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雲飛找到蒲蘇的時候天光已經微亮,他正昏迷著躺在峽穀中。

蒲蘇醒來看見他們正在解決四散的妖獸,遂向穀慕千討了解毒藥就跌跌撞撞的往囚幽穀深處走去。

他身上衣衫髒汙,還有多處傷痕,想必昏迷的時候已經被穀慕千投喂過什麽靈丹妙藥,倒不覺得疼了。

越往前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昏暗的幽穀深處傳來,蒲蘇用袖子捂住口鼻,草叢裏一團血肉模糊的妖獸的屍/體,越往前走,肉團灑的遍地都是。

蒲蘇下腳都艱難,踉蹌的扶著山體往前走,忽然看到一個渾身血汙的人影。

蒲蘇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蓬頭垢麵的男子竟然是夜玄,他手中拿著把劍,身上衣衫沒有一處完整,破碎的一片片垂著,幾處傷口還流著血,正舉劍坎著一個早已死透的妖獸,直砍得汙液橫溢。

地上早已血流成河。

蒲蘇奔過去的時候,夜玄一下將他擋開了,力氣之大讓蒲蘇整個人跌出去數丈,撞在一塊山石上,又摔落下來。

蒲蘇悶咳幾聲,簡直要內出血。

夜玄聞聲忽然僵硬的轉了一下頭,看著蒲蘇。

“別砍了,它早就死了……”蒲蘇揉著胸腹站了起來,五髒六腑疼得直要命。

夜玄忽然直充了過來,嘴裏喃喃道:“是你,你回來了……”

蒲蘇撈起他的胳膊,灰紫的皮膚上裂開無數小縫,看著都疼。那是被寒蠶之毒凍裂的,再看時皸裂的皮膚已經恢複了,“你是怎麽出來……”

話沒說完,一股力量將他卷了過去,蒲蘇又悶咳一聲,勉強把夜玄推開,感覺要被他的雙臂勒的窒息了,“我不是說了,我去找慕千拿了解藥回來找你嗎?”蒲蘇說著從一個小錦囊裏摸出一顆藥丸來,胡亂塞進夜玄嘴裏。

他剛看到夜玄的眼底紅的嚇人,再看時那紅光悄然消退,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大發!這妖獸都是你鯊的?”蒲蘇數了一下,簡直數不過來。

夜玄默不作聲的站著,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蒲蘇,灰藍的眸子格外迷人。

“看我幹什麽?”蒲蘇看著夜玄,“你要不嫌棄的話,我包裹裏有衣服,你要不先將就著穿?”

夜玄就著山澗溢出的清水收拾好麵容,轉身去了山洞,出來的時候蒲蘇念著法咒,隻聽叮鈴鈴無數妖獸的靈元從身體中析出,直往錦袋裏蹦,一會兒就沉甸甸的了。

他提著袋子道:“走吧,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嗯。”夜玄換好了衣服,跟在蒲蘇身後。

沒走多遠就碰見來找他們的穀慕千,穀慕千放心不下蒲蘇便跟了過來,“小師叔剛走得那麽急,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穀慕千又看著後邊的夜玄:“師哥也在這裏?”

“昨晚……”蒲蘇忽然感覺身後有人拽一下他的袖子,語氣頓了一下。

夜玄走過來道:“昨晚我在崖底被困,幸好小師叔趕來相救……”

蒲蘇聞言一轉眼,空靈的眼睛不住的眨了幾下,他剛才沒聽錯吧,夜玄叫他小師叔?!

夜玄將事情說了一遍,唯獨沒提中毒的事,蒲蘇細想才明白其中緣故,夜玄和穀慕千是道侶,倆人被困在一起那麽久,雖然逼不得已,但說出去難免有影響,況且……他還將夜玄的衣服剝的一點不剩……

細思才覺極恐,幸好蒲蘇剛才住了口,一時忘了這一茬,就算穀慕千不會多想,外人難免七嘴八舌,終是不妥當。

“群妖圍攻?!林師兄推測有人偷用禁藥,難道真有此事?”穀慕千聞言驚異道。

“這事要等秋獵之後再做查詢。”蒲蘇道。

三人和林雲飛等人匯合,那吃了沾染秘藥的妖獸都被林雲飛、李清童和附近的弟子收了。以免影響秋獵,析出靈元後妖體會被獵場的陣法化解,所以不會再有妖獸**的事情了。

大家忙活的筋疲力盡,圍在一處山林休息,穀慕千的小包裹像魔盒一樣,什麽都有,各種的喝的,宛如行走的後勤部。

“此事還需稟明宗主才是,大家先不要聲張,以免影響其他弟子心情。”林雲飛吃著小甜餅道。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蒲蘇嘴裏叼著小餅,掂量了一下林雲飛和夜玄的錦袋,重量依然是不相上下了。

穀慕千知道小師叔愛吃甜,分了很多點心給他,夜玄也順勢將一碟淡紫色的小點心放在蒲蘇麵前,李清童被一點絢光耀了下眼,看向光源處的時候神情一凜,隻見夜玄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熟悉的法戒。

“大妖隻在晚間活動,大家先修整一下,養精蓄銳。”林雲飛吃飽喝足,長歎一聲,躺倒在草地上。

眾人都有些疲,紛紛躺了下去。

穀慕千的頭發像花一樣散在草地上,林雲飛忽然揪起一小撮,“什麽時候長這麽長了。”

穀慕千笑道:“也就頭發長的快。”

旁邊的夜玄閉著眼睛插不上話,蒲蘇雙臂墊在頭下看著高高的天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在想事情,李清童側著身子看著蒲蘇,手偷偷在他鼻子上勾了一下,“閉上眼。”

蒲蘇不知道夜玄是怎麽解了毒從山洞裏出來的,原書中夜玄修成百毒不侵之體是被噬魂鬼分食了靈髓後的事情,又或者他練了什麽可以化毒的功法?他對這個世界的功法其實不甚精通,也不敢問,生怕露了餡兒。

千頭萬緒,蒲蘇想不明白,那就先捉到大妖再說吧。

大妖是本次獵場中最高階的妖獸,“魘妖”。

級別和“戒魔”一樣,同屬五階妖獸。

魘妖喜歡潛入人的夢境,甚至夢中殺人,十分厲害。

蒲蘇幻想著那魘妖的形容,不覺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蒲蘇被一陣寒意驚醒,看到山林間泛起一陣迷霧,一個男子的背影在林間穿過,蒲蘇不自覺走了過去。

蒲蘇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心道不會是碰上傳說中的魘妖了吧。

隻聽那男子不停碎碎念叨:“你打我,我打你,打來打去,終是沒個盡頭,這種把戲什麽時候結束?不如各修各的道,豈不安好?!”

“你是?”

那男子聽見人聲,恍然回過頭,一副白麵具遮住上半張臉,額處伸出兩支樹枝般的角來。

“我在找那小孽畜,前些日子它逮了幾個仙門的弟子玩兒,就怕他年少無知,被仙門捉去放在山裏玩兒,無意打擾你清夢,快離去吧。”

“你說的孽畜難道是一隻貓妖?”

“怎麽?”那人倏然憑空消失,聲音再響起時已經到了蒲蘇背後,一股寒意從脊背直衝到天靈,蒲蘇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我尋著他的氣息過來,竟然在你身上!”那男子的聲音濕沉,又像霧一樣縹緲。

“前些天我是捉了隻貓妖……”

“你把它弄哪了?!”那男子道。

“你不要太護犢子,你也說是他先戲弄仙門弟子的,我隻不過用了一個錦旗陣將他捉了起來。”蒲蘇忽然

“我說怎麽找不到,原來到了西域,多謝告知!”那男子話沒說完便沒了影,餘音從空中傳來,似已到了數裏開外。

蒲蘇還沒問他是誰,怎麽知道貓妖被捉去了西域,林間早已空空****了。

茫然醒來時已近日暮,大家也都恢複了精力,準備出發去找魘妖了。

“大家分開尋找,一個時辰後老地方匯合。”林雲飛整裝待發。

眾人隻得分作幾處,因為往屆秋獵出現過用傳訊符假傳消息的舞弊行為,所以秋獵隻能使用攻擊、防禦類符咒,著實不大方便。

蒲蘇走了沒多久就冤家路窄的遇見了傅仁,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見傅仁走了過來,上來就要抓他腰帶上的錦囊:“你抓了幾個妖啦?”

手還沒碰到蒲蘇的衣邊,傅仁就被一把劍柄揮開了。

“夜玄?”蒲蘇道。

“切。”傅仁看見夜玄就喪著臉。

世家中穆清宗和泰華宗互為親家,強強聯合,所有人都以為境虛宗和禦靈宗的子弟也會互結道侶,許多人都把傅仁看做穀慕千的道侶候選人之一,結果穀禦書因為先主的約定竟把夜玄接在淩雲宗,一個無名小輩打了境虛宗和仙門世家的臉。

不過更沒想到的是傅仁對那仙門第一美人的穀慕千似乎沒多大興趣,一路淨與禦靈宗的少主糾纏起來。

他第一次見蒲蘇,慵懶萬分的立在人群中,臉上是與芸芸眾生截然不同的神情,他說不出哪裏特別,但就是越看越順眼。

傅仁死乞白賴的要跟他一起找魘妖。

蒲蘇沒辦法,隻得任由他跟著。

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禮

夜玄探查的方向跟蒲蘇相近,倆人便結伴而行。

蒲蘇也沒問夜玄怎麽找到他的,他手上戴著他的法戒,跟他脖子裏戴的那顆一模一樣。

“別動!”傅仁突然驚詫道,然後蹲在地上,撿起一株焦黑的枯草,“找到大妖了,美人,準備好為我鋪床疊被了嗎?”

幸好溜得快,不然身後一道劍光就削到了傅仁屁股上。

傅仁在作死邊緣橫跳了幾次後見夜玄有了殺意,他也想早點找到大妖占得先機,一溜煙走了。

蒲蘇蹲下來看那地上的印記,“這真是大妖留下的嗎?”

“境虛宗也是擅長捉妖的宗門,應該不會假,我們先回去通知林師兄吧。”夜玄道。

“嗯。”

蒲蘇還未起身,就見一支纖長的玉手垂到麵前,清秀的骨節包裹在白皙的皮肉下,煞是好看,他大方地抬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