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師叔?”

幾人定定的看著蒲蘇,陳出人伸手在蒲蘇麵前晃了晃,“小師叔你到底是去不去啊?”

“那是自然。”蒲蘇搖著扇子走了,眾人一時啞然,蒲蘇這個人喜怒無常,難道所有公子哥兒都像他這樣嗎?

傅白端來了茶水,一邊倒茶,一邊心不在焉的環顧四周,陳出人煩躁道:“看什麽看,人走了,看誰還罩你。”

蒲蘇從臨溪園回來,腦袋裏直嗡嗡,意識也不甚分明,昏沉沉的。

天已經漸漸黑了,但是沒有暗下去,月亮撒著銀色的光,照的樹木在腳下投出清晰的陰影。

本想抄個近路回去,卻不知繞到了哪裏,蒲蘇看到不遠處一座偏僻的別苑打算去問問路,行至門前,他本想敲敲門,但手上動作卻慣性一般直接推門進去了。也對,依著小師叔的性子,哪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小門嘎然開啟,寧靜的別苑,地麵上頓時投下兩個修長的影子,過了大約幾息時間,其中一個影子終於動了一下,沉聲道:“你有事嗎?”

蒲蘇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情急之下,依然是高傲占了上乘,“沒事我就不能來嗎?淩雲宗我想去哪就去哪。”說要他定定的看著夜玄,以及他那剛沐浴完的身體,感覺這話顯得很可恥。

夜玄此時渾身上下隻腰間圍著一條浴巾,濕噠噠的貼在皮膚上,露出一截緊實的小腹。月光落在他身上,一寸寸的描摹著他肌肉的曲線,修長、舒展,簡直沒有一點不合人意的地方。

偏偏他臉上現在一副慍怒的表情,讓人血脈噴張的同時還心有餘悸,這又欲又純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兒。

訝異之色在夜玄臉上一閃而過,看到來人遊走在身上的目光,夜玄一臉鄙夷的轉身將中衣披在身上。

蒲蘇此時靈台清明,正了正神色,淩雲宗上下怕是沒有幾個敢用平語和這麽不屑一顧的語氣跟他說話,但蒲蘇此刻因為心虛故意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表情,“我來就是告訴你,近幾天你最好哪都不要去,按我的指示把花圃整理好,若是耽誤了我種花,看我怎麽罰你。”說罷,“哐當”一聲甩門離去。

隗骨見蒲蘇這麽晚回來,立馬迎上來,“小師叔可吃飯了,我還備著一些糕點呢。”

“不吃了。”蒲蘇急匆匆的上樓,將他藏在暗格裏的小冊子拿了出來。

那是根據《修界第一小白臉的追求者們》中的劇情總結的“虐攻編年曆”。

沒錯,有冷泉。

再往下看,也就是冷泉開放那天,那個終生不滅,如付骨之蛆一般的戒疤從此留在了夜玄身上。

而後天冷泉就要開了!

蒲蘇躺在**輾轉反側,他細細回想書中的情節,忽然想起一個人。

一夜未眠,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蒲蘇早早的起床梳洗。

嗬,又是為了那該死的結局勞苦奔波的一天。

他腦中想著事,不知不覺人已經到了臨霄峰。

臨霄峰是穀慕千的大師兄林雲飛的居所,林雲飛在這一代弟子中可謂威嚴赫赫,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就掌管著以捉妖驅魔為職責的金光堂,還擁有自己的主峰,不愧淩雲宗大師兄之名。

但在蒲蘇眼裏,林雲飛就是個八匹馬都拉不回的強驢。

他向來不與世家弟子廝混,也看不上這些不學無術的懶散門客,包括蒲蘇在內,是以倆人見麵往往不出三句便要掐起來。

今天正值金光堂出巡歸來,林雲飛乘著一匹白色駿馬駛入朱雀門。

有些逃了課的小童修們,擠在寬闊的青石路兩側,隻見林雲飛氣宇軒昂的坐在馬背上,領著一眾金光堂弟子,坦然消受來自各方的掌聲與喝彩,蒲蘇看著周圍一群娃娃,稚子的叫喊聲震的他頭皮發麻。

弟子的隊伍後跟著十幾輛巨大的馬車,車軲轆在青石板上滾滾而過,裏麵皆是他出巡的戰利品——妖。

原書中北荒是妖族的地盤,與中陸大地上生活的人們隔著一道山脈,名曰千峰山。千峰山顧名思義,由無數高山險峰組成,最有名的當屬啟極峰。

眾所周知,啟極峰是主角攻放人皮風箏的地方。

根據原書中的設定,十三年前妖族勢力突破千峰山結界,在中陸和人族發生過十分慘烈的混戰,後來仙門雖然將妖族驅逐,修複了結界,但還有一部分妖族仍在中陸作惡。

仙門職責乃降妖除魔,林雲飛更是其中的領軍人物,在百姓心中也頗有聲望。淩雲宗的弟子更是以林雲飛為偶像,現在蒲蘇無疑身處一場小型粉絲見麵會。

馬車一輛輛過去,每過去一輛,便引起小童修們一片驚呼、或大笑、或一陣作嘔。

隻見馬車中的妖都現了原形,有的身軀龐大,麵容醜陋,皮膚崎嶇又油滑,還不斷滲出墨綠的汁液,被關在特質的玄鐵牢籠中,數匹馬才能拉動;有的則小而凶悍,身上縱然掛著特製的鎖鏈,在籠中不住上躥下跳,對著行人齜牙咧嘴。

這些在小說和電視中出現的生物,真看見的時候蒲蘇隻覺得驚奇,還好二十一世紀沒有這種怪物。

林雲飛看著童修的反應似乎樂在其中,拍馬揚鞭,好不快活。

蒲蘇皺著眉,沒想到還真是個鐵憨憨,不封你個淩雲宗幼兒園園長可惜了。

林雲飛趕到淩雲宗禁地,正著人將捉回來的妖族關進專門鎖妖的地牢中,遠遠便看到走過來一個人影,本來舒暢的心情立刻一掃而光。

“這次出巡收獲頗豐,不愧為金光堂之主,真真長我仙門臉麵。”蒲蘇不常說漂亮話,猛一出口,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沒想到在禁地都能遇見這個人,淩雲宗還有哪是他不能去的。林雲飛英挺的五官閃過一絲疑惑,心道:你到這兒不會為了說這個吧。麵上附和道:“除魔衛道乃仙門職責,小師叔過譽了。”

蒲蘇倒是樂嗬嗬的看著林雲飛,他的形象很符合小說中大師兄的氣質,身姿修建,渾身上下的氣場都充滿了正能量,和原書人設差不多。不過他身姿偉岸的站在細皮嫩肉、二十啷當歲的蒲蘇麵前,比他還要年長兩歲,此刻這一聲小師叔,實在是林雲飛看在禦靈宗宗主的麵子上叫的。

蒲蘇不以為意,“近來天氣炎熱,酷暑將至,可還要出門?”

林雲飛不知蒲蘇的來意,便道:“等將這些妖獸登記完,還要出門一趟,尚有一些善後事宜。”

既如此,封印這些妖魔也頗費功夫,怎麽也要四五天時間,蒲蘇道:“如此甚好,近日冷泉剛好要開了,你這一路勞頓不如去泡泡冷泉,散散體內灼氣?”蒲蘇好容易將話題引到正軌。

按照劇情,後天冷泉開放的時候,原主故意把夜玄支到冷泉,追求者們把他按進水裏,正準備整他的時候,戒魔突然出現在冷泉池底,夜玄拚命掙紮,追求者們還以為他在反抗,故意死死按住他,結果戒魔在夜玄的心髒上鑽了個洞。

雖然有淩雲宗宗主和宗中幾位長老不停給他渡化修為,也隻是勉強保住一條命,夜玄體內沾染了魔氣無法徹底根除,每當朔夜,魔氣蝕骨,徹夜難寐。蒲蘇想這就是夜玄黑化後要在原主心上掏個洞的原因吧,好讓他體會自己當年承受的痛苦。

戒魔是五階妖族,那群門客是打不過的,林雲飛對妖族倒是了解的多,也有實戰經驗,但那天他不在現場,蒲蘇怎麽著也要將他拉過去,一旦戒魔出現,不至於太被動。

“也……”林雲飛“好”字還沒說出來,突然向遠處揮了揮手臂,蒲蘇看他臉上高興的神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形映入眼簾。夜玄身姿挺拔的走過來,雙目含霜,看起來很高冷。

整個淩雲宗,夜玄隻跟林雲飛走得最近。林雲飛不常在宗中,想必是一聽說他回來,人就過來了。

夜玄看到了林雲飛旁邊的蒲蘇,神色如常的走到近前朝兩人躬身一禮,“林師兄,蒲師叔。”

這簡單的六個字將他們之間關係的親疏表達的很透徹,按理說他應該先叫師叔,再叫師兄,而且別人一般都叫他小師叔,夜玄卻故意把他的姓氏加上,似乎小師叔這個稱謂對他們來說都顯得太過親切了。

“小師叔說冷泉要開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林雲飛拍了拍夜玄的肩膀,這個親密的舉動,明顯把“我們”單獨圈了出來,並不包含正站在他們旁邊的蒲蘇。

蒲蘇:……

“好啊。”夜玄看著林雲飛勾了勾嘴角。

蒲蘇還是第一次看到夜玄臉上除了漠然以外的其他表情,雖然隻是淡然一笑,但是真好看啊……

忽然夜玄眉峰一轉,藍灰色的眸子正對上蒲蘇。他的眸中永遠像蓄著一汪水似的,蒲蘇幾乎要沉進那片波濤之中。

話明顯是說給蒲蘇聽的,他才警告他哪也不許去,他這就跑出來了,看來他也不會留下把柄,定然是將花園裏一天的任務趕在三兩個時辰做完了。

林雲飛看著倆人大眼瞪小眼,隻覺氣氛好像突然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