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昏暗的黎明中響起幾聲遙遠的雞鳴,蒲蘇起床找水喝的時候,看到夜玄抱著臂,靠在帳邊還沒走。

“玄哥?”蒲蘇輕叫了一聲,夜玄才回過神來。

“渴了?”

蒲蘇揉揉眼睛,點了點了。

夜玄起身將水遞進錦帳裏:“蘇蘇,我在想,我們要不要……”

“玄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兩個人在一起,看重的是心意,現在大家都這麽忙,正在籌備人力對付妖族。

合籍這種形式,有什麽重要呢,我們兩個心意相通就夠了,我本來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要是等驅除了妖族,我陪你隱居吧,我們兩個從此閑雲野鶴,神仙眷侶,你看如何?”

夜玄有一瞬間有些恍惚,他想了一晚上,甚至連未來的種種都想好了。蒲蘇好麵子,他本來還想多掙些功名,攢些銀錢,合籍大典爭取讓蒲蘇滿意。

哪成想他竟如此輕描淡寫,甚至還記得他隨口說的話,他要是不知道蒲蘇的為人還罷,關鍵是蒲蘇一向奢侈講究慣了……

“蘇蘇……”夜玄喉頭哽了哽,抱著蒲蘇,蒲蘇揉著眼睛,心道,夜玄怎麽突然這麽激動?

他抱著夜玄,小手歡快的順了順主角攻的毛,夜玄這樣子真是難得一見啊。

窗外微風習習,一團黑色的影子在花從深處一閃而過。

“你看清楚了嗎?”易沐陽拍著椅子站了起來。

腳下一個黑袍人跪在地上,稟道:“屬下跟蹤多日,夜玄功力深厚根本近不了身,直到昨夜,他使用了消聲法印,我才湊近,親眼看見他進了那位的房間,天快亮時才出來。”

“孤男寡男,同處一宿,能幹什麽好事兒?!”易沐陽神情激憤道:“聽到他們說些什麽嗎?”易沐陽忽然兩眼放光,這可是個意外發現。

“沒有,再不走就會被發現了。”黑衣人道。

易沐陽饒有興味的撓著下巴,賊眼珠子滴溜一轉,道:“你去準備準備,三天後是仙門祭師大會,我要讓他們身敗名裂!”

“是。”那黑袍人領命退出了房門。

易沐陽陰惻惻一笑,心中不知盤算著什麽鬼主意。

他到臨溪園,就看見夜玄拜會過臨溪園講道的尊者,準備往外走。

“呦,這一大早精神頭兒不錯啊。”易沐陽拿腔拿調,陰陽怪氣,即便是尋常話到他嘴裏也變了味兒,聽來不像什麽好話。

夜玄如今是驚鴻堂堂主,自持身份,自然不跟小人計較,他眼睛看也沒看易沐陽一眼,徑直往門外走去。

這個輕蔑的動作當即激起了易沐陽的怒火,“看著倒像個正人君子似的,你隻不過跟我一樣,都是下賤貨!”

易沐陽說著挺了挺身子,“隻不過我比你有自知之明,你以前的事,別以為沒人知道,你也不怕走的太高,磕掉了牙。夜玄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給我等著。”

夜玄正走著,頓了足,回頭看著易沐陽,“那你到時候別忘了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再敢對我的人動什麽手腳。”夜玄刷的一下旋開一麵折扇,語氣冰冷,一個字一個字,如冬天的冰淩掉在地上,“我保證,你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你……”易沐陽咬著後槽牙,雙拳握的直發抖,惡狠狠的看著夜玄的背影,恨不得撲上去猛咬一口,氣的他“哐啷”一聲把一個鏤空的石台一腳揣翻了,有你求我的時候。

夜玄撣撣身上塵灰,去了一身晦氣,才出了臨溪園。

他今天不練劍,從驚鴻堂出來的時候拿著一個冊子準備去找林雲飛。

路上經過一個輝煌的寶殿,新落成的琉璃頂,光彩閃耀,正是淩香殿。

淩香殿後有一處溫泉,叫凝香泉,泉水可以作為通靈的介質,泉池一左一右互為陰陽,最適合新合籍的道侶使用,一看就是轉為淩雲宗少宗主合籍建的。

實際上合籍大典前三個月左右,林雲飛和穀慕千就要時不時來這裏泡泡溫泉了。

據說是為了合籍後更好雙修。

凝香泉剛落成的時候蒲蘇就去參觀了一番,兩個泉池中間有一道屏障。

那屏障是特殊晶石做的,呈淡淡的山青色,也是山巒起伏狀,看著意境不錯。

隻是這玩意兒是半透明的,有點像現代的磨砂玻璃,倆人不是要修煉嗎?一左一右,隔著朦朧的晶石,對麵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麽夢幻迷離……

合適嗎?

他揣著袖子,伸著耳朵,聽旁邊的說是穀禦書親自設計的,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啊。

夜玄路過淩香殿,遠遠見一隊侍童捧著一應浣洗之物,淡香的浴液,熏香的浴袍等等進入書著“凝香泉”的宅院。

穀慕千隨侍童進入裏間,不一會兒就見侍童捧著空空的木質托盤出來了。

夜玄不多時便到了林雲飛的住處,誰知林雲飛不在別苑,想是在興陽殿。

正走著,便見一個玉帶臨風的人從山道上拐過來,一行侍童立即分列山道兩旁,恭敬的叫一聲“小師叔”。

蒲蘇見到夜玄,高興的招招手,“侍童傳喚去興陽殿開例會,怎麽我找了一圈,你們一個個躲貓貓似的不見人。”蒲蘇揉著走的酸脹的腿。

“我剛去找過林師兄,想把驚鴻堂名錄給他,他不在別苑。”夜玄道。

“當然了,一早就跑去泡溫泉了,享受著呢。”蒲蘇化羨慕為滿臉不屑的嘟著嘴道。

“他去泡溫泉了?”夜玄訝然道。

“怎麽了?”蒲蘇皺皺眉,不挺正常的嗎?凝香泉可不就是為穀慕千和林雲飛設的嘛……

“哎呀,你端這麽多檸檬幹嘛,快拿走。”蒲蘇衝著一個端著檸檬果盤的侍童道。

那侍童聞言,不知怎麽得罪了小師叔,委屈巴巴的走了,不過這檸檬確實是挺酸的。

“沒什麽。”夜玄剛見穀慕千也去泡溫泉,那豈不是……

蒲蘇一路見夜玄神情怪怪的,無奈碰上幾個老修士一道同行,憋著沒有問。

淩雲宗上下為了三天後的祭師會忙的不可開交。

祭師會是為了迎戰妖族,集合所有仙門弟子,緬懷先烈的誓師大會。

先到仙萊山祭墓,然後分派弟子們前往各地,到時中陸將進入備戰狀態。

所有人都在通宵達旦的準備前期工作,穀慕千通宵將各地負責人的名冊核對完,頭昏腦脹,連別苑都沒回就直奔凝香泉。

他揮退了侍童,在更衣室換上浴袍,便將自己泡在氤氳的泉池裏,閉目養神。

忽聽身前嘩啦一聲,穀慕千抹掉突然濺在臉上的水,隻見兩塊小麥色的肌肉浮現在眼前水霧中,往上看去,林雲飛也是一臉驚詫。

“師兄,我不知道你在……”穀慕千一般會在右邊的泉池裏,今天一來也是奔了右邊。

他精神恍惚完全沒有看到池底有人,他和林雲飛幾乎沒有同時出現在這裏過,而且還是在一個池子裏。

“沒,沒關係,我剛練閉氣來著……”

林雲飛練著練著,隻覺水麵一動,在水下剛睜開眼,一雙玉足探入池中的台階上,輕薄的白色錦絲浴袍在水中緩緩飄浮,露出下邊白皙纖長的雙腿……

林雲飛便憋不住氣了,一個猛子就浮了上來。

他撩起額前的頭發,向腦後抹去,肱二頭肌隆起一道健美的弧線。

他坐到泉池邊的台階上,離穀慕千不遠不近,水流衝開了他的前襟,那本來到胸口的V形就直接開到腰間的玉帶處,八塊堅實的肌肉在水下若隱若現。

穀慕千被溫熱的泉水蒸的紅了臉,眼睛一時沒了著落,不知道往哪看似的,來回晃,最終,又落到了原點……

他有點備受煎熬的忍耐了一會兒,忽然從水中站起,“師兄你再泡一會兒,我還有事沒處理,先走了。”

“唔。”林雲飛還沒反應過來穀慕千的不對勁,隻見他惶惶張張出了泉池,浴巾也沒來得及拿,衣角淌著水,落在打了蠟的光滑的木地板上。

隻聽咚的一聲響,林雲飛趕緊跑出去,穀慕千跪坐在地上,膝蓋磕破了皮。

“你沒事兒吧?”林雲飛急道。

穀慕千搖了搖頭,磕的並不嚴重,但正好磕到膝蓋下,小腿一時沒了知覺,以至於流血的地方也不疼了。

風吹著貼身的濕衣物,又涼又難受,林雲飛抱著穀慕千到更衣室。

穀慕千細瘦的身形,被林雲飛精壯的身材攔腰一抱,就顯得更加弱小,穀慕千又是不顯年紀的長相,清純的像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林雲飛找來浴巾,把穀慕千纏的嚴實,隻有兩段細瘦的小腿從浴袍裏伸了出來。

林雲飛翻箱倒櫃的終於在一列置物櫃裏找到跌打損傷的藥。

他扣了一點藥膏抹在穀慕千腿上,似是抱怨道:“有什麽事急於這一時?”

穀慕千連忙搖搖頭,其實他哪是有什麽事,就是剛才的場景讓他有點緊張,也有點害怕,還有莫名的興奮。

林雲飛輕輕揉著淤青的地方,讓藥膏被充分吸收,他的眼神不自覺就移到穀慕千臉上,穀慕千的手也被他大手一揮的纏在厚厚的浴巾裏。

穀慕千垂著眼有些不敢看他,林雲飛另一隻沒有沾藥膏的手就抬起了他的下巴,“害羞什麽?”

穀慕千又連忙搖搖頭,但他就聽見自己仰著的脖頸裏咽水的聲音,尷尬的是,林雲飛離他那麽近,應該也聽到了。

他的臉騰的一下就熱了。

林雲飛輕輕銜住穀慕千粉粉的唇瓣,輕柔的像三月的風。

穀慕千整個人僵著身子,像一個冬眠中的蠶蛹,在春風的一點點輕撫中,漸漸蘇醒了似的,放鬆了身體。

林雲飛捏了捏他的小鼻頭,“沒什麽好緊張的,我雖然有些糙,但我會把我最細膩溫柔的一麵都給你。”

他說著臉上有一絲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眼圈一紅,恍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急火攻心的,瘋狂,激烈的,那都不是對待一個喜歡的人該有的態度,隻剩下欲望,讓他厭惡,痛恨。

“師兄……”穀慕千看著林雲飛一言不發的樣子。

林雲飛快速眨了幾下濡濕的眼睛,摸著穀慕千濕潤的頭發,“叫我的名字。”

“雲,飛哥……”穀慕千囁喏道。

林雲飛忽然樂了,不再為難穀慕千,隻道:“千千叫什麽,我都願意聽。”

“嗯。”穀慕千臉色漲紅,撲到林雲飛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