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紙條

招惹什麽呀你就招惹。

那天陸風禾說完這句話, 引人一陣臉紅心跳,惹完禍便又不見人。

夏灼默默地想,就算他以後不是渣男, 至少也是個中央空調。

實錘!

她無聲地捏緊拳頭,心想下次見麵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這個問題。

“夏灼。”夏建軍掂了大包小包的年貨進來,“這鴨子我買的現成的,直接拿筷子就能吃, 你要想先來吃兩口。”

“剩下還買了點兒零食你過來看看, 等兩天拿去筒子樓, 我要沒工夫給你送你就自己拿上。”

夏灼回過神, 朝外麵應了一聲, “好, 等一下。”

自從何慧珍離開,每年過年夏建軍都會帶她去奶奶家待幾天, 說人多熱鬧。

其實就是為了和二叔大伯他們湊在一起打麻將。

每天不到半夜不散場。

要不是考慮到老人家休息,他都能打一晚上麻將不睡覺。

年初五, 某陸姓“中央空調”沒出門, 在家背那本文綜筆記。

陳朝陽有親戚在這個小區, 串完門就順路過來了,進屋一看他坐在那兒背書,當即覺得自己一定是早上五點被拉起來走親戚, 沒睡醒,迷糊了。

陳朝陽又過去拉了一下這屋子裏常年不動的窗簾, 外麵大片的陽光照進來,他瞧了一眼, 哦, 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的。

所以陸風禾這是搞哪一出?

陳朝陽看著那太陽還沒反應過來, 身後人就冷不丁開口,聲音還有點兒急,“紙,紙,快。”

“你手邊。”

陳朝陽回頭,見他皺眉微仰著頭,手上蹭了抹紅,鼻子下麵也被抹出一道。

這是難得在他身上看到的,狼狽和窘迫。

陳朝陽愣了兩秒,手忙腳亂給他抽了幾張紙塞過去,“我靠,不是吧,你這背書背的,鼻血都整出來了。”

不敢相信。

但大為震驚。

陳朝陽看他拿紙擦手,又很快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再出來時臉上掛了幾滴水,頭發也不知為何的翹起一撮。

剛出來那鼻血又流了,陸風禾又返回去扯了塊紙塞著。

陳朝陽看著他這“放縱不羈”的形象,心說有顏值,咱倒也不用這麽糟蹋。

這出去讓人看見豈不是對他形象濾鏡碎一地啊。

陳朝陽看他說,“過年那天叫你上號打遊戲,你說有事兒,不會就是背書吧。”

過年背書也就算了,這人偏偏是陸風禾,陳朝陽跟著他走回臥室,搬了個椅子坐他跟前,“這你媽又是從哪個山上請的道士這麽靈啊?能讓你轉了性這得真有兩下子,要不介紹過來也點化點化我,我覺得我跟你比還差點兒意思。”

“神經。”陸風禾絲毫不在乎形象管理,目不斜視又拿起那本筆記,“空氣太幹了,我屋裏得買個加濕器。”

“別,別背了。”陳朝陽上手攔他說,“都流鼻血了咱就緩緩再背。”

之前擺爛混日子的時候混得那叫一個徹底,現在忽然卷起來還讓人覺得奇怪。

陳朝陽好奇問,“幾天不見,兄弟我很好奇是什麽激發了你學習的欲望。”

同學,請說出你的故事。

陸風禾放了那本筆記,懶洋洋偏頭看他眼,“書上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陳朝陽才不信他這狗屁歪理。

不過趕在最後時刻開竅肯學習也算是好事,陳朝陽身為朋友,感到非常欣慰,拿出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打開過的書包,“我作業寫完了,想著今天來就順手帶上,那你還抄不抄。”

某人又是淡淡的一句,“我做完了。”

陳朝陽捏著書包拉鏈的動作瞬間石化,幾乎是到這一刻才確信他是認真的。

要開始搞學習了。

陳朝陽把書包放下,什麽樣兒背來的,一會兒再什麽樣兒背走,感歎聲說,“初八就開學了,去了先考個試,然後就按照分數排座位了。”

陸風禾隨口問,“排座位有什麽說法?”

原來四中是好學生集中坐中間靠前的位置,剩下的人分散開,排哪兒都是看運氣。

陸風禾一直就屬於那個,看運氣的。

陳朝陽搖了搖頭,“不清楚,好像要學隔壁班那麽排,也可能不是,看老楊怎麽想吧。”

陸風禾靠著椅背刷手機,過會兒想著鼻子應該不流血了,才摘下那團紙扔了。

微信裏刷到夏灼新年那天晚上的動態,說願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隔了好幾天,他這會兒看見才點了個讚。

問就是這幾天忙著背書,沒工夫幹別的。

與此同時,十二層。

夏灼看著朋友圈多出來的小紅點,點進去,發現陸風禾給她幾天前的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讚。

這都過去好幾天了。

他要不點讚她都快忘了自己發過這條動態。

微信聊天框上一句聊天,停留在新年那天早晨,他發過來一句新年快樂。

隻簡單四個字,看著很像是群發的。

夏灼本沒想回,但想了想,後來在中午的時候還是回了。

也回了句一樣的,新年快樂。

-

初八開學,夏灼一早出門就發現今天天氣比前段時間暖和不少,附中隻有高三級提前開學,高一高二得過了正月十六才來。

從筒子樓走出去便能看見路上早起的苦逼學生。

三三兩兩低頭走路,手裏匆忙提著份早飯。

夏灼去那家早點鋪子買麵包,以及黃桃味的酸奶。

可能假期人少,老板沒來得及補貨,貨架上隻剩一瓶黃桃味的,她剛看見,就被一隻手橫出來拿走了。

好巧不巧,她順著看過去一眼,是陸風禾。

陸風禾拿上東西,轉身,表情是一臉沒睡醒的生無可戀,倏然對上夏灼落在他手上的視線,慢了一瞬才說,“你要啊。

夏灼沒說話,他就自顧往前走了兩步。

他把那瓶黃桃酸奶塞給她,又隨手拿了瓶別的,“我都行,換一個也成。”

他聲音有點兒啞,可能是和學校八字不合,但凡是在學校,她就沒見他睡醒過。

兩人一起過去結賬,她小聲說了句,“謝了啊。”

陸風禾早上困得人鬼不分,點開微信付錢,嗓音倦懶,沒忘了調侃她,“再謝還我。”

夏灼笑了下,沒有再說。

進班陸風禾從後門進的,他自覺坐在垃圾桶旁邊的位置上,後麵玻璃重新裝了,想著夏灼前桌那人也應該來了,他就沒過去湊熱鬧。

夏灼比他慢一點,等她路過時陸風禾已經在位置上長腿一邁,擋了她去路,“等一下。”

他在書包裏翻了翻,拿出那本文綜筆記給她。

這是夏灼之前和那盒糖一起放在他門口的。

她看了眼筆記,又瞧了眼他,表情看上去有點懵。

他把手往前遞,“我背完了。”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夏灼還驚訝了一瞬,“這麽快。”

本來送他這本筆記,是不計劃讓他還的,想著按照他那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速度,能在高考前背完就不錯。

沒想到總共也就不到兩個星期,他居然說,背完了。

夏灼接過筆記,忍不住小小佩服了一下陸同學難得的行動力。

楊詔進班,手裏拿了一遝卷子,扶了下眼鏡開始催著說,“都趕緊,到了的把卷子發一發,都憑自覺啊,做完班長收回來,你們什麽水平我都清楚。”

底下哀嚎遍野,“啊,不會吧,楊哥,這早自習啊,一上來就要這麽刺激嗎。”

“以前不都留兩天複習才考嗎。”

“我假期隻顧補英語了,沒時間看別的科目啊。”

楊詔拿著的那遝卷子在此刻仿佛成了黑白無常的生死簿,隨機找人開始往下發,“別廢話,都趕緊,自己出門看看隔壁清北班什麽進度,我還給你留兩天,高考可不給你多留兩天。”

當真是新年一過,開學一早就感受到了楊詔施壓下的緊張氛圍。

陳朝陽拿著半個包子前腳剛邁進班,視線就被老楊龐大的身軀給擋住了。

他大概又是變速車騎得像飛似的一路衝過來,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嘴裏吃著手裏提著看著多少有些滑稽。

前排同學忍不住笑,默默給楊詔指了下身後。

楊詔回頭瞧了眼,給他讓開道,“剩那兩口趕緊吃完坐下。”

附中早飯時間在早自習結束後,但陳朝陽就是餓,通常會多一頓,早早飯。

楊詔視線在班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垃圾桶旁邊的位置上。

陸風禾現在都還沒有附中校服,放人堆兒裏很紮眼。

楊詔擰著眉,仔細想了想他名字,最後一拍腦門兒,“那個,陸風禾,跟我來一下。”

陳朝陽剛塞下那兩口包子都沒來得及咽,隻跟陸風禾打個照麵,人就跟楊詔走了。

夏灼也回了座位,伸手折了下新發下來的卷子,目光無意掃到前桌那個瘦瘦小小的女生背影,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陸風禾不過是上學期末坐在這個位置睡了幾天,現在一切歸於原樣,她竟然還有點不適應。

想著,夏灼才忽然記起來,她本來有事要跟他講的,剛在早點鋪的時候就給忘了。

楊詔叫陸風禾出去十多分鍾,填了張領校服的登記表就回來了。

陸風禾再進來時班裏人已經開始做卷子,夏灼想著要跟他說的事,不自覺回頭往後看了眼。

楊詔正巧說了句,“別亂扭啊,都自覺點兒。”

她又很快坐正,沒往後看。

等楊詔說時間結束,班長收卷,夏灼趁著這個功夫,利用班長之便,她收到陸風禾那兒停了一下,往他桌上放了一個紙條。

周圍人都交了卷子,相互扭頭小聲對兩句答案。

她這個動作小到不能再小。

卻被忽然回頭的陳朝陽看到了。

夏灼目光和陳朝陽對上那一瞬間,她第一反應竟然是緊張,怕陳朝陽誤會。

楊詔站在講台上等著,她也隻得匆忙別開視線,低下頭繼續往前收。

餘光裏,瞥見陳朝陽轉著身滿眼八卦地問他,“這什麽?”

陳朝陽伸手去要,紙條被陸風禾先一步拿走,本就是草稿紙上隨手撕下來的一塊,此刻被陳朝陽這麽一烘托。

氣氛之下,這東西頓時比情書還燙手。

陸風禾捏著紙條,本想讓陳朝陽轉回去,結果一張口嗓子啞得不行,不得不清了下嗓子。

就顯得拆開這紙條的動作更隆重了。

雖然這裏麵大概率沒寫什麽不能看的,但他說不清出於什麽心理,還是掃了眼陳朝陽,說,“轉回去。”

陳朝陽“切”了聲,不情不願地坐正了。

夏灼這會兒已經收到最前麵,整好一摞遞給了楊詔。

陸風禾不知道是不是被陳朝陽那傻逼傳染了,一張紙條在他手裏,他腦子裏忽然也忍不住想七想八。

指尖一動,打開那張紙條。

紙條裏寫了一行字:

中午放學一起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