,就快速爬起來,跑到浴室的鏡子前表演。

鏡子是他們搬進來的時候新買的,本來的那麵鏡子已經生鏽泛黃了,也看不太清楚。喻修景用有限的錢把出租屋打扮得更漂亮,讓它看上去像一個真正的家,而不是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喻修景放了涼水,凍得他手發顫,他還是把水潑在臉上。

房租一個月兩千二,冬天還有暖氣費,熱水費也會比較高,有時間的話喻修景幾乎都自己做菜,這上麵倒是能省一大筆。

每個月的二十號,徐祁年都會往他給喻修景的那張銀行卡上存兩千五,短信會準時發到喻修景手機上。他其實想象不到徐祁年每個月是怎麽省出兩千五的,因為他在學校也需要生活費,給自己導師打工一般也拿不了多少錢,隻剩下家教是掙得比較多的大頭,但他每個星期也隻有周末才有時間去。

一個還在念書,沒有工作的研究生,每個月竟然都能剩下兩千五百塊錢。

對比之下,濃重的愧疚感包裹住喻修景。

他想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資格不去演任何一部戲,因為他缺錢。

腦子太空的時候,人就會胡思亂想。

喻修景幹脆打開招聘軟件,看了很多兼職,他發現北京有太多人想讓兒女學一門二外,憑借他的專業,他很輕鬆就能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

喻修景給楊懷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楊懷的語氣驚訝,最後也沒有不讓他去,隻是說:“我在給你找劇本。”

教的學生家境殷實,住的地方離喻修景的出租屋很遠。他每個周末去兩次,周中的晚上去一次,完成法語的教學,因為喻修景很耐心,講的也很細致,學生的家長給他提高了工資,每去一次他都能得到一百二十元的報酬。

這件事喻修景沒和徐祁年說,元旦那天晚上,他本來還要去上課,所以徐祁年打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喻修景用要拍戲的理由拒絕了,徐祁年就說那他也留在學校做實驗,晚一點再回去。

已經走到地鐵口,學生家長又打電話過來說他們臨時要出去吃飯,讓喻修景不用過去了。

喻修景呼出一口白氣,想到既然已經出門,不如去學校看看徐祁年。

他坐地鐵過去,還有一個站到的時候下了車。

地鐵裏太悶,喻修景想走一走。

因為今天是元旦,街上行人很多。

要麽是大人帶小孩,要麽是夫妻或者情侶,如果是一家人,更多是挑選一家喜歡的餐廳,坐在一起吃飯。

現在才剛剛七點多,喻修景掛著耳機給媽媽打電話。

楊晴說他們剛剛吃完晚飯,背景還能聽到電視的聲音。

“你拍的那個戲我跟你爸也看了,我們還帶著你外公外婆一起看了,”楊晴高興地說,“我們覺得你演得很棒。”

他們都不太會使用智能手機,喻修景估計他們並不知道後來這部戲因為海報抄襲陷入風波的事情。

“嗯,簽了公司之後就好一點了。”他說著話,看見路過的一家餐廳停下腳步。

窗邊坐了一大家子人,圍著一鍋熱騰騰的羊肉湯。餐桌上擺放著精致的菜肴,人人手邊都有一隻玻璃杯,小孩是飲料,大人是酒精。

他們笑得很開心,喻修景盯著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他正在拆一隻螃蟹,一邊撬一邊把手指放進嘴裏吮,還砸吧砸吧嘴。

“你和小年在北京租的房子吧?也沒給你媽看看,”楊晴說,“萬一租的房子不好怎麽辦?”

“還挺好的。”喻修景笑笑,眼神從那個小孩身上收回來,繼續往前走。

“今天還在拍戲嗎?”楊晴問。

“沒有,”喻修景吸吸鼻子,“元旦呢,劇組放假,我去找年哥,他還在學校做實驗。”

“這麽晚了啊,他吃飯沒啊?”楊晴關心道,“那你們等會兒記得先去吃飯,過節啊。”

“知道了媽。”

沒聊多久,他們掛了電話。

喻修景也已經走到學校旁邊,門口有很多家奶茶店。

他看了看時間,覺得徐祁年可能差不多要結束了,想給他帶一杯喝的進去。

剛剛推門,喻修景看到站在櫃台後正在工作的一個男生,覺得他有點熟悉。

走上去,那個男生反而認出了他。

“是你啊,你是年哥高中同學是不是?”他和喻修景打招呼。

這麽說喻修景才想起來,這是徐祁年的本科室友。

本科的時候因為喻修景總是去跑劇組,所以到徐祁年學校看他的次數並不多,他的室友也僅僅隻是打過幾次照麵。

“是我,你在這裏做兼職嗎?”喻修景走上去。

“對,你還在讀研究生嗎?”那男生問。

“沒有了,我過來看年哥的。”喻修景說。

男生表情一滯,拿過手機來看了一眼,說:“今天不是星期五嗎?星期五晚上年哥應該在上課的。”

“什麽課?”喻修景也愣了。

男生笑了笑,說:“他去培訓機構當老師了,給初中生上大課,就在學校旁邊。”

喻修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勉強笑了下,要了一杯紅棗奶茶。

男生把機構的地址告訴他,他就帶著奶茶過去了。

那棟樓有些破舊,藏在胡同裏。

在樓門口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婆婆,穿著很厚的花棉襖,兩隻手握著縮在袖子裏,放在身前,還戴了一頂淺紫色的絨線帽和一個暖耳朵的耳捂子。

喻修景經過的時候,她抬眼看了看喻修景。

老式樓梯每一級都很高,是磚和水泥打成的,樓道裏的窗戶切成菱形,沒有玻璃。

才剛剛走了一層樓,喻修景就聽到了讀書的聲音。

再往上一樓,他看見了培訓機構的大門。

裏麵裝修得比喻修景想象中好很多,每一間教室用玻璃隔開,在外麵能清楚地看見裏麵學生上課的情況。

因為臨近下課,外麵坐了很多學生家長,但他們都沒有出聲,或者隻是偶爾小聲講話。

喻修景已經看見了徐祁年,他的學生正在埋頭寫東西,徐祁年隻是在教室裏來回走著,低頭看,沒有發現喻修景。

“請問您是學生家長嗎?”前台走出來,問喻修景。

“哦,我不是。”喻修景看了一眼徐祁年那邊,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說:“我是那位老師的朋友,過來等他的。”

前天點點頭,讓喻修景去旁邊和家長們坐在一起。

十多分鍾之後,他們下課了。

鈴聲一響,教室裏發出一陣喧鬧,孩子們快速地收拾東西,家長們也站起來,把坐在後麵的喻修景遮得嚴嚴實實。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徐祁年才從教室裏出來。喻修景抱著奶茶起身,和徐祁年對視幾秒。

“你怎麽來了?”徐祁年驚訝之後,緩慢地笑了一下。

本來他想牽他,又想到現在是在外麵,手在空中停頓一下,收回來。

“那個……我們回去再說好嗎?”徐祁年清了清嗓子。

喻修景點點頭,把手裏的奶茶遞給他。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徐祁年已經插好了吸管,第一口遞給喻修景喝。

“你是不是去買奶茶的時候遇到我同學了?”徐祁年問。

“嗯,”喻修景咽下那口奶茶,“我說我是來看你,他說你在這裏上課,我就來了。”

徐祁年低頭喝奶茶,沒說話,喻修景也沒說話。

等他們走到大街上,周圍喧鬧了一些,喻修景才問:“什麽時候開始在這裏上課的?”

“沒幾個月,”徐祁年被風吹得眯了眯眼,“之前那個小孩兒不需要家教了。其實家教還挺難找的,因為現在很多價格高一點的家教都要求陪著小孩學習,所以周一到周五也要去,但我這邊實驗室太忙了。”

徐祁年抬手把羽絨服的帽子給喻修景戴上,又看見他戴了口罩,才牽住他的手。

因為剛剛用過粉筆,徐祁年的指腹有些幹澀的感覺。

“這邊是有個師姐給我介紹的,她馬上畢業了忙不過來。”

喻修景聽他講話,覺得他嗓子都有點啞,拽著他停下腳步,從自己口袋裏又摸出一隻口罩,拆開給他戴上。

“冬天你這樣在外麵說話會吸很多冷空氣,對嗓子不好。”喻修景皺著眉,又重新牽起徐祁年的手。

回去的路上喻修景都沒怎麽說話,徐祁年也不說,隻是緊緊牽著他。

到了家,喻修景先去洗澡,浴室裏熱氣朦朧的時候徐祁年推門進來抱著他。

“生氣了?”徐祁年親一下他臉頰,掌心貼著他小腹,混著水流抓了抓。

“沒有……”喻修景聲音輕得像歎氣。

他自己也瞞了不少,怎麽會生徐祁年的氣。

“啊,那就好。”徐祁年用鼻尖抵著他後腦勺,左右搓了搓。

喻修景也閉上眼,腦子裏在想去劇組的事情。

水溫被他調得有些高,徐祁年沿著他的後頸細密親吻,手扣著他的腰。

“最近在劇組怎麽樣?”徐祁年咬了下他肩膀,“我太忙了,沒關心到你。”

“沒什麽事情,”喻修景嗚咽一聲,“現在我差……差不多都適應了,而且還有助理。”

“嗯。”

滿眼是朦朧的潮熱,喻修景被徐祁年抱上床,木頭床腳站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吱呀聲響。

因為長時間講課,徐祁年嗓子啞了,聲帶像兩張粗糙的紙相互摩擦,帶著一些漫不經心的性..感。

喻修景被他抱在懷裏,他微微仰頭去親徐祁年的下巴,雙腿也纏在他腰上。

到十二點,窗外燈火閃爍,響起陣陣煙花炸開的聲音。

“小景,”徐祁年埋在他光滑後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第八年。”

他輕輕笑了一下。

“最多再等兩年,我工作以後就會好了,”徐祁年扣著他腰,緩慢地動,“以後會很好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喻修景朝著窗戶那一邊,額頭上的汗珠被若隱若現的光照亮,煙火一熄滅,屋子裏就重新暗下來。

*

作者有話要說:

[1]摘自《水手》-鄭智化

娛樂圈的所有內容都是我瞎編的,跟現實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完全沒有說哪一類劇不好的意思,完完全全,absolutely,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