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原來燕子塢水裏的魚都是3D特效。

蒲蘇抬頭望望空中飛鳥,山泉,花草,頓時覺得似乎一切都有點不真實了。

維持這些需要不少靈力,蒲蘇不知道花亓寒為什麽不索性養些真魚,難道是特殊癖好?

花亓寒看著蒲蘇的神情,“大部分都是真的,隻是想增加些生氣,不然終是有點索然無味。”他看著燕子塢感慨了一聲,“這裏跟你們想象的不一樣,你們去過燕子塢之外的地方就知道了。”花亓寒說一半留一半,負著手走進朱樓,蒲蘇最不喜歡跟這樣的人講話。

從他們進入西域,路過繁華的花山鎮口岸,其實那口岸往來都是來西域做生意的中陸商人,然後就跟著溫承來到了燕子塢,他們隻能算是一隻腳踏進了西域。西域的腹地,傳言中盛產奇花異草的大地和真正的魔修他們還沒見過。

花亓寒抿著茶,神情出齊的懶怠中帶有幾分清明,“真正的西域、邪術、魔修,跟仙門世家描述的不一樣,以後你們若有機會接觸,就會明白。”

蒲蘇聞言翻了個白眼,西域到底有什麽不一樣他不知道,但他們以後的夥食卻都一個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花花草草的植物確實可以當主食,吃完之後隻覺神清氣爽,功效堪比神丹靈藥,反正也不難吃,隻是口味比較單一,蒲蘇勉強可以接受。

吃完飯眾人都在房間午休,蒲蘇偷偷從包裹中摸出一個錦帕,打開,裏麵包裹著幾塊碎玉。他臨行前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翻到這個,好家夥,這不是原主摔碎夜玄的那一塊嗎?可算知道夜玄對他的疏遠和別扭是哪來的了,他忘了原主不僅摔碎了他的玉,還霸占著不給他。

穿到書裏不停給原主擦屁股也是絕了。

蒲蘇翻了很多書籍,發現這塊玉非得原主人才能修複,但夜寒煙已經殉道,隻能試著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了,他將玉塞進懷裏,劃著船去找花亓寒。

“祭司大人,花前輩,您人都可以救,一塊玉有什麽不能修的?”蒲蘇見花亓寒不在房間,卻發現他在一棵垂柳下偷得浮生半日閑,原來花亓寒恁的喜歡眠花臥柳。

“你要這麽說,我就告訴你,這玉叫纏靈玉,是用兩個人的靈力絲絲入扣的繞合凝結出來的,你連它原主都不知道是誰,怎麽修複。要麽你就找兩個人心意契合的人,試試看?”花亓寒不勝其擾的喝著酒道。

蒲蘇自是沒有將這玉的來源告訴花亓寒,他意興闌珊的往回走,滿懷希望卻被澆了個透心兒涼,照花亓寒這麽說,這玉很有可能是夜寒煙和夜玄的父親結的,如若真的如此,那這塊玉可以說意義非凡。

他一定要修複好,可如何修複也是難題。心中萬頭千緒,忽見眼前不遠處有一片竹林,和淩雲宗的紫竹林差不多規模。

竹林後的半山腰上又有一座池潭,潭水清碧,水霧蒸騰,幻如仙境。

潭中有個小島,島上樹木蔥蘢,圍著中心一座燕子塔。

飛鳥成群結隊的翱翔在上空,捕食空中飛蟲,吃飽了,便落在塔上的廊簷下休憩。又有數隻長腿仙鶴,悠閑的在岸邊捕魚,優雅的身姿倒影在清水中。

這風景美麗又不真實的像3D電影,蒲蘇忽然想起那些遊魚,一時沒了繼續觀影的興致,忽然,電影中走出一個男主角,一抹憂鬱的背影闖入視線,夜玄正一個人在燕子塔邊憑欄遠望。

此時大家都在午睡,夜玄竟一個人來這邊散步,想來也是有心事的,他的心事和蒲蘇不同。夜玄生來就不知父親是誰,母親早逝,小時候被師叔師伯們虐待,在淩雲宗受門客排擠,他本希望未來的道侶是個道法高深,懲惡揚善之人,沒想到穀慕千卻是個花瓶,除了給他招來一堆紅了眼的追求者們,也沒對他有過任何表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悵惘,末了也無人訴說。

蒲蘇心下卻突然明朗起來,當務之急還是要把玉修好了,不然夜玄處處對他設防,他何時才能抱上大腿?

蒲蘇獨自回了朱樓,正走著,忽見山道上飄來一團迷霧,從霧中走出幾個黑衣人,他們一身玄色盔甲,從頭到腳武裝的隻露兩隻眼睛在外麵,還不等他問來者何人,就聽一個黑衣人道:“魔君請祭祀大人到炎魔殿一續。”

蒲蘇被當成傳話的藥童,一路又折回斷崖。

花亓寒難得穿的十分周正,一身玄青禮服,發髻高束,整個人搖身一變神采奕奕,風度翩翩,“讓溫承把藥房櫃台上的木匣拿來。”

蒲蘇一眼沒看見人,自己跑去拿了,花亓寒對手下藥童道;“溫承呢?”

藥童回他一下午沒看見人,花亓寒歎了口氣,見蒲蘇抱著黑木匣跑來,“那你就隨我去一趟烏殤城吧。”

蒲蘇拿著匣子剛趕到,聞言指了指自己,花亓寒遞了個“不是你還是誰”的眼神。

那幾個穿著黑色甲胄的鬼軍是魔君的手下,化出一個黑色木輦,抬著倆人禦風而去。蒲蘇透過灰蒙蒙的雲霧往下一看,腳下竟是一片蒼夷,隻見黑色的大地無邊無盡的綿延到視野盡頭,猩紅的花朵開在幹裂的石縫中,說不出的詭異血腥。

無數看不出顏色的帳篷一朵朵撐在了無生氣的地麵,像頹敗的毒蘑菇,散發出一股不明的味道。

有點香,但更多的是膩,黏在喉嚨,讓人止不住咳嗽。

如此看來燕子塢倒真像世外仙境,西域則到處籠罩著邪戾之氣,尋常生物很難成活,如果看到什麽茂盛的植物一定躲遠,很多都有劇毒。但西域的人和這些毒草異花相處久了,經過處理,大部分都可以食用或煉製秘毒,長著腿的,除了人幾乎沒什麽動物,就算有也不能吃,所以西域多以花莖為食。

行了不多時,雲頭下浮出一個古城的輪廓,雄偉陰沉,是用玄石修葺的,依稀可見城中街道縱橫,燈影閃爍,正是傳聞中西域最大的城:烏殤城。

烏殤城是魔君所建,到了烏殤城便到了魔修的地盤。

他們降落在城門前,兩列鬼軍夾道相迎,隨著鬼軍穿過森然的街道,前方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殿,整座大殿都用一種特殊玄石砌成,底部幾簇正在熊熊燃燒的壁火,照在崎嶇的壁石上,映出一片嶙峋的紅光。

大殿前的高台上豎立著一塊形怪狀的巨石,石上刻著三個扭曲的大字:炎魔殿。

炎魔殿外鬼軍重重把守,入得殿內,蒲蘇才長舒一口氣,隻見大殿內十分開闊明亮,大殿中央鋪著一塊巨大的獸皮地毯,四周陳設著石質桌台椅榻,並各色餐具,侍女穿梭其間,擺設宴席。

花亓寒到的早,席位上空無一人,他坐在席側矮榻上,蒲蘇則扮演了溫承的角色,站在他身側聽候差遣。

蒲蘇打量著大殿內的裝飾和各色來往的人,幾根巨柱撐起一片拱形壁頂,壁頂上刻著詭異的圖案延伸到四周的石壁上,風吹的殿內光影微顫,那圖案便像動了起來一樣,讓然目眩。

花亓寒小聲嗤道:“別看。”蒲蘇方收回了神誌。

忽聽殿外一陣腳步聲響起,一隊鬼軍簇擁著一個形態婀娜的女子向大殿行來,那女子身段妖嬈,蹬一雙高靴,擺著飄逸的紅色裙裾,手持一把鏤空的團扇,半掩朱唇,一雙媚態流轉的眼眸被麵具半遮著,款款步入殿內。

傳聞鬼祭三司中有一位是女祭司,人稱“俏娑羅”,想必就是此人。

俏娑羅身邊跟著一個身形魁偉的男子,穿著一身皮甲,濃密的頭發編織成許多小辮,三五條一簇被特製的銀環扣在一起,雙臂上也戴著十來條形製特異的環鐲,走路時發出一陣倉朗朗的聲響,此人亦是鬼祭司之一,名叫蚩延。

“花大人居所甚遠,倒是比我們早來了。”俏娑羅風情萬種的坐在榻上端起酒杯,往花亓寒這邊送著秋波。

“左祭祀向來勤勉。”蚩延隨著俏娑羅奉承道。

“剛到而已。”花亓寒隨口應和。

三人坐定不久,隻見從路口拐過來一頂轎輦,輦上端坐著一個男子,那男子戴著一塊異形麵具,身形挺拔,玄色修身錦衣掩映在一襲披風下麵,那披風上暗織銀紋,一隻雄鷹自左肩繞背而下,尾羽出右側,氣勢昂然,栩栩如生。

男子抬腿步下轎輦,眾鬼軍立即分列兩側,躬身行禮道:“魔君大人!”

那人抬抬手,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渾厚的力場,此人便是魔修之主,赤魘魔君。

魔君在眾人注視下步入大殿,花亓寒和另外兩個鬼祭司躬身立在席側。

赤魘魔君走向正中高台,撩開披風,他緩緩抬起手將麵具摘了下來,隻見麵具後的人竟是十分俊美的男子。

蒲蘇看的直愣愣的,一個低迷又昏沉的聲音將他驚醒,隻聞魔君道:“大妖已經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