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妖?

乍一聽像是妖族厲害的角色。

蚩延聲音有點粗啞,大大咧咧道:“就算大妖來了,有中陸那群老家夥們頂著呢。”

蒲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群老家夥們”指的是中陸的仙修前輩們,心中為之一驚。

“我看這次,他們沒打算管。”赤魘魔君皺起濃眉道,“如果放任下去,遲早會波及西域。”

俏娑羅端著身子,問道:“魔君怎麽料定他們不管?仙門不是一向喜歡打著懲惡揚善的名義出頭嗎?”

“聽說大妖傷了人,還是幾個仙門弟子,卻遲遲不見他們派人救援,這是為何?妖族禍亂中陸後,三族各自休養生息,本來魔道可以在這場霍亂中全身而退,最後卻被妖族偷襲,損失慘重,雖然這和上一任魔君昏庸無能脫不了幹係,但以我們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跟正麵碰,否則隻會兩敗俱傷。”

俏娑羅和蚩延聞言一時不說話了,他們是上一任魔君的手下,也算兩代元勳,如今魔君說上一任無能,他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花亓寒道:“會不會是中陸那邊發生了變故,或者另有隱情?”

“大妖這次悄無聲息潛入中陸,或許是想出其不備,故技重施,沒有萬全準備下,指望那幫老學究能有什麽冒險精神,當務之急還是做好基本部署,以備不時之需。”赤魘魔君道。

三人連忙應是。

俏娑羅道:“我以為還是要到中陸探聽一下虛實為妥。”

蚩延帶著幾分醉意,聞言搖晃著站起身,“俏娑羅說的沒錯,在座中沒有比左祭司更了解中陸情形的了。”

魔君稍一思忖,搖了搖頭:“話雖如此,左祭司既然到了西域,就不宜再摻和到中陸的旋渦中。”

俏娑羅和蚩延臉色一沉,總感覺魔君對花亓寒處處袒護。花亓寒入魔道輔佐魔君時曾答應過他,尊重他的一切意願,但長此以往,難免惹其他魔修嫉妒,花亓寒以後在魔道隻會更難自處,他站出來道:“兩位祭司大人言之有理,屬下願為魔君分憂。”

赤焰魔君見他態度果決,便不再說什麽。

一席談話,蒲蘇聽出了一點門道,仙門有名望的人成了魔修口中的“老學究”、“老家夥”,這也就算了,仙門傑出青年林雲飛他們提都沒提,似乎全沒放進眼裏,雖然這一代弟子大多初出茅廬,確實還不成氣候,但自古英雄出少年,潛力還是有的。他心中暗自為年輕弟子鳴不平。

話說回來,怪不得有個詞叫“作妖”。這個世界的妖族還真是三五年一小作,七八年一大作的給各界找麻煩。

也難怪他們這麽有恃無恐,妖族的繁殖能力是出了名的強。

人類孕育一個孩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養到二十啷當歲,學得一身本領才能降妖伏魔。而妖族繁衍後代隻要幾個月,一個小妖三五年就能磨牙吮血,全麵壓製一個普通人類了,的確是這個世界的一大威脅。

赤魘魔君說大妖來了中陸,能讓他們忌憚的角色應該比五階妖族戒魔更強大,又或許是某個部族的首領也未可知。

妖族自萬妖王死後內鬥不止,分成了幾個勢力,這大妖難保不是代表其中某個勢力潛入中陸,他的目的也很可能是想要奪取某種資源,以此謀取功名,以令萬妖,成為下一代萬妖王。

不過蒲蘇對赤焰魔君的情報半信半疑,如果真有仙門弟子受傷,尋常門派也就算了,世家仙門怎會坐視不理。蒲蘇也認為其中或許另有隱情,又或者這情報是假的。

轉而一想,他們來時林師兄要接另一隊遊獵未回的弟子,不知道他們現在回淩雲宗沒有。

蒲蘇一晚上都在胡思亂想。宴飲結束的時候已經暮色沉沉,賓客紛紛散去,隻有赤魘魔君和花亓寒在殿內說話。

蒲蘇在殿外等候,他們交談的身影被殿內的光亮放大、拉長,投在殿外一塊崎嶇的石壁上,也變得崎嶇起來。蒲蘇百無聊賴的盯著那影子看,隻見花亓寒從木匣中取出一件東西,那不知是什麽東西的影子,經過放大拉長和石壁的扭曲看著甚是怪異,怪異的影子移到了赤魘魔君的影子上,他身形突然一陣扭顫,突然跟個發瘋的鬼一樣,嚇得蒲蘇一凜。

一陣夜風吹過後背,蒲蘇頓覺身上汗毛倒豎,抬頭看殿內,風吹的帷布飄動,火光搖曳,忽明忽暗,原來是晃動的光照的影子擺動起來,他拍拍胸口,身上的冷汗才緩緩下去。

兩人回去的路上,蒲蘇不禁問道:“如果赤魘魔君說的是真的,前輩打算怎麽調查此事?”

花亓寒既然將人帶過來,就不介意他們的談話被他知道,此時也絲毫沒有隱瞞道:“我也正在想。”

“如果真的有大妖跑到中陸,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呢?”蒲蘇問道。

花亓寒若有所思,“如果我是大妖,我可能會取回萬妖王的遺骨,或者找到封印萬妖王的那部分靈力,無論其中哪一個,都可以讓妖眾臣服,現在妖族幾個勢力互相牽製,想要一統妖眾,這無疑是個可行之法。”

蒲蘇的猜測和花亓寒相似,但他還是有點疑惑道:“萬妖王的遺骨在止戈峰,常年由仙門輪流看守,戒備森嚴,他們不可能采取大舉動,太明顯。但如果單槍匹馬,想拿到萬妖王遺骨怕是沒那麽容易。”

“所以他會找夜寒煙當年封印萬妖王靈力的幽冥劍。”

蒲蘇聞言,心裏咯噔一聲,原書中夜寒煙封印萬妖王的竟然是一把劍,蒲蘇隻知道夜寒煙把封印之物隱匿在了夜玄的靈池。細想之下,蒲蘇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上次戒魔突襲夜玄並不隻是伺機報複,他可能和大妖是一夥兒的,他在探查幽冥劍的下落!那他怎麽沒有將夜玄弄死,他要故意留下邪氣折磨他?他沒發現幽冥劍在夜玄身上?

蒲蘇越想越亂,花亓寒忽然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前輩要跟我做什麽交易?蒲蘇不解的問。

“你們幫我個忙,這次我就不收你們診金了。”

蒲蘇才不在乎什麽診金,但如果隻是一個小忙,那誰也不會跟錢有仇,便道:“什麽忙,你先說來聽聽。”

花亓寒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錦旗,上麵用金色的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線繡著一串符文,蒲蘇看不懂什麽符文,隻覺得那符文十分意象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畫的,普通人沒這麽神奇的想象力。

“我曾立誓不踏進中陸一步,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找到大妖。”

蒲蘇瞬間張大了眸子,“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蒲蘇對原主的法術心裏清楚,小時候是用過功的,基本功還算紮實,但原主後來性格扭曲,整個人就歪了,極盡驕奢,貪圖安逸,不但不辟穀,反而孜孜不倦的追求美食,總之隻要不練功,他什麽都感興趣。

花亓寒上下打量了蒲蘇一通,又掂了一下他的肩膀,搖頭道:“確實還差點火候,不過還不至於無可救藥。我傳你一套獨門心法,保證你功力大漲。”

蒲蘇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這花前輩真有意思,先是夜玄的玉,原書沒有交代,蒲蘇不知道這玉的來頭,後來細想就覺得離譜。按花亓寒的說法,兩個心意相通之人就能凝結靈玉,那豈不是很多人都能凝結纏靈玉?可他怎麽沒見到過,穀禦書也沒有和夫人結纏靈玉傳給穀慕千啊。現在又要傳授心法,他是不是平日太閑,把民間話本的梗拿來逗他的吧。

不過說實話,蒲蘇不是沒有心動,這是一個鬥法的世界,誰的法力高自然就有威望,蒲蘇雖然對聲名不太感興趣,但他要保命啊。不求天下無敵,隻要能逃出夜玄的手掌心兒就行。

“你放心,我不需要你親自出手,你隻要找到大妖的行蹤,按我的指示,把這些錦旗插在相應位置即可。”

蒲蘇支吾了半天也沒構思好拒絕的詞匯,隻見花亓寒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這是一個多麽難得的機會,隻要捉到大妖,你的名字,將會被萬人稱頌,從此你就是匡扶天下,救濟蒼生的英雄……”

你可拉倒吧,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對雞湯免疫,蒲蘇心道。

花亓寒見他不為所動,隻得道:“我幫你修複玉玦總行了吧。”

早說!他就知道那玉能修。

蒲蘇心中已經劈裏啪啦放了一通喜慶的煙花,表麵卻像吃了大虧,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趕到燕子塢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蒲蘇悄沒聲走進朱樓,躡手躡腳的溜到廊下,正要往夜玄房間方向去,忽然看到夜玄披著件長衫站在廊上,蒲蘇身體一僵,立馬將折來的花背在身後,“你,怎麽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夜玄端著一個水杯走進大堂。

大堂內燭火熒煌,蒲蘇背著手坐在夜玄對麵,“我跟花祭司去了趟烏殤城,這不才回來。”蒲蘇解釋道。

夜玄白天聽燕子塢的弟子說起過此事,聞言擺出一副“關我什麽事”的神情。

蒲蘇低頭喝茶,忘了那茶是剛倒的,舌頭都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