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行人從教習堂旁邊的小路上拐了過來。

陳出人不知何時和易沐陽一撥人混在了一起。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管事大人和臨溪園的紅人啊。秋獵和永定崖之後,夜公子真是名聲大漲。”陳出人學得了一副陰陽嘴臉,揶揄道。

蒲蘇見夜玄眸光沉沉,輕聲對他道:“傅白在我那裏,你先過去。”

他們有的是激怒夜玄的本事,再不幹不淨的話也說的出來。

被狗咬了一口,何必再咬回去,隻要逮到時機,狠狠治他一回就好。

“點名!”蒲蘇走進教習堂,將一本冊子甩在案上。

“以後每天沒有按時來的人,名字都會被記下,呈送到穀宗主麵前,由他定奪下一季門客的名額。想來淩雲宗學本事的人多得是,廢物我看就沒必要再占著位置了。”

蒲蘇知道以前原主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認真管過這事。

現在這一來,他和這群門客終於是撕破了臉。

夜玄自從秋獵之後,功法有專門負責的人教,每次來照個麵就走了,現在他很受穀宗主器重,沒人敢怎麽著他。

“給我盯著。”易沐陽站在牆角的一片陰影中輕聲又狠狠的道。

一個人穿著帶帽的鬥篷跪在地上,臉被遮住了大半,聞言,消失在更深的昏暗中。

蒲蘇出了臨溪園沒有立即回去。

夜玄肯定在別苑教傅白刀法,他現在看見夜玄就不覺臉紅心跳,又無法發泄,太難受了。

索性轉身徑往金光堂去了。

林雲飛一直在整理妖族名冊,忙的腳不沾地,他去權當義務勞動,順便送他個人情。

此時金光堂的弟子吃完了早飯,還沒當值,懶洋洋的坐在一起聊閑。

“靜真,你道侶今天怎麽沒來?”一個弟子臉上不懷好意的問道。

“下不來床了唄。靜真,你不會是下邊帶勾,把我們勤衛隊的隊花勾了去?!”說話的是金光堂勤衛隊長,滿麵紅光,一看就是老懂王了。

那叫靜真的弟子才結侶沒幾天,一臉漲紅的跳起來要打人,被幾個弟子抱著,伸手就要往下摸,“我看看帶不帶勾。”

靜真不比那幾個早經了事的弟子,一臉羞赧,躲到一邊。

“淼淼身材是真好,便宜你小子了。”那勤衛的隊長感歎道。

“這還有個更好的呢。”說著隻見穀慕千白衣絕塵,跨進門來。

縱是千好萬好,見了穀慕千,卻都忘到九霄雲外了。

隻見穀慕千麵若桃花,顧盼神飛,出落的膚若凝脂。

他們嘴上自是不敢議論少宗主,眼睛卻巴巴的透過回廊,上下不住打量,將那白皙的脖頸和精瘦的腰身看了一遍又一遍。

膽子大的目光恨不得鑽進衣服裏。

林雲飛從殿裏走出來,目光掃著那聚在廊下推推擠擠的師弟們。

“大師兄。”他們堆著笑臉衝林雲飛打招呼。

誰知大師兄眼睛凶神惡煞的看著他們,他們見氣氛見不對勁,紛紛推搡著,拿起劍走了。

心下兀自納悶,以前大師兄不也挺喜歡聚在一起看小師弟的嘛,現在倒拿起大師兄的威嚴了。

不過這時候,身為大師兄的威嚴很管用,他們還不忘一步三回頭的笑著討好他。

林雲飛抬抬手,示意要打,他們才腳下抹油,往禁地當值去了。

林雲飛的年紀正值締結道侶的時候,加上他年紀輕輕就英名蓋世,其他仙門自是將淩雲宗門檻都踏破了。

林雲飛以前沒說什麽,師弟們都先先後後結了道侶,後來連小師弟穀慕千的道侶都上了門,林雲飛便對穀禦書道:“願將性命獻於養育我的淩雲宗和天地道法,再無其他。”

意思是,他這一生不結道侶了。

穀禦書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把剛收下的隔壁峰上女修的禮物退了回去。

還不是沒看上。

那可是最好看的女修了,雖然比穀慕千的母親差點,但也是極好的了,他到底想要啥樣的,天仙?

穀禦書打量了林雲飛一眼,這徒弟跟他當年有一比,他當年追穀慕千的母親時可是費了好大勁。

眼光高點也沒啥不好,他徒弟當得起最好的,索性也不過問了,隨他去吧。

“慕千。”林雲飛連忙迎了出來。

“師兄,我近日沒什麽事,來幫幫忙,帶了早點給你。”穀慕千將食籃裏熱氣騰騰的湯端出來。

林雲飛雖然已經吃過早飯,還是狼吞虎咽般就著湯碗喝了起來。

“你們師兄弟可好,背著人偷吃什麽好東西。”蒲蘇聞著味兒就來了。

“小師叔莫要取笑人,我讓彥靈給小師叔送過去了,小師叔怎就來了,肯定沒喝上,這兒還有。”說著已經有侍童拿著碗箸過來了。

喝完湯三人相伴來到禁地。

猶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他們對付戒魔收了傷,現在地麵早已修複平整了。

地下昏暗的牢房裏關押著各類妖族。

壁上的長明燈照出一條深不見底的甬道。

“北荒妖族現在內訌,也不知會不會波及到中陸?”穀慕千憂心道。

通道的地麵不太平整,他總時不時的往下看。

林雲飛拉著他,讓他走在靠牆那一邊,“若不是上次遇見鹿塵,我也不知道妖皇和魔狼現在鬧得這麽僵,雙方都在拉攏他,想必已經做好開戰準備,本來四散在中陸的魔狼都銷聲匿跡,想是回到了北荒。”

“他們要是真打起來,千峰山那邊就要加派人手,防止它們逃到中陸來。”蒲蘇道。

“現在正在給各仙門說這件事,隻是有的不願意派人過去。”林雲飛眉頭一皺。

看來在妖族暴亂之前他還要遊說於各仙門之間,有的忙了。

穀慕千湊近一處牢門前往裏看,裏麵黑咕隆咚的,突然黑暗中伸出一隻手,長長的黑灰色指甲差點豁到他臉上。

林雲飛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抓了過去,穀慕千重重跌進林雲飛懷中,“你沒事吧?”林雲飛急道。

蒲蘇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

穀慕千揉著眼睛,也不知道剛剛有東西飛進他眼裏還是怎麽著,十分不舒服。

“眼睛怎麽啦?”林雲飛扒開他白皙柔然的纖纖玉手,就著燈光看他的眼睛。

穀慕千垂著手,任林雲飛抬著他的頭,就著光,微微按住眼瞼細細查看。

原來是一根淺色的睫毛被他揉進眼裏,林雲飛一吹,穀慕千緊緊的閉著眼。

“留點淚就衝出來了。”蒲蘇提議道。

“我哭不出來。”穀慕千又要抬手揉,被林雲飛按下去了。

“要不要我幫你?”

“怎麽啊?”穀慕千微微嘟起淡粉的嘴。

隻見林雲飛雙手滑在他肋骨下就開始撓,穀慕千一身癢癢肉,縮著身子往後退。

林雲飛還不放過他,堵在牆上撓了一陣,穀慕千雙手擋在腹前笑的直不起身,眼淚都憋出來了。

“過來我看看出來沒有?”林雲飛站在燈下朝穀慕千招手,穀慕千兀自站在牆邊,“好了,不撓你了,讓我看看。”

穀慕千才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他笑的臉頰緋紅,被林雲飛抬起臉,就著永明燈看。

穀慕千本來眼珠向上,好讓他看仔細,後來不知怎麽眼珠就回來了,定定看著林雲飛。

林雲飛正看著他下眼瞼的目光向上對上了穀慕千的眼睛,倆人不自覺看了好一會兒。

林雲飛恍然鬆開了手,“沒有了,應該是出來了。”

“哦。”穀慕千眨眨眼,“現在好多了。”

蒲蘇被按著頭吃了一頓狗糧才恍然大悟,這師兄弟的CP也太好磕了吧。

看來沒他什麽事兒。

蒲蘇回到別苑的時候,夜玄和傅白正在院子裏耍刀法,滿頭大汗。

夜玄出汗的時候跟平時兩個樣,沒那麽冰冷,渾身血脈噴張,讓他看起來荷爾蒙爆棚。

他額前的頭發垂了下來,眉目間英氣逼人,此刻邁著修長的雙腿走到廊下的陰影裏,拿著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

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蒲蘇咽了下口水走了過去。

他端了杯涼茶遞了過去,夜玄在他手背上輕輕揉捏了一下才接了過來,忽然走上來在他耳邊嗬氣道:“我還想嚐點別的。”

蒲蘇輕輕推開他,給走過來的傅白倒了一杯茶,“歇會兒吧。”

“謝謝師父。”傅白乖巧的接了過來。

夜玄恢複常態,坐在席上。

傅白皺了皺眉,預言又止了幾次才開口道:“師父,我拜你為師,可是夜公子每天都教我刀法,我該管他叫什麽?”

“叫師父。”夜玄喝著茶道。

“可是我已經有一個師父了。”傅白為難道。

夜玄看了蒲蘇一眼,“他不是你師父。”

“啊?”傅白皺著眉,一張通紅的小臉上滿是愁容。

“我們上去商量一下,你休息完先練著。”夜玄說著就拉了蒲蘇起身。

“哦。”傅白像等著什麽重要抉擇似的,坐立不安,看著倆人就他的歸屬,上樓議論去了。

夜玄一把抵住書房的門,蒲蘇靠在門上,被夜玄的雙手固定在中間,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