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誰也不知道場上的三人在說些什麽。
夜玄被千夫所指,這種時候,往往是最適合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落井下石的時候。
不給對方留喘息的機會。
這是易沐陽的目的。
蒲蘇看到易沐陽湊近,有些嫌棄的往後退了退。
“蒲蘇,我想你從來就沒認清自己的位置,你禦靈宗是有錢,但你隻不過是個有錢的花瓶罷了,對我們來說,就是個玩物。”易沐陽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壓著嗓子,眼神輕蔑的瞟著蒲蘇。
“你說什麽!”蒲蘇看到他陰險小人的樣子,怒火中燒,狠狠瞪著易沐陽。
“以前我剛來淩雲宗被人欺負的時候,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肯為我出頭。不過後來我憑自己的本事服眾,讓他們怕我畏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之前的事了。現在我是看你可憐,想幫你的呀。”
蒲蘇白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有什麽需要讓你幫的?”
易沐陽不答,反而繼續繞彎子,“後來夜玄來了,我們成了同病相連的人,你猜兩個被你的那些狗腿欺負的人,挨得狠的時候,會怎樣?”
“我沒興趣!”蒲蘇甩了甩被易沐陽蹭到的衣袖,那是原主做的事,跟他有什麽關係。
“挨了打,定然是要還回去的,可是怎麽還呢?我們就打賭。賭什麽時候把你辦了……”易沐陽說完觀察著蒲蘇慍怒的表情,咧開嘴笑了。
蒲蘇簡直怒不可遏,看瘋子似的看著易沐陽。
“你以為那些願意聽你話的人就老實?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他們麵前晃,他們表麵恭維你,背地裏還不是一樣的齷齪心思。”
蒲蘇突然有點懵,原主知道門客們天天惦記他這件事嗎?他們不是穀慕千的追求者嗎?
細想想,有點惡心。
“可是有一天終於有了一個機會,我把你綁到柴房,眼看著事成了,我就要贏了。我在淩雲宗終於要有一個手下敗將了。但他卻壞了我的好事。”易沐陽對著夜玄怒目而視。
“你以為是他綁了你,摔碎了他的玉。我本來以為這樣也好,那他就沒機會接近你了,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救了他,陳出人那個蠢貨還以為你是有意刁難。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引的你願意為他擋戒魔的攻擊。他不但壞了我的事,還一路堂而皇之的當上了驚鴻堂堂主……”
易沐陽突然陰惻惻道:“都是被看不起的下等貨色,你怎麽有臉那麽高高在上!”
“我從來沒有跟你做過任何賭注。”夜玄冷眉淡掃。
“我說做了就做了,你點頭了。”易沐陽像瘋狗一樣齜著牙道。
夜玄搖搖頭,他那時手腳疼痛,根本就是易沐陽強按著他點的頭,他隻淡淡道:“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易沐陽撲了過去,“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明明挨了打,卻要裝作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你心裏也是想報複的吧。你看他的眼神,跟我們有什麽不一樣?!”易沐陽說著揮拳就往夜玄臉上砸。
夜玄舉手就捏住了易沐陽手腕,隻聽哢噠一聲,易沐陽手腕一麻,疼的齜牙咧嘴。
“是,一開始是有些不甘心,可我從來就沒有像你想的那麽下流。”夜玄一把推開易沐陽。
“我下流?是你鑽到人家房裏徹夜未回,怎麽,滋味不錯吧,你們都試過什麽姿勢了?”易沐陽揉著斷掉的手腕,下作的瞥了蒲蘇一眼。
他突然湊到夜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想來不是什麽好話,夜玄眸光沉沉。
蒲蘇知道易沐陽慣會挑撥離間,他突然一拍手,原本還肆無忌憚的說著話的易沐陽朝他看了過去。
“本來身為淩雲宗門客管事,這本是內務,但近來有一些事情需要向各位稟明,以免有什麽誤會。”
蒲蘇向眾人鞠了一躬,道:“今日有幾個門客相繼離開了淩雲宗,不知道他們回到門派是怎麽回稟的。”
一個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我師弟之前一直在淩雲宗修行,近來回家就不願再去了,也不願說明原因,我以為是他自己不願修行了,難道其中有什麽隱情?”
“我家弟子也是,你說這淩雲宗門客的名額多麽難得,我當時費多少財寶才爭取來的,就是不去……”
“那就要問問這位了!”蒲蘇抽出袖中折扇指著易沐陽,他看過原書,不用調查,也知道易沐陽為了讓門客屈服於他,背後耍的手段。
易沐陽驚愕道:“你說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對付人的那些手段無非是乾坤鎖之類,好讓他們聽命於你不是嗎?”蒲蘇搖扇道:“諸位不妨看看在近日歸家的門客弟子身上有沒有什麽異樣。”
當即有人就把一個弟子推到了人前,隻見胸前一個鎖頭形狀的烙印。
“這……這也太歹毒了!用這種對付妖族的手段驅使仙門?!”
“就是他!”突然有一個門客,站出來顫顫巍巍的指著易沐陽道:“我們要是不聽他的,就會被縛住手腳,關在柴房,不給吃喝。”
“血口噴人!”易沐陽看著那人怒道。
蒲蘇一拍手,人群中一行侍童,提著一個黑袍男子,將他丟在地上,那人已經神誌不清。
蒲蘇挑起他被黑袍遮擋的臉,額上亦是一個乾坤鎖封印,額頭已經腐爛,甚至露出一點青灰色的蓋骨來,看來已經年深日久。
那人竟是易沐陽所在宗門的一個長老。
眾人嘖嘖不止,如此對待宗中功臣,真是為人不恥。
“都是我管事不利,才讓此人如此囂張狂妄,給受驚的各位淩雲宗門客賠不是,以後必定嚴格核查門客人品。此事大家說怎麽處罰就怎麽處罰吧。”
“逐出仙門!逐出仙門……”
易沐陽當即被一群弟子押著下去了,還一邊掙紮著要往夜玄和蒲蘇身上撲,無奈人多,束手無策。
陳出人突然跳出來指著蒲蘇:“就是你!明明之前我們都不喜歡他,你為什麽要救他,你們,你們都去死……”
陳出人越說越激動,當即使出一個暴拳打在蒲蘇腰腹。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陳出人這一記暴擊使出了全力,一股無形的立場將人流衝的歪倒一片。
蒲蘇的身影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推了出去,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一拱,折疊的像個蝦似的飛了出去。
所有的景物都化成了快速移動的虛影,他聽見牙齒相撞的聲音,咯噔一聲,嘴裏一股血腥味兒。
仙萊山上的人和墓碑漸漸離他遠去,化成遠處渺小的景物,蒲蘇再看身下,一片雲霧翻騰的峽穀,深不見底,當他受到的衝擊力漸漸減小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急速下落。
一道疾風將他吹的在空中打了個轉,撞在崖壁上,身體在突出的崖石上一陣剮蹭,隻覺渾身熱辣辣的疼。
陳出人一個真氣五重境的人,居然把蒲蘇打進了凜風崖。
連陳出人自己都沒料到剛才的爆發力是怎麽回事,見所有人看著他,當下有些怵了,才想起上山前易沐陽給他遞的那杯茶。
“蒲蘇。”隻聽一聲疾呼,夜玄飛身跑到崖前。
正準備往下跳的時候,李清童拉住他的衣衫,林雲飛和穀慕千相繼趕來。
“凜風崖是幾個峽穀的連接處,其間幾道風流交會,有氣旋,這樣下去,指不定落在哪,我們一起。”林雲飛當即拉起他們的手。
四人拉成一個圓環,剛跳下去,就像一個旋轉的四葉扇,消失在迷霧之中。
一個老者拄杖急道:“簡直胡鬧!”
凜風崖是什麽地方,之所以把仙萊山作為仙門弟子藏骨之地,必然有其原因。
仙萊山周圍群山薈萃,仙萊山一座獨峰扶搖直上,一覽群山小,背後的斷崖便是凜風崖。
凜風崖可謂是個無形之盾,高可萬丈,常人難以逾越,難攻難退,所以仙門的烈骨,一直保存完好,從未被邪魔外道沾染半分。
黑漆漆的崖底,寒流肆虐,半點光線也找不進去。
陰冷潮濕的空氣透過毛孔直往骨頭縫裏鑽,空氣中都是黴爛的各種動植物腐朽的味道。
眾人指尖燃起靈火將四周照亮了。
夜玄看了看手上的法戒,沒有一點反應。
“小師叔——”穀慕千對著空寂寂的山穀喊了一聲。
林雲飛突然舉手捂著他的嘴,穀慕千一驚,知道他可能闖了禍。
這崖底常年不見太陽,地上的腐骨和石頭一樣多,若有什麽凶邪,他剛才那一聲已經把他們的位置暴露了,會把他們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
四人屏息凝神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才開始順著峽穀中自然形成的一條溝道往前走。
不知找了多久,可能一天兩天,也可能三四天。
他們筋疲力盡,身上的衣服被橫生的植物勾裂了,渾身上下一片髒汙,但他們看不到,靈火微弱的隻能勉強將人的麵孔照出來。
身上又潮又膩,衣服像沉重又冰冷的鐵片一樣,腿也不聽指令了,虛弱卻拚命的馱著身子往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