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蒲蘇一遞一口的吃著葡萄。
“這好好的宗師玄哥說不當就不當了,你這是想幹嘛啊?”他張水靈的眼睛看夜玄。
那可都是他辛辛苦苦拉劇情換來的呀。
“蘇蘇……”
“嗯?”蒲蘇眼睛又擠在一起。
“曾經我覺得成名成事很重要,可是除了你根本沒人在乎我是誰。如果我因此不能陪在你身邊,我寧願什麽都不要。”
蒲蘇一個沒注意,一顆葡萄囫圇咽了下去,“咳咳咳……”
隻要你不黑化,隨意吧,蒲蘇默認了。
魔君不知道夜玄回來了,像往常一樣推門看到兩人嬉鬧著喂葡萄,在門口踟躇了一下。
“魔君。”蒲蘇趕緊正正神色,恭敬道。
魔君竟然親自端了藥湯過來給蒲蘇,其實夜玄不在的時候一直都是魔君在照顧他。
夜玄神情一頓,接過了藥湯。
他輕輕吹了吹,喂到蒲蘇嘴邊,蒲蘇哪敢喝啊,拚命給夜玄使眼色,夜玄卻裝沒看懂。
既然是一家人,以後總要熟悉一些彼此的習慣。
蒲蘇看著魔君,眼神裏是“我沒欺負玄哥,是玄哥太愛我自願為我做這些的,你別吃錯就行”的複雜眼神,有些扭捏的喝了湯藥。
夜玄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天魔君每日早出晚歸,還代他照顧蒲蘇,言語間已十分溫和平靜。
“又要出門了嗎?”
“嗯,現在西域不太平。”
魔君沒說是什麽事,但讓他如此上心,要親自出馬,他也想幫幫忙:“我陪你一起去吧。”
蒲蘇聞言看著夜玄,對他俏皮的擠了個媚眼,以示嘉獎。
“也好。”魔君背著手出了殿門,夜玄在蒲蘇臉上捏了一把,“乖乖等我回來。”
“夜玄師父,魔君,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捉妖。”
傅白一路小跑過來,俏娑羅在後麵跟著,臉上是說不出的開心得意,整天帶著傅白滿成溜達,就怕別人不知道這白糯的人兒是他兒子。
“在烏殤城待的都快發黴了,魔君不介意我們娘兒倆湊熱鬧吧?”
俏娑羅一向負責城中的守衛,一般隻用留守在城中即可,魔君見他們早有出門的準備,沒說什麽。
傅白高興地跟在夜玄身後,雖然臉上還有些稚嫩,看著卻也威風凜凜,有幾分大男子模樣了。
“聽說近日很多小孩離奇失蹤,我看他們是餓瘋了,竟然打起孩子的主意。”俏娑羅怒眉微揚道。
夜玄聞言為之驚愕。
“魔修生子本就不易,天殺的小妖竟然敢打他們的主意,這回保教他知道得罪魔修的下場。”
聽俏娑羅所言,魔修的體能和常人確實有明顯的差異。他們的孩子十有八九會夭折,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又被妖族殺害,一時引起魔修振憤。
居住在荒原上的魔修見到魔君紛紛行禮。
“我們還沒去烏殤城,沒想到魔君竟親自來了。”一個麵色蒼翠的魔修感激涕零道,“我們這裏一夜連失三個小孩了,都才幾個月大。有人連夜去追,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魔君從袖口下遞出一個玉瓶,雖然有意遮擋,還是被夜玄看到那發黑的骨節和指甲蓋。
“把這個灑在地上就能知道他們的蹤跡。”
一個人趕緊上前接過瓶子依魔君之言照辦,僅片刻工夫地上便顯示出一堆淩亂的腳印來。
順著妖族的蹤跡,他們分別找到幾個不同的地方。
傅白不自覺隨著母親來到一個荒僻處,突然衝出來幾個妖族把他們團團圍住。
俏娑羅擋住傅白:“白兒,你快躲起來。”
“娘親,我已經是大人了。”傅白說著抽出一把長刀縱身躍到俏娑羅麵前。
為了展現他男子氣概的一麵,一刀下去,幾乎用盡全力,向不自量力過來找茬的妖族砍去,一線血跡飛出,來人已經身首異處。
其餘妖族見狀立即有些膽顫,本來以為不過是倆母子而已,現在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傅白半跪在地,緩緩抬頭,眼神的輕蔑表現的很是到位。
師父說過,打架時氣勢不能丟。
妖族推推搡搡還沒派出個主將,傅白乘勝追擊,無論如何他已經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了。
加上俏娑羅,不一會兒功夫便將十來個人收拾個幹淨。
俏娑羅腳踩著隻剩一口氣的小妖狠厲道:“說,你們把搶到的孩子弄哪了?”
“我們剛來西域,沒搶孩子啊……”那小妖抖若篩糠。
“西域可不是你們隨便來的地方。”俏娑羅一用力,生生將那小妖的脖子哢吧一聲踩斷了。
傅白咽了下口水,原來他娘親是這麽個鐵娘子。
俏娑羅解決完事情,拍拍手,轉身看著傅白。
小小年紀,刀法如此果決老道,竟看不出是哪門哪派。
“你的刀法是誰教你的?”俏娑羅理理傅白肩上的衣褶問道。
“那可多了,幾乎所有淩雲宗的師兄和師父們都會指導我。”
“是嗎?”俏娑羅聞言甚是驕傲的笑了一下,“看來我兒子很受歡迎嘛,以後我就不發愁你找不到合適的道侶了,哈哈哈……”
傅白聞言臉一紅,“娘親這是在說什麽……”
“這有什麽可害羞的。”饒是俏娑羅這麽說,傅白走的越來越快了。
夜玄和魔君則來到一片廢棄的棚屋前。
那裏看起來是有人居住過的,應該是遷走很久了,隻剩下一些矮舊又破敗的簡易屋舍。
魔君負手剛要往前走,夜玄突然拉著他的衣邊,“小心。”
魔君一怔,點點頭,倆人便順著堆滿垃圾的小路往前走。
突然嘭的一聲。
一個舊罐子摔倒後,從碎裂的瓦片下爬出一個渾身黑紫足有一個腦袋那麽大的蜘蛛來。
那是西域養的蠱蟲,可能很久沒有得到飼喂,從罐子裏逃出來了。
絕對不能給他逃走,夜玄跟著他追了過去。
那蜘蛛快速爬過殘破的障礙物,似乎突然感應到了來人和殺意。
它爬到一個高處突然停下,扭過頭看了夜玄一眼。
夜玄瞳孔一縮,它竟然長著一張和人似的臉。
口中還發出一串滋滋的瘮人的笑聲。
“跟著他,人麵蜘蛛喜歡血腥。”魔君對夜玄道。
“嗯。”夜玄跟著人麵蜘蛛越過殘破的棚屋,最後被它引到了一個角落了。
遠遠的,夜玄便聽見一陣小孩兒的哭聲,它顧不得人麵蜘蛛突然消失在縫隙,尋著聲音來處衝進一間漆黑的房屋之中。
還未進門夜玄被一道迅猛的力氣撞翻出去。
隻見魔君將夜玄推過去,而人麵蜘蛛張開尖利的牙齒,“嗞”的一聲紮進魔君胸前的皮肉裏。
一股滾燙的血灑了夜玄一臉。
睜開模糊的眼睛,隻看見一片猩紅。
“快去救人!”
魔君捂著胸口,緊繃後槽牙。
夜玄隻得憑著感覺跌跌撞撞衝到嬰兒所在的地方,將他抱過來。
這時眼睛恢複了一線清明,隻見人麵蜘蛛正趴在一根支撐房屋的脊梁上,直直盯著他和他懷裏的孩子。
又是一陣瘮人的笑聲,夜玄竄到房外。
他手裏抱著柔弱的嬰兒,隻是來回躲著狡詐的人麵蜘蛛,將它從魔君身邊引開。
它似乎對夜玄懷裏的小家夥特別感興趣,口中拖著長長的涎液,跳來跳去時在空出拉出長絲,落在皮膚上有灼痛的感覺。
俏娑羅和傅白及時趕來,將孩子接住。
那人麵蜘蛛見人多了起來,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縫隙中,想要逃跑。
夜玄祭出幽冥劍,一劍刮過,頓時,舊房崩塌、土屑翻飛,哪有藏身之處。
隻聽一聲尖叫,一股黑血竄出,人麵蜘蛛被劈成了兩半。
魔君的胸口冉冉的湧著血,夜玄背著他即刻趕往燕子塢。
朱樓裏,花亓寒給魔君清洗包紮完了傷口,憂心忡忡道:“這是最後的期限了,你真的要放棄?”
魔君臉色慘白,疼的說不出話,隻能點頭。
他比誰都清楚,這些年他功力銳減,隻是以前威名遠播,餘威仍在。
可他的實力已經不能和以前相提並論了,說白了就隻是個軀殼而已。
這次妖族攻擊中陸,他一點忙都沒幫上,反而是蒲蘇借著他的名義在中陸活動。
“我不能浪費這個機會。”魔君勉強擠出幾個字,來表達他心意已決。
花亓寒卻是搖了搖頭,轉身取出一個木匣子,“我能力有限,這是最後一個了。”
這次他沒有將木匣子裏的事物取出,而是放在魔君旁邊。
“這些年,謝謝你。”勉強勾起頭對花亓寒道。
花亓寒眉心一動,帶上了房門。
“我父親,他怎麽樣?”
夜玄間花亓寒出來不安的問道。
花亓寒聞言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他不能說魔君很好,因為那是假的。
他也不能說他不好,因為他比誰都希望他好。
所以他什麽都沒說,留下夜玄自行體會他的欲言又止。
斷崖上,燦燦的花樹永遠都是那麽朝氣蓬勃,四季如春的開著。
“前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花亓寒躺在繁花之間喝著酒,“有些事,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爹當年為什麽離開我娘,在我出生之後都沒有看過我一眼,他為什麽要隱姓埋名在西域做魔君卻不肯回中陸?”
“還有你……”
花亓寒突然打斷道:“你要不提,我真覺得那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前輩,你能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這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能告訴你什麽呢?”
夜玄見花亓寒不肯鬆口隻得回了朱樓。
魔君靜靜的躺著仿佛睡著了一般,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這次花亓寒一劑藥都沒有開。
這個魔君禦用的醫師的工作仿佛告一段落,可以退休了。
花間裏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終究就剩我一個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