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的什麽?

大殿很是空**, 一個侍者都沒有。

白須瓷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走到哪裏,小鬼火苗就跟到哪裏。

倒是像個全自動手電筒。

“為什麽建這麽大啊……”有點不滿地嘟嘟囔囔。

白須瓷腦袋還有些昏沉,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基本上就是走一段路, 就靠著柱子歇一會兒。

他方才也隻是隨便指了指, 現在走到哪都不知道了。

大殿裏麵構造還是有些複雜的,他方才迷迷糊糊地上了個台階,然後又下去了。

左拐右拐了好幾次。

現在, 沉默了。

“怎麽還是柱子。”白須瓷定定地看著前麵,心裏有點後悔。

他已經完全不記得路了,連回去也回不了了。

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小鬼火苗還在往前探著路,上下飛著, 倒是挺自豪的樣子。

因為競爭對手小黑霧不在。

白須瓷歎了口氣, 就迷路這件事進行了一番自我安慰,反正自己也沒什麽事, 要不就當遛彎吧。

這麽想著, 白須瓷抬手打了個哈欠, 繼續慢騰騰地往前走了。

順帶抬眼看了看這大殿的構造。

這裏倒是和先前的議事殿完全不一樣,那裏好歹還有些椅子什麽的,有點人煙氣。

但是這裏什麽也沒有, 隻是些簡單的鬼火燈。

emmm更陰森了。

白須瓷轉了個圈,環視了一下周圍, 倒是發現了個奇怪的點。

這裏既然都這麽空了, 為什麽剛才那個地方還有床。

微微蹙了蹙眉, 有個離譜的猜想。

不會是專門給他的吧……

正走神呢, 白須瓷突然聽到了一陣水聲。

條件反射地就抬眼望過去了。

前麵有些亮光, 看樣子比這裏要亮堂的多。

因為有台階的緣故,白須瓷隻能隨便動手提了提自己略長的白衫,邁步跑了上去。

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害怕了。

大殿靜悄悄的,隻有一個噠噠噠的跑步聲,很有節奏的那種。

小鬼火苗本來是想跟上的,但是往前飛了一下,就察覺到了什麽。

頓時往後退了退,然後咻得一下往回飛了。

“欸?”白須瓷扭頭看了過去,臉上有些疑惑。

這小鬼火怎麽不繼續引路了?是累了嘛?

正皺眉思考著,突然被裏麵的淅淅瀝瀝的水聲拉回了注意力,重新扭頭看向了裏麵。

鬆手放下了衣衫,倒也不管“臨陣脫逃”的小鬼火了,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麵前有好幾扇屏風,裏麵重重疊疊的,除了能看到光之外,倒也看不到什麽別的。

“在這裏嗎?”白須瓷有些懷疑,停在了最外邊的屏風處。

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覺得剛喝完人家的血,起碼得說句謝謝。

“要不等一下吧。”白須瓷往後退了退,站在原本的那個台階處,十分乖巧地站著。

可能是在裏麵,那他等一下就好了。

需要道個謝。

嗯。

白須瓷等了一會,覺得站著有點累,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神色懨懨的,倒是也沒注意到自己背後已經形成了個光紋一般的屏障。

似乎是結界。

等了大概有個半刻鍾,白須瓷有點鬱悶。

這怎麽還不出來?

往前走了幾步,直接走到了那第一個屏風那裏,伸手扒著邊邊,探出腦袋往裏看。

身後的光紋結界也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亦步亦趨。

“尊上?”很小的一聲呼喚,似乎根本沒想讓人聽見,還附帶了對緊張兮兮的眼睛。

白須瓷一開始確實想直接進去,但是聽到水聲,又總覺得裏麵是什麽池子。

不太敢去。

萬一人家在洗澡呢?

顯而易見,沒有回應。

白須瓷摸了摸鼻子,莫名覺得有點丟人。

這麽久都沒什麽聲音,應該不在吧,要不他還是走吧。

想了一想,自己說服了自己,垂著腦袋轉身就往回走。

但是剛一扭頭,就看見了個玄色衣衫,濕得那種。

腦子宕機了一兩秒。

“如此沒耐心。”梵越垂眸盯著這小妖,一字一句地說。

白須瓷聽到這話,張了張嘴巴,想要開口反駁,但是看到對方的眼神又莫名犯了慫。

幹嘛這麽看他?

“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吧……”語氣弱弱的,開始擺爛。

“尊上,我覺得我還是要向您好好道——”

白須瓷直接騰空而起,那個“謝”字還沒說完,滿臉驚恐。

“哎哎哎,尊上,您要帶我去哪啊?”白須瓷慌裏慌張地說著,有點害怕地往後扭頭。

他現在看不清路,隻是能看見一道一道的屏風往前“走”。

梵越麵上依舊還有鬱色,但也沒說什麽話,隻是單手把白須瓷給拎到了靈池邊。

放下。

看過去。

對方還是一臉懵圈的樣子,前麵的衣服都打濕了,不過手還在拽著他的袖子。

垂眸看了過去,還是不理解。

為什麽,不喜歡他?

“尊上,要、要幹嘛啊?”白須瓷仰頭看了過去,眼神裏有些迷茫。

把他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等了一會,對方也沒回他,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白須瓷有些不自在地避開了眼神,轉而向旁邊看過去,這才發現屏風裏麵確實如他所料。

是一個很大的池子,似乎比茯苓之前帶他去的那個還要大。

看起來煙雲繚繞的。

正看著呢,白須瓷突然感覺一道陰影覆了上來,嚇得連忙閉上了眼睛。

“你在這裏泡一泡。”

熟悉的水聲響了起來,白須瓷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被安安穩穩地放到池子裏了。

銀白的頭發瞬間散開了,那個幻化的白絲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表情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就是……

梵越把人放下去後,就打算自行離開。

但是隨意一瞥,發現自己的衣袖還在被這小妖扯著,並且大有不放手之勢。

“你——”

“冷、冷……”懷裏的這隻聲音都開始打顫了,嘴角向下撇著,看起來委屈至極。

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被扔到冷池子裏。

梵越眸色瞬間變了,幾乎是瞬間,連忙環著人的腰給重新撈上來了。

抬手施了個法,周遭的溫度瞬間變化。

尤其是池子裏的水,終於變溫了。

白須瓷嘴唇都被凍蒼白了,眼圈都紅了,腦子裏陷入了怪圈。

為什麽要把他扔進冷池子?

他又沒有做錯事……

“我要走。”帶著點鼻音,很是可憐巴巴。

白須瓷覺得自己就是腦子抽了來找他,剛一見麵就把他給扔冷池子裏。

找罪受啊……

抬手推了推,唇角繃成了一條直線。

不太開心。

“已經,不冷了。”語氣竟然聽著有些僵硬,但還是捏住了白須瓷的手腕。

往裏送靈力,保暖。

白須瓷垂眼看到了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心裏湧上一陣複雜的意味。

“不用了,我靈力夠了。”

人家也不欠自己的,老是占便宜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習慣性地往後拽了拽自己的手,想要扯開。

梵越的手因為慣性,一下子鬆開了,那個纖細的手腕已經縮回去了。

靈力中斷。

白須瓷也是有些訝異,沒想到會、會這樣,居然這麽好掙開嗎?

“我——”突然有些尷尬。

“嗯,好。”

梵越麵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地接著說:

“本座忘了調水溫了。”

“但你還是要泡一泡,溫的,有好處。”

說完就起身走了。

白須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拽一拽對方的衣袍。

但是沒碰到。

“不是……”有點著急。

池子裏的霧氣已經越來越大了。

白須瓷一點都不想泡,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就想動手從池子裏出來。

但是還沒往外踏步呢,就發現周圍的波紋結界,擋的嚴嚴實實的。

“!!”

白須瓷動手拍了拍這結界,發現簡直是比鋼化玻璃還要硬。

想要繞過去。

但是發現這結界就是正正好圍著池子,一點縫隙都不留。

“非要我泡麽……”白須瓷耷拉下了腦袋,轉身重新坐在了池子邊,有些鬱悶。

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放下去了。

他不是那個意思的。

“下次抓緊點嘛。”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語。

*

白須瓷根本就沒什麽泡的性質,但被那個結界一直推。

最後還是掉進池子裏了。

隻能負氣地“打”水,幻想成一個沙包。

白須瓷在感受到自己經脈裏運轉的靈力之後,大抵也猜到了是這個池子的事。

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自己,好像個白眼狼。

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慢吞吞地靠著池壁滑了下去。

白發浮在水麵,像是一個有光澤的緞麵。

結界上的波紋動了一下,但依然還保持正常。

但很快——

池子裏依然沒有動靜,甚至沒有水泡。

結界驟然散了,梵越臉色不是很好看,抬手把作妖的小妖撈上來了。

“哎嘿,出現啦。”白須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莫名有點小自豪。

看吧,這方法絕對好用。

梵越:“……”

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再度地拿起來手腕了,但是剛準備查探的時候。

頓了一下。

“可以捏的,可以的。”白須瓷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眼睛眨巴了下。

梵越聞言移眼看向了一旁的某隻,隻是盯著。

“就、就是,尊上,我不是那個意思,謝謝您。”語氣磕磕巴巴的。

白須瓷沒好意思繼續對視,很快地垂下了腦袋,開始本本分分地表達自己的感謝:

“您老是給我送靈力,我沒法還……”

“本座未曾要求你還。”淡淡地陳述。

白須瓷一聽這話,條件反射地就回答了:“那也不行的啊,我不能一直占您便宜啊,我又不是您的——”

生生地卡斷了。

梵越等了一會,沒等到後半句,隻好開口問:

“我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