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道黑影很快隱入夜色深處,眾弟子見狀急急追了出去。

“我看你往哪裏跑。”

一個弟子縱身一躍擋在黑影前麵,堵住她的去路。

正是他們一直追捕的狐妖。

“今天碰上你們算老娘點背,快閃開,老娘可沒工夫殺你們。”

那狐妖不過剛成年,脾性還有幾分頑劣氣,身形化的倒是嬌媚萬分。

她斜著眼打量著眼前眾人,隻見一個身形俊偉的男子立在正中,於是趁其不備,衝著林雲飛一掌就勾了過去。

林雲飛一個後翻避過她剛才一抓,有什麽東西從他懷裏脫落出來,閃著熹微的光澤。

狐妖見狀一個搶先奪了過去。

“我勸你乖乖給我。”林雲飛不急不慍的對那狐妖道。

狐妖聞言舉起手裏的東西,就著月色打量一番,“不過就是個三歲小兒玩的破東西,我當什麽稀罕玩意兒。”她說著手一揮,將那東西扔進了草叢。

林雲飛見狀麵色一沉,一拳裹著疾風刮了過去,那狐妖根本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她氣喘籲籲道:“怎麽,你小情人兒的?”

狐妖早看出來林雲飛似乎格外在意這破玩意兒,怎麽舍得扔,手一抖,一個鏤空的玉玲垂了下來,“還急上了,看來你挺在乎他啊,這不在這兒呢嗎。”

那狐妖拋著媚眼,“但你要是再這麽對人家,人家一不小心脫了手,碎了多可惜啊。”

“給我!”

林雲飛幾乎是怒不可遏道。

“我要你小情人的東西有什麽用,你讓他們退回去。”狐妖道。

林雲飛微微側過頭,弟子們隻得紛紛收劍往後退去。

“我會還你的。”那狐妖說著咧起嘴角一步一退,顯然她想以此為要挾,逃到安全的地方。

直到不見了人,黑夜中才劃過一道細光,直直朝著一顆粗壯的樹幹飛了過去。

林雲飛箭步衝過去,將那玉鈴握在手中,禦劍向玉玲飛來的方向,長劍迅速飛了出去。

隻聽一聲慘叫,眾弟子紛紛上前,將那狐妖封入了錦囊。

這時豆大的雨點開始紛紛落下,他們迅速回到廟裏。

還未進門,林雲飛伸手一擋,眾弟子止了腳步。

他們離開不過片刻,林雲飛就察覺到廟裏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長劍拔出幾寸,眾弟子戒備的走進廟裏,燃起的的靈火頓時將廟內照的一片亮堂。

隻見一隻眼睛出現在石像後那條布幔的破洞口,直直的盯著他們。

那隻奇怪的眼睛,眼珠有點往外凸,眼神渾濁,眼白布滿血絲,眼周的皮膚都是粗糙黝黑的皺紋,眼珠一動不動,說不出的詭異,讓人脊背發寒。

林雲飛一劍將那布幔削下,隻見一個蓬頭垢麵,衣著髒汙的人立時躲到了桌子底下。

見眾人圍了上來,他垂著頭,蓬亂的頭發將他的麵目藏進濃重的陰影裏,他十分驚惶不安的挪動著寬大舊袍下的身體。

跟他說話,他也不答,口中隻能發出咿咿呀呀呀、嗚嗚哇哇的聲音,原來是沒了舌頭。

他神誌異常,偶爾抬起渾濁的眼神,透過蓬亂的頭發打量眾人一眼,顯然是個瘋子。

但他還算老實,隻躲在桌子底下不出來,他們將就著和這個瘋子在廟裏待了一個晚上。

早晨的時候雨淅淅瀝瀝,不多時便停了。

廟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一個放牛的老伯,將牛群趕到廟外的荒草地裏吃草,徑往廟裏走來。

他突然看見廟裏一群身著白衣的仙門弟子,神情詫異的站在門首不敢進來。

林雲飛上前拱手道:“昨夜大雨,路過此地,在此借宿一晚,老伯是本地人?”

那老伯看著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林雲飛修俊的臉上,道:“我家在十裏外,這附近人家稀,我也就是要放牛,才經常來這裏。”

他說著打開一個包裹將饢餅遞給躲在桌子底下的瘋子。

“你們認識?”一個弟子問道。

那老伯搖了搖頭,“算不上認識,我連他的名字,籍貫,家中有何人都不知道,但是我們熟悉。

我小的時候第一次將牛放這麽遠,就在廟裏遇見了他,當時覺得他看起來很可憐,又不能說話,就將別人的舊衣服和剩飯菜拿過來給他。

也算是個伴吧,放牛的時候有個說話的人總比沒有強,後來漸漸就熟了。

最近家裏有事,個把月沒來,以為他討不到吃的就走了,沒想到還在這裏。”

林雲飛聞言打量了一下那個正在狼吞虎咽的瘋人,他背著眾人,生怕別人搶了他東西似的。

他們告辭之後,那瘋人突然抬起頭,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放牛老伯叫他,他才回過神。

穀慕千送林雲飛下山之後,就忙著籌備仙門論道大會的事情。

蒲蘇接了穀慕千派彥靈過來的帖子後,便鑽進了書房。

他本來不想去這種人多嘴雜的場合,但一轉念,還是決定去了。

此時蒲蘇百無聊賴的翻著晦澀難懂的仙門秘籍,夜玄在教傅白練功的空隙對他百般引誘,他隻得關上房門,開始啃書。

夜玄端著一盤紅嫩的櫻桃上了樓,用腳勾上房門,坐在蒲蘇對麵,一顆一顆將鮮紅欲滴的櫻桃放入口中。

蒲蘇用書擋著臉,偶爾偷瞄一眼,隻見一點櫻桃香甜的汁水掛在夜玄的唇瓣。

強迫症一下就上來了。

紙上的字從蒲蘇眼底掠過,卻怎麽也鑽不到腦子裏去。

蒲蘇滿腦子夜玄嘴唇上的櫻桃水。

他終於合上書本,隔著書桌,伸著身子,將那櫻桃水吸個幹淨。

“最後一個,想吃過來拿。”夜玄將盤子裏最後一顆櫻桃放進口中,銜了一半。

蒲蘇像個經不住**的學渣,撂了書本,走過來捧起夜玄白皙到冷豔的臉,櫻桃的酸甜瞬間席卷了他的味覺。

夜玄將人攔腰抱住,蒲蘇分腿盤上他有力的腰肢,兩人在一列列書櫃前輾轉纏綿。

在感覺要窒息前蒲蘇終於喘過一口氣:“這次論道對我來說很重要,不容有失,你快饒了我吧。”

“叫聲哥哥,我便饒了你。”夜玄揪著蒲蘇尖小的下巴道。

“玄哥。”蒲蘇眼中閃著迷離的光澤,柔柔的喊了一聲。

夜玄的心頓時酥麻了一半,手指撥弄著蒲蘇軟的發紅的耳垂,“再叫一聲。”

蒲蘇聞言羞赧的湊到他耳邊道:“玄哥,你快放了我吧。”

夜玄整個人都被點燃了似的,將蒲蘇抵著書櫃上,將剛才的甜蜜重溫了一遍又一遍。

蒲蘇佯怒的推開他,夜玄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書房。蒲蘇終於鬆了一口氣,平複下心情,才又看起了書。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幾天熬夜突擊的知識點竟然沒派上用場。

蒲蘇和穀慕千第二天一早到達怡林道場的時候,各個有名的門派代表已經來了。

其他仙門的弟子圍坐在道場之外的空地上。

一群去年被原主罵作“老狐狸”的長胡子道人們見到蒲蘇,紛紛側目。

蒲蘇不像原主,他這次低調的坐在人群後麵。

一個老道人主持道:“既然人都到了,那我們就開始今年的主題。

現下妖族猖獗,希望在座的各門派提出有效的應對措施。另外西域的魔修一直和仙修對立,等待時機回到中陸,如若魔修和妖族聯合起來,仙門又該如何……

這都是我們仙門現在要麵對的重大問題,不知大家對此有什麽見解?”

蒲蘇靜靜地坐著,仿佛參加“仙門熱點時事訪談大會”的嘉賓一般。

“還是要以提升修為為主,達則兼濟蒼生,窮則獨善其身嘛……”

有以為保全自身開脫的。

“十幾年前,妖族入侵,仙門損失慘重,我認為有必要聯合民間力量,共同抵抗妖族……”

有借機搜刮民脂民膏的。

“我門派因為十幾年前對抗妖族,損失慘重,到現在才緩過來,不能總拿我們打頭陣吧……”

有覺得沒撈到好處,不願出頭的。

……

等等。

修仙之人也是人,是人都有私心,哪個時代都一樣,況且這些人的修為和修養良莠不濟,這也無可厚非。

主持的道人見往年慣會爭風頭的蒲蘇,如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忽道:“蒲少宗主有何高見?”

這時蒲蘇才緩緩起身道:“既然主持問到我了,我也不能什麽都不說,隻好發表一下自己的拙見。

說到對抗妖族,我們已經有一次經驗了,不防總結先前的不足之處,再來談如何與妖族抗衡。

十三年前妖族通過千峰山闖入中陸,他們的目的在於突襲,我們沒有來得及防範,以至於中陸民不聊生,仙門也損失慘重。

究其原因,一是因為守衛在千峰山的各家仙門弟子的倏忽,中陸各處的岱安亭棄用,缺乏及時的通訊,各仙門配合失調。

二是動亂過後,沒有及時向損失的仙門表示安慰,導致他們英明被埋沒,寒了眾仙門弟子的心。

如果沒記錯,我記得世家門派每年都會向一個組織捐獻財寶,一則賑濟平民,二則為應急之用。

但這個組織從頭到尾幾乎銷聲匿跡一般。

現在妖族內訌,等下一個萬妖王出現,勢必需要更多資源壯大妖族,北荒乃蠻荒之地,豐沃的中陸自然是他們的首選,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為今之計,本人建議為上次在大戰中犧牲的仙門建萬泰碑,鼓舞仙門弟子。然後資助弱小門派,提升仙門凝聚力……”

看吧,這種時候,還是素質教育管用。

忽然一個仙門弟子站起來道:“如果沒記錯,你去年就曾為一個女修開脫,誰來著,對了就是那個未合籍就生子的夜寒煙吧。”

“是啊,仙門一向追求清譽,如此荒**行徑,還敢入仙萊山,建萬泰碑?”

人群中忽然爆發一陣躁動,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蒲蘇忽然緊握了拳頭,對眾人道:“都**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