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不坑你,我是來保護你的,相信我。你看……”

蒲蘇被夜玄雙臂緊緊的環著,掙紮出雙手從衣領下抽出一根鏈繩,上麵係著和夜玄手上一模一樣的法戒。

“上次見匠師的時候隨便提了個想法,沒想到匠師還真做出來了。這是一對,它們可以互相感受到對方,這樣以後你有什麽事情我第一時間就能知道了。”

蒲蘇扯著手裏的法戒,靈光一閃,夜玄手上的法戒跟著閃了一下。蒲蘇鬼機靈的衝夜玄眨了一下眼:“是不是很神奇?”

夜玄突然鬆開手,走到一邊,“你說是就是吧。”

蒲蘇偷偷地看他,他轉過身去,怎麽看樣子還有點嫌棄似的。

蒲蘇重新將戒指丟進懷裏,那戒指被風吹涼了,貼著他的皮膚,蒲蘇一個激靈收縮一下肩膀。

“我送你回去。”夜玄柔聲道。

“嗯。”蒲蘇慢悠悠的走著,他走不快,腿上的傷還沒長嚴實,剛才追夜玄的時候走的急了,腿上的筋跳著疼。

“我背你吧。”夜玄忽然蹲起身子。

蒲蘇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夜玄隻好攙扶著蒲蘇,他才沒有拒絕。

行到林子深處,一點光也不見,蒲蘇腳下一絆,身子一個趔趄斜了出去,直以為要摔個狗啃泥。

沒想到夜玄將人拽進懷裏攔腰抱了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蒲蘇連忙掙紮道。

夜玄隻斜了他一眼,蒲蘇便動彈不得了,他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隻一路尷尬的低著頭不說話。

“好了,我自己可以走。”

眼看著到了別苑門口,夜玄絲毫沒有放了他意思,一隻腳別開了門,如入無人之境。

他腳底輕的連一點聲響都沒有,蒲蘇睡在外間竟然絲毫沒有反應。

夜玄抱著蒲蘇上了樓,側著肩膀撩開帷帳,輕輕將人放在**,蒲蘇趕緊扯著被子蓋上。

“你要想去哪說一聲,別再一個人跑出去。”

夜玄給他掖了一下被角,抬手像是要整理蒲蘇被風吹亂的頭發,蒲蘇卻一個猛子紮進被子裏。

夜玄隻好收回手道:“那你早點睡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蒲蘇捂著自己亂蓬蓬的心跳,在被窩裏點了點頭,過一會兒才聽到輕輕的關門聲。

主角攻溫柔起來簡直不像話,老夫的小女心啊,蒲蘇在被窩裏來回滾了兩圈,精神亢奮到半夜才睡著。

夜玄說著第二天來看他,結果一天都沒見人,隗骨看著蒲蘇鞋底的泥土大呼小叫,蒲蘇跟做了賊一樣不敢說話。

被隗骨和傅白兩個半大小子看顧的嚴嚴實實,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到天黑就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蒲蘇隻覺得口幹,睡眼惺忪的摸索著去茶幾前倒茶。

壺裏是涼白開,一線清涼順著咽喉源源不斷的滑進胃裏,蒲蘇被這涼意激的清醒了。

恍然看到窗前竟立著個人,背著月光隻看到一個漆黑的剪影,嚇的手中茶杯抖落到了地上。

那人似乎被他的反應激的愣住了,一動不敢動,蒲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夜玄?”

他話剛一出口,夜玄已經欺身到了跟前,一根手指立馬封住了他的唇。

隻聽樓梯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夜玄當即抱住蒲蘇滾進了紗帳。

隗骨在門外輕聲道:“小師叔?”

叫了幾聲,裏麵沒反應,不敢打擾,就離去了。

蒲蘇剛才受了一嚇,心跳還沒平複過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聲音小成了若有若無的氣音,“你怎麽在這兒?”

夜玄聽著腳步聲走遠了,才小聲回道:“我說了今天來看你,白天被事情耽誤了。”

“那你怎麽沒叫醒我?”蒲蘇嗬著小氣音道。

“不想,你剛才睡的……”

蒲蘇突然摸了摸嘴角,他不會流口水了吧?打呼?磨牙?

他睡覺很安靜的呀,怎麽夜玄的表情一臉意味不明的感覺。

夜玄看著他眼珠閃爍,“別亂猜了,沒什麽,就是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你。”

蒲蘇抿了一下嘴角,夜玄看他有話要說。

蒲蘇忽然扭過臉道:“你壓我頭發了。”

話剛一出口就覺得氣氛莫名的詭異,夜玄正趴在他身上,胳膊支著,不敢將身體重量壓在他身上,維持著平板支撐一樣的姿勢。

還有他們為什麽要躲著隗骨,感覺像**似的。

不過細想一下,剛才房間黑燈瞎火,隗骨若是撞見,就算他們沒有什麽,為什麽不開燈,為什麽夜公子這麽晚來,也沒有通報?

解釋起來總歸麻煩。

蒲蘇拍拍旁邊,夜玄翻身躺在床的外側。

帳頂的靈火照的帳內一片氤氳。

“聽林雲飛說你現在應酬多得很,我還以為你不愛跟人打交道。”蒲蘇道。

“以前是不喜歡。”

“現在喜歡了?”蒲蘇側臉看著他。

夜玄突然翻了個身,麵朝裏正對著蒲蘇:“不是喜歡,就是突然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這是主角攻該有的覺悟,不然他後期怎麽所向披靡呢,蒲蘇沒說什麽。

“你能告訴我取出幽冥劍的法咒是什麽嗎?”

“其實很簡單的。”蒲蘇伸出手,“就跟你那個玉玦的形狀一樣。”

夜玄從懷中拿出玉玦遞了過去,蒲蘇接過來就著靈光一照,“你看這鏤刻的空隙,正是那個法咒的畫法。”

夜玄突然將手伸過去,拿著蒲蘇的手轉了個方向,“這麽看,像不像兩個人?”

“你別說,還真是。”蒲蘇笑彎的眼角眉梢忽然對上夜玄的眸子。

秋夜的熹微蟲鳴仿佛此刻才響起,透過帳子鑽入耳中。

空氣寂靜的仿若靜止了,隻有夜玄灰藍的眸子中湧起一陣流波,被莫名的攪動起來,成了一股波濤翻滾的洋流。

“你是不是該走了?”蒲蘇眼神閃爍道。

“嗯。”夜玄聞言乖乖的起了身,“你再好好睡一會兒,天快亮了。”

蒲蘇哪還睡得著,輾轉反側到了天明,忽然揪著頭發,從**坐了起來。

他有點懷疑是不是單身太久了,怎麽對個男的都心動了。

果然主角攻的魅力它男女通吃啊,淦!

此後夜玄每天都來看蒲蘇,有時候白天來,有時候晚上來,有時候白天晚上都會來。

他們就躺在帳子裏聊天,有時候蒲蘇睡著了,夜玄就躺在一邊看著他。

看他垂著細密的眸子,不知道做了什麽夢輕輕顫一下,小巧的鼻尖淺淺的呼吸著,臉頰和耳根睡得泛起微微紅暈……

蒲蘇半夜醒來喝水,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整個人跌坐在床沿。

他揉了揉睡眼,才看清絆住他的是因為太累,眯著的夜玄,那寬厚的床沿,正是夜玄的腰身。

夜玄一隻手撐著床坐起,一隻手捏了捏蒲蘇還在迷迷糊糊的臉頰,“渴了?”

夜玄掌心的溫熱傳到蒲蘇臉上,像一把火騰的一下點燃,沿著他的七筋八脈燒過去,一股熱浪瞬間流遍全身。

整個人登時醒徹了。

夜玄溫柔的語氣嗬在臉上,直蒸的他臉頰滾燙。

蒲蘇見夜玄神色淡然的看著他騎坐在他腰上,竟是一點都不尷尬。

輸了輸了。

尷尬的是蒲蘇。

他收起叉在夜玄身體兩側,從睡袍下露出的兩截白細的小腿,連滾帶爬的鑽進被窩,用被子擋住半邊臉,才“嗯”了一聲。

夜玄倒了一杯涼茶遞給他,猶豫道:“會不會太涼了。”

“沒關係。”蒲蘇接過來咕咚咚喝了個幹淨,再不滅滅火,他感覺要自燃了。

過了好一會兒蒲蘇才沉靜下來,“你白天都挺累了,其實不用這麽晚來陪我。”

“你不高興了?”夜玄看著蒲蘇猶疑的神情。

蒲蘇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

小時候他一個表弟每年過暑假來他家玩,他們就躺在蒲蘇房間的**吹著空調看漫畫。

那是他唯一跟一個同性躺在一張**。

現在畢竟是兩個大男人。

夜玄頂著一張男女通吃,老少皆喜的主角臉,有時候心裏難免搓出一股火來,又不能解決,便煎熬著難受。

蒲蘇看著垂手站在帳前的夜玄,他手裏還拿著他剛喝幹淨的茶杯,現在攆人,似乎跟白眼狼差不多了。

“沒有沒有。”

蒲蘇心道:誰讓你是主角攻呢,當務之急還是要多跟主角攻發發好人卡,多發卡,得好報!

不就嘮嘛,來,隻要你喜歡,嘮上個三天三夜,我可以。

蒲蘇小手歡快拍了拍旁邊,“就是怕你累著。”

蒲蘇白天聽著夜玄在教傅白練劍,偷摸著下去看,被隗骨撞見了非要輦他上樓。

“多活動對傷勢更有好處。”夜玄穿一身束袖的利落裝扮,腰身也服帖的緊,一截向裏彎的修健腰線,弧度簡直完美。

夜玄剛教完幾式刀法,正在廊下拭刃。

“你聽聽你聽聽,我就說現在要多活動,都躺了二十多天了,身子骨的躺軟了。”

蒲蘇正伸著懶腰,看到夜玄轉過頭,忙收了張開的胳膊,嬌弱的依在大紅的廊柱上,眼睛仿佛在說:看,沒騙人吧,我是不是身子骨軟?

隗骨直以為小師叔是騙他的,就想著玩,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事情,聽了夜玄這麽說,才半信半疑的去灶房忙活了。

“有時候我這個主子當的一點自由都沒有。”蒲蘇軟著身子,走到夜玄旁邊,看著在院中練習著的傅白,胳膊肘順勢支在他肩頭,柔弱無骨的往嘴裏送葡萄。

夜玄轉過臉,看他一臉委屈似的,嘟著含了葡萄的小嘴。

蒲蘇眨眨眼,“你要吃嗎?”

“沒有。”夜玄扭過頭繼續拭刀。

還說不是,分明就是饞,蒲蘇看著夜玄喉結滾動了一下,可能不好意思說吧。

那有什麽。

蒲蘇索性摘個葡萄塞進夜玄嘴裏,看他表情驚愕,連忙溜了。

心中還在嘀咕道,明明不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