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不會醒不過來了吧?
靈藥閣——
符霖眉毛微微蹙起, 仔細判斷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血月一過,尊上受到的影響應該會逐步減弱,最後應當可以控製。
不過就是……
符霖覺得很是頭疼,喃喃自語道:
“他去哪了?”
當時麟山結界全開, 倒是一點都攔不住人。
按理說, 那小妖不應該回自己的洞裏嗎?也不會跑遠。
怎麽就方圓十裏都找不到。
符霖攏了攏袖子, 邁步走了出去,打算再看看情況如何。
不過剛走出靈藥閣。
神色微微一變,麟山的結界……又好了?
腳步略微加速了一些, 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可能如此之快。
即便尊上這些年修為大幅躍升,也不可能會完全消除影響。
那可是……
符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施法到了大殿,腳步匆匆地往裏走。
但是一抬眼, 就頓住了。
隨即就是不可思議地問:“煊俐?你怎麽在這?你……”
語氣自動緩了下來, 然後怪異的目光掃向對方。
“你沒事?”很是訝異的語氣。
煊俐立在門側,表情有些難看, 但還是直說:
“尊上他鎖脈了。”
話音落下, 符霖瞬間變了臉色, 然後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為何要鎖脈?這不肯定會反噬的嗎?”
煊俐看到對方那個樣子,撇撇嘴角道:“大概也就反噬個十成十,再說了, 我怎麽知道他老人家……”
嘎吱——
大殿的門開了。
煊俐頓時收斂了神色,姿態端正地行了禮。
“見過尊上。”
“見過尊上。”
二人倒是異口同聲。
符霖有點不理解, 草草行禮之後, 就抬眼看了過去。
然後愣住了。
“本座臉上有血嗎?”梵越略顯不耐地問。
大致擦了擦唇角的血漬, 力圖讓自己變得幹淨些。
符霖隨即回過神來, 然後心又往下沉了沉, 開口說道:
“尊上,鎖脈一事非同小可,還請在思慮——”
“他走了?”一句毫不相關的問話。
符霖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麽,沒敢抬頭,略微側了一下眼,示意旁邊那位說話。
煊俐看到後,眨巴下眼,十分靈活地拱了拱手,說道:
“應該是走了。”
很是真誠的語氣,甚至又幾分感歎。
符霖當場石化,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但是對麵也沒有要發火的跡象,隻不過停頓了一下,緩慢地說:
“嗯,我嚇到他了。”
符霖略微皺了下眉,因為他從未聽過尊上說“我”,但還是想要開口勸阻一下:
“尊上,鎖脈反噬極大,且無法使用靈——”
梵越隻是垂眸看了過來,麵無表情,有著絲絲冷意。
微微傾身,開口警告道:
“你方才說什麽?”
“鎖脈……反噬……”
“本座不曾鎖脈,也沒有出現問題。”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很沉。
符霖頓時冷汗涔涔,連忙收回了眼神,本本分分地說:
“屬下知道了。”
話音落下,那個玄色的衣擺就消失了,似乎是著急去做某些事。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獵獵作響。
符霖放下了手,抬眼看向了不遠處,心裏有幾分沉重。
“走吧,尊上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了。”一個略輕快的聲音,一副心大的樣子。
符霖頓時抿了抿唇,甩了一下自己青綠色的袖子,率先邁步走了出去。
倒是沒有要等身後人的意思。
“欸,你怎麽先走了啊?”煊俐出聲喊道,然後雙手放在脖子後麵,搖搖晃晃地跟了上去。
雖說懶散,但是眼眸也很平靜。
尊上要做什麽,盡管去做就是。
麟山這個山頭沒了,再換另一個就是嘛。
不過想到這,煊俐往前湊了湊腦袋。
“符霖,還剩幾年啊?”
對方腳步一頓,突然知道了對方再說什麽,臉色出乎意料的平靜。
扭過頭來冷冷地說:
“所以,滄烺山必須去。”
*
白須瓷蹲在蕭雲鶴的肩膀上,伸著兔頭東張西望。
他感覺自己好一些了,起碼已經不疼了。
不過還是沒有靈力。
白須瓷想好了,他已經記不得回去的路了,現在還沒有靈力。
離開人群確實危險得很。
暫時抱上新大腿吧……
至於梵越。
白須瓷一想到這,就莫名地低落,把兔頭放在了自己爪子上。
耳朵耷拉下來了。
他應該已經好了吧,這麽久過去了,應該也不會來找自己了。
白須瓷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心裏有些打算。
當初在麟山的時候,就是想自己出來,找個山頭隨便住下就好了。
有靈力,有自由。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發展成……那樣子了。
“待會可能有危險,小兔子你抓好噢。”蕭雲鶴低頭囑咐道,有些擔心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他們一行隊伍已經走了許久了,但遲遲沒有走出濃霧。
想來也是撞到什麽妖邪了。
霧瘴不破,無法前行。
白須瓷腦袋空空,隻是例行公事地蹭了下對方的手心,表達一下“喜愛”。
希望不要把他給扔了。
白須瓷情緒還是很低落,看了看自己兔腿,想著上麵的道侶契。
思緒亂飛。
可能還是不適合,物種都不一樣。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巨龍,頓時炸了炸兔毛,覺得有些害怕。
全是鱗片,全是,全部都是。
又覺得腦袋暈眩了起來,心理連帶著生理都不舒服了起來,更蔫巴了。
想要睡一會。
這道侶,他有點不想當了。
但就在這時——
蕭雲鶴一個動作躍起,白須瓷直接被拋到了半空,驚悚地環顧四周。
他他他他,怎麽飛起來了?!
劍光刀影之間,兔毛在空氣中飄浮,紅色的兔眼裏甚至能看到一些修士的倒影。
白須瓷頓時慌張地無以複加,四條腿在空中蹬了幾下,然後痛苦地閉上了眼。
完了,肯定又要摔。
但是,一雙陌生的手伸了過來,白須瓷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就掉進了對方的袖口裏。
像個球一樣滾進去了。
“阿鶴,來這邊。”一如既往淡漠的聲音。
白須瓷在人家袖筒裏,翹了下耳朵邊邊,大概猜出了救自己的是主角了。
頓時有些改觀,原來還是挺——
還沒感歎完呢,外界似乎又發生了爭鬥,白須瓷頓時在袖筒裏麵翻滾了起來,猶如進入了自動洗衣機。
兔耳朵幾乎都飛起來了,完完全全成了個毛球。
外界——
蕭雲鶴停下動作之後,跟到了自己師兄身側,戒備地看向四周。
方才有個妖邪之物從霧氣中出來,直接發起了攻擊,處處都朝命門襲。
“師兄,你沒事吧?”蕭雲鶴扭頭問道。
“嗯,兔子給你收起來了。”淡聲回複道,然後移眼看向某一處。
微微凝神,掌間凝起劍氣,全力攻擊去。
霧氣那一側幾乎是瞬間傳來了燒焦的味道,還伴隨著滋滋啦啦的聲音。
白須瓷在蕭雲翊的袖筒裏抬起兔頭嗅了嗅,也聞到味道了。
有點疑惑,這是在烤肉?
不過他還沒思考多久,就又滾了一圈,因為蕭雲翊走動了下。
霧氣漸漸散去。
眾弟子都鬆了口氣,覺得這怪霧真是來勢洶洶,差點就中招了。
蕭雲鶴抬手用劍揮了揮麵前的空氣,把這些霧氣給揮散了,然後嘟嘟囔囔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眉毛微微蹙著,有幾分不開心。
不過蕭雲鶴很快就想起來什麽,扭頭看向師兄,開口詢問道:“小兔呢?剛剛它沒有抓牢我的肩膀。”
“……”
還是從袖子裏掏出來那一團了,然後丟給了蕭雲鶴。
“現在我不管你,但此物不可帶入青雲派,三日之後處理好。”蕭雲翊的語氣很是平淡,但還是夾雜了幾分妥協。
白須瓷整個人暈乎乎的,被扔到蕭雲鶴懷裏的時候耳朵都要打結了,兔頭一下子紮進對方臂彎裏。
翹了翹兔腿,勉強翻了個身。
“它怎麽都吐舌頭了?”蕭雲鶴略微擔心地看著懷裏這隻,動手戳了戳。
白須瓷本來腦袋磕的就沒好,現在暈暈乎乎的,被這麽一戳,更疼了。
氣的當場就想咬!
但是準備動嘴的時候,突然瞥到一個冷冷的眼神。
似乎在警告。
白須瓷:“……”
算了,這大腿還得繼續抱著,好歹沒摔地上。
伸著兔頭蹭了蹭對方的手指。
安分了起來。
林子裏的霧氣散開了些,眾人便打算繼續往前走。
但是蕭雲翊並沒有動身,而是繼續盯著前方的一堆腐肉,上麵甚至還冒著青煙。
“大家在原地,不許動。”出聲命令道。
周遭的弟子麵麵相覷,但還是停下了動作,將劍拿了出來擺好了陣仗。
白須瓷這回是在蕭雲鶴臂彎裏,倒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好像前麵那堆腐肉那裏有點不對勁,雖然是在冒著青煙,但是為什麽看著在……慢慢變大呢?
並且低下滲出來的**在不斷地朝這邊蔓延,倘若在往前幾步就要踩上去了。
周遭的弟子也明白了狀況,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白須瓷努力地用爪子鉤住蕭雲鶴的袖子,以免自己再被甩飛。
霧氣很快就又聚起來了,並且眾人這才發現一開始散開的霧氣隻不過是他們這一塊地方,而更遠的地方……
則是更濃、更密的霧氣。
蕭雲翊眉毛微微皺了起來,覺得有些不好對付。
很快,一種很明顯的爬行聲傳來了,似乎是四麵八方。
“師兄,好像不是……一隻。”蕭雲鶴有些遲疑地說道。
白須瓷頓時也有些緊張了起來,它從來沒有見過那種玩意,麟山的都是正經妖怪,哪裏有這種看不出形狀的。
太奇怪了吧。
不由得縮了縮腦袋。
下一秒。
白須瓷便重新被扔到了袖筒裏,不過變成了蕭雲鶴的。
滾成了個雪球。
“……”
再度開始洗衣機模式。
但是白須瓷明顯地感到外麵的聲響多了起來,似乎是有刀劍聲,但是變得越來越弱。
欸,不打了嗎?
白須瓷也發現自己沒有滾得那麽厲害了,好像蕭雲鶴也不動彈了。
直到——
被一個沉重的身軀壓住,蕭雲鶴好像倒下了。
白須瓷心裏一咯噔,心想壞了,這是遇見什麽怪了?
主角團能全軍覆沒?太離譜了吧。
兔腿被壓著,上麵還有傷口,白須瓷真是無語至極,但是它又不敢動彈,因為外界不知道什麽情況。
隻能盡可能地降低自己存在感。
外麵有什麽東西在細細簌簌地遊走,黏黏糊糊的,感覺像之前的腐肉。
白須瓷頓時在袖子裏屏住了呼吸,不敢作聲。
外麵好像還不是一隻,地上的枯枝落葉都被那身軀卷走了,像是醜陋版本的史萊姆……
有一團腐肉正好遊走到蕭雲鶴的袖子旁,然後停下了動作。
白須瓷頓時僵硬無比,直到它發現自己兔腿上的手鐲在閃光,這才趕緊用另外一隻爪爪蓋住了。
呼吸都停了。
過了一會,那團腐肉才緩緩地移動了起來,不再在意這裏了。
外麵那種聲響,搞得白須瓷渾身兔毛都炸開了。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蕭雲鶴的脈搏是正常的,身體也是溫熱的。
甚至還能聽到些呼吸聲。
白須瓷覺得有點奇怪,等到外麵的聲音逐漸遠去,沒什麽動靜了之後。
他開始想要探出腦袋查看一下情況,但是剛鑽出來的時候。
就對上了一個附下身子的腐肉團。
“啊啊啊啊啊啊!”
白須瓷啪唧一下就癱坐在地上,發出了點驚恐的聲音。
也就在這時,兔腿上的銀環閃的光開始更加強烈了,那團腐肉看到後往後退了一步。
但沒走,還是看著白須瓷。
頭頂上還冒著縷縷青煙。
看樣子是主角之前傷的那隻……
白須瓷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要有心理陰影了,本能地停下了動作。
他現在不敢鑽回蕭雲鶴的袖子裏了,因為他害怕這團腐肉會去袖子裏找他,那樣他連跑都沒辦法跑了。
於是,就陷入了僵持的情況。
白須瓷吞了口口水,兔眼都不敢眨一下,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堆腐肉的動作。
但是什麽也沒發生。
這個腐肉隻是看了他一會,然後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才慢騰騰地往林子深處爬走了。
黏黏糊糊的,零散的木棍和枯葉被卷走了些。
白須瓷用了好一會才從那種驚悚的感覺中逃出來,然後他環視了一下周圍,才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似乎……所有人都倒下了。
就連主角,也是撐著劍昏睡了過去。
濃霧大了些,白須瓷突然覺得有種安靜的恐怖。
全部都是人,但都在平穩地昏睡中,周遭連飛鳥都沒有。
不會……醒不過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