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N.04 偏偏要擁有恰當的理由。

因為天氣太熱,而喻修景需要長時間穿著冬天的衣服,所以他帶了很多短T,出汗就能換。

喻修景找工作人員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徐祁年,他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徐祁年坐在床板邊,一張毛巾蓋在腦袋上,低頭在手機上不斷打字。

喻修景關門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讓徐祁年注意到了。

他關了手機,側過頭站起來,接過喻修景給他拿的衣服。

“你先去洗澡吧。”喻修景說。

徐祁年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答應:“好。”

等徐祁年進了浴室,喻修景又在他坐過的地方坐下來。

他手裏拿了兩條毯子,都是劇組給的。

空調的風正對著床吹,有些冷,喻修景把毯子搭在腿上,但沒有完全裹住自己。

木板太硬,也沒有枕頭,他躺不下來,隻是坐著,聽浴室的水聲。

徐祁年就在裏麵,這個認識讓喻修景感到有些不安。

他開始想等一會兒徐祁年出來,他們要說什麽,應該做什麽,要怎麽度過這個夜晚。

但他沒能糾結很久,因為邱念山又找他了。

邱念山:【哥,您有這麽帥一老公,你怎麽從來不跟我說一聲啊!】

喻修景知道邱念山最近開了新店很忙,昨天他有個朋友夜店開業讓他去喝酒,他肯定玩兒到很晚,所以現在才來找自己說這件事。

其實有一瞬間喻修景很想告訴邱念山他們離婚了,而且是五年,但是他又想到徐祁年就在浴室裏,可能隨時會出來,他也許很容易就會中斷和邱念山的聊天。

邱念山肯定會一直問他,如果這件事不從頭到尾講述,喻修景也覺得會有失偏頗。

所以他打算暫時擱置,等到有空的時候再和邱念山坦白。

喻修景:【嗯。】

邱念山:【哇你真的是要氣死我,你就一個嗯?】

喻修景:【下次我們見麵我再和你說好不好?】

邱念山:【下次我們見麵可能都明年了。】

喻修景:【那也沒辦法。】

邱念山妥協了:【那行吧,但是你一定要告訴我啊!!!】

喻修景:【好。】

講完這個,邱念山開始和他聊閑天兒,問他:【重慶這幾天是不是很熱?】

喻修景看了一眼窗外暴雨,說:【很熱,但是這幾天在下雨。】

邱念山:【我看天氣預報,這兩天之後的所有天氣都是晴,大太陽。】

喻修景發了一個歎氣的表情。

和喻修景聊天一向是這樣,基本需要另外一個人一直說才能聊上,否則講兩句話就完了。邱念山早就習慣,而且他本來話就很多,也不需要喻修景太多回應。

邱念山講話很好玩兒,有時候喻修景也會被逗笑。

他正說到昨天晚上去喝酒,被一個男的認成女生的事情,喻修景就笑了。

很湊巧,徐祁年在這個時候擦著頭發出來,門哢噠一聲,喻修景其實不想反應那麽大,但他笑容還是僵在臉上。

和以前一樣,喻修景的衣服對於徐祁年來說有些小,所以他這次特意拿了oversize款的,就剛剛好。

“房間不多,今天晚上我們隻能一起住。”喻修景很快低下頭,說。

“好。”徐祁年擦著頭發走過來,不過沒有坐在喻修景旁邊,而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吹風機就放在那裏,徐祁年用吹風機的時候喻修景假裝自己還在看手機,但其實眼神一直偷偷瞥他。

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喻修景就心裏酸了一下。

從前他也很喜歡悄悄地看徐祁年。

但現在和以前,盡管是一樣的動作,也不同了。

徐祁年頭發短,吹幹並不需要多少時間。

其間邱念山一直在給喻修景發消息,但因為他走神所以沒看,導致喻修景的手機響了無數聲。

連吹著頭發的徐祁年都聽得很清楚。

他拔掉插頭,把吹風機的線裹起來,提醒道:“有人在找你吧。”

喻修景這才回神,邱念山因為他太長時間不回消息,直接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你在幹什麽啊?我一個人說單口相聲你也得表示一下你在吧?”邱念山抱怨道。

“對不起,”喻修景小聲說,“剛剛在忙別的。”

邱念山沒追問他忙什麽,跟他說:“其實是這樣,我有個以前圈子裏的朋友,他們綜藝缺你這種咖位的,讓我來問問你。”

“不去。”喻修景沒有猶豫就回絕了。

“我說你能不能但凡就慢一秒鍾給我個麵子。”邱念山無語地說。

喻修景手指在毯子上微微抓著,說:“但我最後還是會說不去。”

“行吧,”邱念山不知道怎麽評價他這種行為,“那等你從重慶回來我帶你去我朋友夜店玩。”

“好玩嗎?”喻修景問。

他語氣很平靜,好像隻是為了拖延時間,或者哄好邱念山才這樣問,而不是真的想知道好不好玩。

邱念山:“你沒去過嗎?你別開玩笑了我的哥。”

“嗯,”喻修景說,“去過的。”

喻修景和邱念山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時候,徐祁年把自己帶來的電腦包打開了。

裏麵放著的電腦是他工作用的,徐祁年在房間裏找到插頭插好,把電腦擺在書桌上。

喻修景就坐在他身後,仍舊在講電話。

幾乎不需要判斷,徐祁年就知道給喻修景打這通電話的人肯定是他很好的朋友,因為喻修景很少在不熟或者不喜歡的人身上這樣浪費時間。

他基本上都在嗯,好像很敷衍,但徐祁年明白這表示他在認真聽,有時候喻修景也會主動提問,比如你最近在幹什麽?上次我給你帶的酒好喝嗎?什麽時候你能閑一點?

而喻修景回答的時候,語氣也慢慢的,好像想把這通電話聊得很長。

他說我拍戲很忙,累,熱,但是還能堅持。

說很久沒吃過重慶火鍋了。

夜店不好玩,但是你非要讓我去的話,我也可以。

必須早點回家。

徐祁年猜不出那邊的人是誰。他在記憶裏搜尋很久,也找不到還有誰能讓喻修景這樣說話。

家。

分別五年,他有新的家了嗎?

喻修景這通電話終於打完,他掛掉之後,徐祁年開始敲鍵盤。

喻修景看著他背影,兩隻手的手指相互扣著,糾結良久,才鼓起勇氣問:“為什麽會今天過來?沒有人和我說過。”

鍵盤聲沒有停下,徐祁年說:“我在這邊工作,下午去給同事送資料,路上遇到大雨走不了了,知道你們在附近拍戲,就過來躲一躲。”

原來隻是恰好。

喻修景脊背鬆弛一些,身體弓起來。

如果這時候徐祁年回頭,會看出他其實有一些不開心,但他沒有。

又沒人說話了,喻修景低頭一會兒,隻好再打開自己手機。

徐祁年在工作,他隨便刷著新聞,不打擾他。

直到喻修景困了,把毛毯往身上裹,後退著靠在牆上,他才和徐祁年說:“我先睡了,你等會兒可以來**。”

說這些的時候喻修景腦子有些空白。他知道他們現在不應該睡一張床,盡管沒辦法睡,可能兩個人都隻能坐著,但他還是說不出口。

連詢問對方的意見都變得十分困難。

好在在互相尷尬這一點上,徐祁年和他類似。

他手指停頓一下,說:“我還有工作要趕,你睡吧。”

喻修景說了一聲好,但聲音太小,他覺得徐祁年可能沒有聽到,但也沒辦法再補了。

說了要睡覺,喻修景其實也沒有閉眼。

他很困,是真的,但還是睜著酸澀的眼眶,去望著徐祁年背影。

很久不見了,喻修景想多看一會兒,但又弄不懂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再見又怎麽樣呢?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徐祁年會原諒他嗎?

喻修景一點信心也沒有。

徐祁年起身喝水的時候喻修景已經睡著了。他靠在牆壁上,仰著頭,脖子顯得很難受。

有那麽一瞬間,徐祁年想調整一下他的睡姿,但走到床邊又停下了。

別這樣。

徐祁年隻是拿著水杯站在床邊看著他。

喻修景睡覺的時候還是很乖,眼睛閉上不會顯得那樣冷淡,如果是在自己身邊睡著的,會像很依賴他一樣。

但實際上喻修景主意大得要命,這麽多年徐祁年見識了太多次。

工作沒有那麽急,也做不了一個晚上。可是看到喻修景和他完全不認識的人聊得如此開心,徐祁年才十分深刻地認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止那一個擁抱中的空隙,而是完完整整,五年的光陰。

所以喻修景問他為什麽會現在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說了謊。

明明就是趕著來的,偏偏要擁有恰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