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酥麻

陸遠江也說不出太多其他的場麵話, 沉默著幫他噴了點藥。

能向孩子道歉的家長本就不多,他也沒什麽可不知足的了。

陳朝陽再進來時眼睛還是盯著他手腕,怎麽看怎麽像自殺未遂。

陸風禾這紗布其實沒什麽必要, 就是防止**在外麵會不小心會蹭到,先暫時起兩天保護作用。

陸風禾靠著床背,拿手機回著消息,陳朝朝就在旁邊看他拿手機給別人回消息, “回誰這麽久。”

陸風禾很少在手機上回消息, 他沒朋友, 也沒什麽人找他。

除了陳朝陽, 手機放一天也不會響。

“夏灼。”他言簡意賅。

陳朝陽坐在他椅子上, 隨手拿他一個手辦玩兒, “她找你什麽事兒啊。”

陸風禾回完最後一句,才想起陳朝陽還不知道這回事, 頓了一瞬,覺得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 “夏灼, 我女朋友。”

陳朝陽正掰著他手辦小人兒的胳膊, 這一下驚的差點把那小人兒的胳膊掰下來。

“什麽時候?”陳朝陽那天還信誓旦旦和趙穗子說,說他們見麵也不會在一起。

他語氣淡淡,“昨天。”

陳朝陽有些費解地皺眉, “異地?”

雖然異地戀修成正果的不少,但總感覺更多的“不是黃了就是綠了”。

“我不走了。”陸風禾抬了下手, “看見沒,這是代價。”

一大早陳朝陽CPU又燒了, 安靜幾秒後眉頭皺得更緊, “你該不會為了留下割腕了吧?”

陸風禾忍不了他了, 單手去解紗布打的結,“我今天必須讓你看看這才多大點兒事。”

陳朝陽忙攔著說,“算了算了算了,一會兒係不上了。”

屋子裏門窗都沒開,剛剛陸遠江走了留下一屋子藥味兒,陳朝陽吸了兩口空氣都覺得他這兄弟確實有點慘。

不過總算可以不到處搬家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陳朝陽把那小人兒又放回原位,“你今天想吃什麽,我請。”

陸風禾安靜了一瞬,又拿起手機。

陳朝陽看不了他這“墜入愛河”的德行,介於他太慘也不好說他什麽了,主動說,“夏灼也叫上。”

隨後又補了句,“趙穗子也一起吧。”

四個人熱鬧。

六月,盛夏,陸風禾出門就一件半袖,手腕那塊兒確實沒辦法遮。

趙穗子見他第一眼也愣了會兒,小聲湊在陳朝陽耳邊問,“他該不會是,那個了吧?”

陳朝陽已經接受事實很久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

趙穗子聲音壓得很低,生怕當事人聽見,“紫砂啊。”

這是可以說的嗎。

陳朝陽搖搖頭,“應該不是。”

火鍋店,半下午的人特別多,過來過去的服務員都忍不住往他手腕上多看兩眼,清瘦手腕上幾圈紗布,一整個就是“為愛自殺”的傷痛文學。

還是個帥哥,更有故事了。

陸風禾被這目光看得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掃了一眼陳朝陽,“你那件襯衫,脫了給我。”

陳朝陽穿了件很度假風的花襯衫,裏麵還有件白T恤,聽見他要,也沒廢話就脫了給他了。

陸風禾拿過來穿上,還很細節的,把那邊的袖扣係上。

完美地遮住,一點都看不到。

就是這件花襯衫跟他這條褲子很不搭,鞋也很不搭,感覺穿了一身莫名其妙的東西在身上。

不過為了不尷尬,他也顧不上這點美觀了。

趙穗子不知道信沒信陳朝陽的話,今天全程都挺安靜的,陸風禾一伸手,趙穗子就眼神示意陳朝陽,讓他幫忙下菜。

心想愛屋及烏,夏灼看上的人,當真……有點個性。

夏灼還不太適應她和陸風禾已經處於戀愛關係的身份,以至於陸風禾拿了兩顆棗放她跟前,她還愣了一下。

他隨口問,“想什麽呢。”

她往他跟前湊了下,小聲說,“我們這屬不屬於,秀恩愛啊?”

在別人麵前表現,她怪不好意思的。

陸風禾還以為她一直正襟危坐是什麽意思,像小學生聽課一樣腰挺得筆直,原來在這兒在鑽牛角尖。

他笑了下,下巴朝那邊懶散一抬。

夏灼視線順過去,看對麵坐著的倆人。

趙穗子吃不了辣又特喜歡吃辣,這會兒臉紅耳熱,拿紙擦了下汗。

陳朝陽看她熱成這樣還戴個帽子,挺自然地去掀,“不熱嗎,帽子摘了吧。”

趙穗子趕忙扶穩,凶巴巴地看他眼,“陳朝陽。”

“哎呀都自己人,不醜。”陳朝陽還是把她帽子拿走了,“我昨天都看見了,不就短了點兒嗎,不醜。”

趙穗子大大咧咧,隻有在陳朝陽麵前會在乎形象。

也不能這麽說,之前也沒多在乎形象,在形象快丟完了的時候,忽然某一天,就在意起來了。

相比他們倆自然的互動,夏灼就顯得有點生硬。

不過,那倆人真的隻是朋友嗎。

有待考證。

從火鍋店離開,老街兩旁是將暗未暗的夜色,三輪車的小攤接連架上鍋,開火熱油。

趙穗子出門就給陳朝陽使眼色,陳朝陽話太密壓根都沒在意,最後還是被趙穗子強行拖走的,“陳朝陽,當電燈泡亮不亮啊你。”

陳朝陽人被拽著走,側著身依依不舍道,“哎,那我晚上再跟你說。”

“……”

夏灼和陸風禾共同走在回筒子樓的路上,以往傳聞中最亂的那條巷子沒多少人,路邊大小兩隻野貓依偎在一起,舐犢情深。

她好幾次去看他垂在身側的手,以前在街上看見別人談戀愛的時候,都是會牽手的。

但陸風禾沒主動說,她也不好意思提。

畢竟不是天天都有梅子酒壯膽。

二人一前一後的步調走入拐角,她倏然手腕一緊,被人牽上了。

他平時看著吊兒郎當,這會兒清了清嗓子,手又往下移了些,才扣上她的,有些生硬說,“我看有人,這麽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敢看她。

夏灼手指微攏,跟他十指相扣,看他這“純情”的反應有點想笑,“你沒牽過女生的手嗎?”

“跟我最熟的就是陳朝陽,我上哪兒牽啊。”他總不能去牽陳朝陽。

夏灼看著二人扣在一起的手,才頭一次有了那種在一起後的真實感,“我看電視裏說,說情侶第一次牽手走到家門口的話,能長久一輩子的。”

她總想著未來,想著以後,想著長長久久的關係。

初中時候沉迷玩那種換裝小遊戲,她偶爾充錢也隻買永久套裝,像七天十五天的那種體驗卡,她總覺得過些天就沒了,很可惜,不如攢攢錢買個永久。

陸風禾沒聽過這種奇奇怪怪的說法,估摸著和宋宛去晦氣跨火盆那種民間玄學差不多意思。

筒子樓下,有人拎著小桶往牆上刷漿糊,又貼了張公告,上手啪啪拍了兩下,說是預計多久之後老城區改造的具體計劃,讓這兒的人提前做好準備。

夏灼看公告看得雲裏霧裏,沒太看懂,但大概感覺是要拆遷了。

陸風禾牽著他,另隻手插兜裏站著,一身花花綠綠的襯衫和旁邊破舊的樓體莫名很搭,像上個世紀的街頭畫報,“你家是不是要一夜暴富了。”

“我運氣挺好啊,第一次談戀愛就榜上個富婆。”

這是不是就傳說的,富貴命。

拆遷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之前租房的時候好像聽宋宛說過,說筒子樓其中32戶都是同一家的。

這真拆了不得有一整棟樓。

夏灼開玩笑說,“那我養你。”

筒子樓拆遷這個說法她起碼五年前就聽到過了,但學生都走了好幾屆,這邊就是沒動靜。

這次可能就是放個消息,種種原因中途取消也是有可能的。

陸風禾笑,“好,你養我,那我可就繼續混吃等死了。”

別的本事沒有,混吃等死他特拿手。

有時候他就挺好奇身旁這姑娘看上他什麽,他成績放在附中那種神仙打架的地方相當於炮灰,夏灼身價一棟樓自然也看不上他的錢。

性格吧,他在別人眼裏都屬於孤僻那一類的,尤其經常生病臉色蒼白,看著還有點陰鬱。

不招人喜歡。

那就隻剩下這張臉了。

陸風禾忽然有點想歎氣,我喜歡你的人,你居然隻看上我的臉。

夏灼感覺到二人十指相扣的手緊了一下,他沉沉懶懶的聲音問,“夏灼,你喜歡我什麽。”

夏灼上一秒還在盯著研究那張公告,聽見他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才說,“你很好啊。”

“具體點。”太籠統有蒙混過關的嫌疑。

這要真讓她說,夏灼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就像趙穗子說的,陸風禾人緣根本沒陳朝陽好,陳朝陽男女老少通殺,但對於陸風禾,旁人頂多能記住這張臉。

夏灼安靜想了一下說,“你數學很好。”

陸風禾剛才沒歎的那口氣還是歎出來了,這算不算是智性戀。

附中不是沒數學滿分的,隻不過他是文科數學滿分,就顯得稀奇。

早知道她喜歡這個,他當年就該選個理科再趁早轉去附中內卷,起早貪黑瘋狂刷分。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遲了。

兩個人的手還是牽著,上樓,在302門口停下,二人忽然麵臨著和“誰先掛電話”一樣的問題。

這手,誰先鬆。

走廊有人在走,這麽一直膩膩歪歪牽著似乎也不太好,陸風禾正想試試把手抽回來,卻被她握得更緊,他疑惑抬眼,唇邊猝不及防傳來一瞬溫軟的觸感。

嘴角有破口,連帶起一陣酥麻。

蜻蜓點水的吻,沒來得及反應她便退開了。

他漆黑的眸子撞入她幹淨的眼睛裏。

因為不好意思,夏灼低下頭,默了默又抬起來,語速很快,眼睛裏有著動人的光,“你數學考150分我喜歡,別人數學考150分我沒什麽感覺,控製變量,我喜歡你。”

不是150分。

作者有話說: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