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蒲蘇終於好利索的時候,已到了深秋,漫山遍野的秋色在山間肆意漸變。

蒲蘇把隗骨支開,一個人偷偷跑到花園裏,儼然是一片密密的花田了,翠綠的枝葉下已隱隱有了花苞。

韋陀花,也叫曇花,隻在夜間盛開,喜歡這種花的人該是多麽落寞啊。

每逢夜深人靜,獨自欣賞著純白的花蕾……

這種喜歡像是秘密一樣。

夜玄小時候就是這麽孤獨的,一個人靜靜的看著曇花綻開又收攏的吧。

一陣風卷開別苑的大門,傅仁大大咧咧的跨了進來,他和境虛宗宗主拜訪淩雲宗,借機溜到蒲蘇的別苑。

他進來時隻看到傅白在院子裏練劍,正值午時,四下不見人。

傅白看見了傅仁,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一樣。

傅仁沒好氣的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見到我連聲哥哥也不叫。”

正說著見蒲蘇從後院出來,就湊了過去。

自從秋獵結束後,這人就三不五時的往淩雲宗跑,若不是礙著淩雲宗的麵子,蒲蘇早將這人攆了出去。

傅仁雖人在清心寡欲的仙門,卻是個眷戀紅塵的主兒。

說是到民間體味人生百態以助修行,其實是借機往那民間熱鬧的煙花巷子裏鑽。

據說男女不忌,早些年鬧出不少醜聞,後來境虛宗有意要和淩雲宗結道侶之誼,這才安分些。

再後來有了天和宗之約,冒出個夜玄,這事算是黃了。

兩宗似乎也有一段時間疏於聯係,隻是境虛宗突然單方麵又對淩雲宗熱絡起來,這倒打的是什麽主意?

“忙什麽呢?看把你累的。”傅仁好心的奪過蒲蘇手裏的小鏟往花園裏看。

蒲蘇“咣當”一聲把花園的木門鎖上了。

傅仁見狀倒也不怒,還***著臉笑吟吟的。

他那久經風月的眼睛往蒲蘇身上來回鑽,隻見他身段纖長,腰窄臀圓,小臉上掛著薄汗,氣息微喘,越看心裏越歡喜。

蒲蘇隻覺一口痰黏在身上一般,怎麽都甩不掉。

傅白看著傅仁不懷好意的粘著蒲蘇,黑白分明的大眼,眼珠一轉悄悄出了門。

不多時夜玄從虛掩的大門走了進來,隻見傅仁正追著蒲蘇非要把手裏的糕點喂到他口中。

夜玄沉著一張臉,“傅公子晴天白日這是做什麽?”

傅仁見了夜玄就沒好氣:“怎麽哪哪都有你,我做什麽還要向你匯報嗎?別以為你是淩雲宗未來的道侶我就不敢怎麽著你。”

“既然傅公子那麽想跟我過兩招,我再推拒倒顯得無禮了。不如三天後,我們永定崖前見真章。”

傅仁本沒想跟他單挑,看來他是有意要在人前逞英雄了,傅仁當著蒲蘇的麵肯定不認慫,隻道:“那你倒要抓緊修練,輸了倒讓人笑話。”

“不勞傅公子掛心。”夜玄冷冷道。

傅仁一見著夜玄就難免想起他在妖洞裏的樣子,他沒說的是當年他被懸崖上那個窮途末路的妖狼咬了一口,到現在身上的疤也沒消下去。

傅仁甩著袖子準備出門,看到傅白立在門首,沒好氣的揣了他一腳,“你以後別想回境虛宗了。”

“境虛宗有什麽好稀罕的,傅白要是願意,我倒不介意白撿個漂亮徒弟。”蒲蘇見他對傅白撒氣,頓時氣道。

傅白聽這意思,小師叔要收他為徒了,喜出望外,立馬朝著蒲蘇跪拜道:“謝謝師父。”

蒲蘇手一背,趾高氣揚道:“起來吧,我的好徒弟。”

傅仁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的走了。

“沒踹疼吧?”蒲蘇扶起傅白,蹲在地上拍他身上的灰,“為師今天高興,咱們不練了,走,吃果子去。”

……

傅白竟翻了個白眼,就見過這麽不嚴厲的師父,反而提著刀徑自在院子裏練了起來。

蒲蘇看著夜玄,嘿嘿一笑,揉著腦袋找補道:“看我弟子多懂事,以後必將威震仙門。”

蒲蘇烹了茶,擺上隗骨做好的點心,坐在庭中幾前,“你怎麽來了?”

“傅白說有幾個招式不會,讓我過來教他。”來了之後,他才知道傅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蒲蘇看著練功練的滿頭大汗也不願休息一下的傅白,“說起來我這個師父當的倒輕鬆,都是你在教他,你也算是他半個師父了。”

蒲蘇以茶代酒敬了夜玄一杯。

“不過你真的打算和傅仁決鬥嗎?”

蒲蘇每次看到傅仁,都是能躲就躲,不跟他一般見識。

夜玄突然神色沉沉地看著他,蒲蘇立即正襟危坐,不敢說話,顯然他主意已定。

但也不用這麽嚴肅吧,蒲蘇心虛的喝著茶。

“瞧把孩子累的。”林雲飛提著個鳥籠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看到傅白小臉通紅的耍著一把沉重的大刀。

“你倆倒悠閑。”林雲飛放下籠子,坐到幾前不客氣的自斟自飲了起來。

看來是渴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都沒品出個茶味來,真是白瞎了他上好的茶葉。

解了渴,林雲飛才道:“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出山遊玩一番嘛,我已經跟師父請示過了。李宗主先前為秋獵出了不少心力,又受了那麽重的傷,小師叔帶上他,我們一起去南方遊玩幾日如何?”

“好啊。”蒲蘇早都憋的不得了了,工費出遊為何不去,到時候大吃大喝一通以慰他這麽些天都不能出門的遺憾。

“得嘞,有小師叔這個財主在我就放心了。”

蒲蘇臉上頓時幾條黑線,怎麽他上次在常潞園他隨口一提,林雲飛記得那麽清楚。

“你都請示過穀宗主了,我就不信天下第一宗摳門這個錢,別是你昧了去。”

“我這不是怕你們亂花錢,不夠再補嘛。”林雲飛嘿嘿一笑。

“在家裏窩著有什麽意思,走,跟我去放生崖。”林雲飛提起籠子說走就走。

“你們去吧,隗骨回來看不見我還不瘋了。”蒲蘇道。

“我幫你說說,他就是關心過頭,這不都好了不是?出去活動一下多好。”

蒲蘇哪受得了這攛掇,三個人玉帶翩躚出了別苑。

“那小子目中無人,早該教訓了。”

沒想到聽說三天後夜玄和傅仁要在永定崖決鬥,林雲飛竟如此說。

他不是處處貫徹維護淩雲宗聲譽、維係仙門友誼的宗旨為人處世的嗎,一個“正道的光”人設,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簡直大快人心!

群鳥撲棱棱跳出鳥籠,展翅飛向深遠的蒼穹,在漫山的秋色間來回盤旋,高聲長鳴,讓人聽著心情愉悅。

林雲飛目光灼灼的看著翱翔的飛鳥,端的一本正經,蒲蘇忽然問道:“你有什麽願望嗎?”

林雲飛坐在崖前,如果底下不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蒲蘇還以為他坐在門前的大石頭上。

隻見林雲飛雙手撐在地上,**著腿,眼中映著曆曆山河,十分坦**地說道:“仗劍天涯,自由自在。”

蒲蘇本以為他會說一些救濟蒼生,再不濟也是光耀淩雲宗之類冠冕堂皇的話。

他從小在淩雲宗長大,跟這個集體融為一體,同聲同氣,很難相信林憨憨還有這麽向往脫離集體的強烈的個人意向。

淩雲宗的飯不好吃嗎?

“你們呢?”林雲飛看向兩人。

蒲蘇坐在山石上,隻是他坐的離懸崖有點遠。

“我既無心長生不老,也自知匡扶不了天下,隻能獨善其身唄。要是能遇上個誌同道合的道侶更好了,我們一起遊山玩水,過安逸日子,他最好很有錢,我吃不了苦,其他酸的甜的麻的辣的倒是都可以……”

這簡直是閑魚的人生巔峰了。

林雲飛瞟了蒲蘇一眼,“不思進取都能被你說成誌氣相投,蒲宗主為人勤勉,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油嘴滑舌不著調的兒子。”

蒲蘇翻了他一眼,心道:你沒當過社畜,不跟你計較。

倆人看著夜玄,夜玄靠在一塊山石上:“我沒想那麽遠,如果有一天驅逐了妖族,我可能會找一個地方隱居吧。”

多麽單純樸素的願望啊。

蒲蘇又要可憐主角攻了,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都不讓他實現。

非要給他個成為擁躉無數的大魔頭劇本。

蒲蘇回到別苑思來想去,隻要他扭轉劇情,實現夜玄的願望,這樣他不就不用死那麽慘了嗎?

現在夜玄好不容易擺脫了原書中秋獵後跪遍仙宗的劇情,這可都是他用命換來的呀。

夜玄也有心要發展事業線了,他不能讓傅仁這個炮灰給毀了。

在隗骨熄滅了閣樓的燈後,蒲蘇端著果盤坐在漆黑的房間裏,吃到第一百零七顆葡萄的時候,夜玄開門走了進來。

“我覺得你還是慎重一些,秋獵後你的聲譽才開始上升,得罪境虛宗不劃算。”蒲蘇說著將第一百零八顆葡萄丟入口中。

夜玄看著蒲蘇穿著單薄的睡袍坐著,衣衫的中縫在膝蓋的位置自然的分開,垂在雙腿兩側。

蒲蘇皺眉看著夜玄,雙腿不自覺的疊在一起,翹著二郎腿,玉色的錦絲睡袍驟然滑開。

露出兩截交纏在一起的白潤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