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嚇、嚇走?

直到回了沈家之後, 白須瓷那股心悸的感覺才堪堪消散。

坐在木桌上,蠟燭明亮,室內很是暖和。

抖了抖身子。

“為何如此害怕?”

白須瓷聽到這話就有點不能理解,這難道還用解釋的嗎?

誰不怕黑啊, 誰不怕鬼故事啊……

這還雙重buff, 他不當場挖個兔子洞鑽進去就算好的了。

“你是妖, 黑夜不出去的麽?”進一步詢問。

倒是真的不能理解,麟山的妖怪隻有極少一部分是在白天行動的,更多的會在晚間現身。

怎麽這一個小妖會嚇成這副模樣?

眉頭皺了皺, 似是很不理解。

桌子上蠟燭燃燒的正旺呢,白須瓷往那邊挪了一挪,想著去烤一烤自己身上的毛。

剛才嚇得冷汗都出來,祛祛寒氣!

踹手手坐下了, 倒是挺像個擺件。

“我晚上不出去的……”嘟嘟囔囔的, 並且給自己一個很好的解釋,“我都白天收蘿卜, 出去玩, 晚上會睡覺的。”

梵越抿了抿唇, 想起了那日費勁叼著三個胡蘿卜走路的小妖,欲言又止。

不過,這作息, 倒是和人類別無二致。

手指放在桌麵上敲了一敲,思索著之前在他識海裏看到的場景。

衣著打扮, 他從未見過, 言談舉止, 也相異甚大。

移眼看了過去, 蠟燭旁的一團毛線球, 已經眯起了眼睛。

“……”

可是——

為什麽有時候聽不到心聲呢?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覺得還是有蹊蹺。

但就在這個時候。

“啊!”一陣痛呼傳來。

梵越眼神驟變,看了過去,以為又發生了什麽事。

桌上的那隻兔子此刻正著急忙慌的打滾,空氣中飄**著一股燒焦味。

仔細分辨地看去。

原來背上的毛,已經燒焦了一塊,黑的如同鍋底。

“……”

閉了閉眼。

*

白須瓷頂著燒焦的毛,有些狼狽地重新坐在了桌上。

撇開兔頭,獨自憂愁。

本來他都睡著了,突然感覺滴滴答答的聲音,還以為是外麵下雨了。

但誰知道是蠟油在往自己身上滴。

睡得太舒服,就老是想伸伸兔腿。

結果一下子把蠟燭給踢翻,正好掉到他的毛上,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焦了一小片。

現在房間裏的是幽火,蠟燭被扔到一邊去了。

小黑霧也出來了,在白須瓷的兔頭那裏飄來飄去,像一個個小幽靈。

“你——”嚐試地開口。

白須瓷:“尊上,您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一個人靜靜就好了。”

兔頭還是沒扭過來,直接雙腿一伸趴在了桌上,耳朵耷拉下來了。

那快燒焦的毛,正正好對著梵越。

“……”

小黑霧們,手拉著手,飄到了那快燒焦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圈。

很是好奇,探頭探腦的。

梵越揮了揮手,重新把他們給扇走了。

“去陪他玩。”下了個指令。

一堆小黑霧就又飛到了兔頭那裏,十分兢兢業業地表演雜技。

但是白須瓷甩了甩耳朵,抬眼看了一下。

還是覺得很丟臉,用爪子蓋住了腦袋,痛苦的伸了伸後腿。

“重擊”了一下桌麵,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啊!為什麽啊!

好丟人啊!!

他剛剛翻滾滅火的時候,還掉地上了。

嗚嗚嗚嗚,還是對方給撈起來了的……

梵越就這麽看著這瘋狂“發作”的小妖,眉眼之間頗有些無奈。

那小片燒焦的毛,正對著他。

粉色的肉都露出來一點。

“……”

思忖了片刻,動手戳了戳桌上那隻,故作不經意地說:

“本座可以幫你恢複原樣。”

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終於把兔頭扭過來了,淚眼模糊:“真的?”

梵越抿了抿唇,心裏一陣複雜。

這麽笨……到底是怎麽獨自過了三年的?

白須瓷直接跳到了梵越麵前,十分體貼的把自己燒焦的那一小塊往那邊挪了挪,好方便人家幫忙。

嗚嗚嗚,他發誓,再也不靠近火源了。

得虧他的毛還多一點,不然直接就烤到肉了。

梵越眉毛一抬,克製住自己嘴角的弧度,略帶認真地詢問:

“那——是你的尾巴?”

桌上那隻此刻正在意自己燒焦的毛呢,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扭起兔頭瞅了瞅:

“嗯,是的。”

說完還動了動尾巴,毛絨絨的,就是有點短。

白須瓷找準位置後,就伸腿趴了下來。

麵上很是憂心忡忡,並且還認真地發問:

“尊上,毛能變新嗎?”

“就是完好無損的那種……”

梵越抬起來的手頓了一下,掀起眼皮看了一下桌上那張兔餅。

“不信任我?”

空氣中到現在還彌漫著一股莫名的糊味……

一時間搞得白須瓷有些尷尬。

隻好又把腦袋給扭了過去,安分地趴著,有點像囑咐整容醫生認真點的“美少兔”。

背上那一小塊,瞬間感覺冰冰涼涼。

甚至還不到一分鍾——

“好了。”

聽到這聲音,白須瓷趕緊扭過去兔頭看了一眼,果然燒焦的地方沒有了。

眼中瞬間飽含熱淚。

自己拱了拱自己的毛毛,嗚嗚嗚,感動,還是幹幹淨淨的。

沒有一股糊味。

“尊上,謝謝您,我下輩子一定為您——”

“唔,嗯?!”一些驚恐的氣音,他突然說不了話了,耳朵繃的很直。

就在這時,白須瓷感覺自己騰空而起,並且方向是床那邊。

“行了,先閉嘴。”語氣很閑適,但是莫名聽出了一種“縱容”的意味。

白須瓷直接被扔到了床鋪上,滴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個圈。

活像一個米飯球。

“睡。”

淡淡的指令,甚至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

待到第二日。

白須瓷才知道了昨天晚上是真的有“朋友”在叫他,並且還“呼喚”了好長時間。

一時間有些懵。

“怎麽,不喜歡你的‘朋友’來找你?”意味不明的加重了某個字眼的語氣,眼神中帶著探究。

梵越坐在桌邊,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看起來很是閑情逸致。

他不是很喜歡人類,但是倒是對人類弄出來的小玩意感興趣得很。

茶藝,戲曲,詩文。

遠比人本身有趣……

白須瓷此刻已經化好形了,雙手放在桌麵,把下巴直接放了上去。

聽出了對方話裏的陰陽怪氣。

“可我確實聽不到,再說了,他已經不是我朋友了。”尤其強調了後半句。

那條魚屬實古怪的很,動不動就拿魚尾巴卷他,還想吃了它。

身子有些惡寒地抖了抖。

“尊上。”把臉移了過來,就這麽側放著腦袋問,“您說他是‘偃月魚’?”

白須瓷倒是真的沒想到對方還是個比較厲害的物種,他一開始還真的以為是條小金魚呢。

“是。”

得到肯定答案後,白須瓷閉了閉眼,認真回想了一下第二次見麵的場景。

然後睜開了眼睛,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沒聽錯的話,上次那魚似乎說自己忘了他?

難不成他還在某個地方見過這小金魚……啊不偃月魚?

梵越隨意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妖,發現對方正思考的入神,索性直接開口打斷了:

“怎麽,還有交情?”

白須瓷反應過來,連忙澄清自己:“沒有沒有,誰和他有交情?”

再說了,就算他之前碰巧見過那魚,對方也不應該那麽暗黑吧?

還搞病嬌那套,真當自己是霸道總裁了?

切,霸道魚總也不行。

梵越皺了皺眉,不是很理解對方說的詞匯,看了這小妖一眼。

趴在桌上搖頭晃腦的。

不大聰明的樣子。

“偃月魚早就知曉你是空靈體,邀你前去無非是想吞食你,好助力自己修為提升罷了。”

白須瓷聽到這話頓時耳朵給豎了起來,有些警覺。

“不過,至於為什麽第一次沒有殺你,並且還與你‘交朋友’……”語調慢慢放緩。

“倒是值得盤問。”

把眼神移向了那邊。

白須瓷頓時覺得無辜的很,連忙開口為自己辯白:

“尊上,這我怎麽知道啊,我跟他就見了兩次麵好不好?”

撇了撇嘴,覺得這事簡直就離譜,他以後再也不去那個小溪了。

不過提到這個魚,白須瓷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用手托著下巴,仔細回想了一下……

眼中瞬間一亮。

“尊上!”扭過來腦袋來,很是驚奇地說,“那天我們在酒樓,那個青雲派的人好像有說偃月魚啊!”

就在這時,門推開了,有個小廝送來了早飯。

白須瓷注意力立馬被吸引走了,並且十分友好地接過來盛飯的木盒,然後揮手把人打發走了。

往嘴裏塞了個桂花糕,邀功似地看向旁邊的魔頭。

眼睛還眨了眨,似乎在說“看我多細心”。

梵越把茶盞放下了,移眼看了過來。

“嗯,因為那是他們門派前些年遺失的‘寶物’——”

正好看到了滿嘴的渣,語氣頓了一頓。

心裏又是一陣複雜。

還得按時喂飯,到底還是個妖嗎?

白須瓷腦子轉了轉,咽下最後一口,嫌棄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唔,這古代糕點忒齁的慌,還掉渣。

“居然是寶物哦,那他還挺厲害的。”果然麟山隨便一個物種都不容小覷,莫名有些慨歎。

然後用從盒子裏拿了一個小糕點。

繼續啃。

“不過,那小魚不是在我們麟山嘛,他們要去拿回來?”費勁巴拉地咽下去一口,繼續問。

梵越蹙了蹙眉,直接遞過去一杯茶。

到底之前是怎麽活的……

“咕咚。”白須瓷覺得舒坦多了,還想再去拿一個。

不過手還沒伸出去呢,就感覺到一股阻力。

“等會吃。”

白須瓷皺了皺眉,歪了歪腦袋,不是很理解。

怎麽可以不讓吃飯!

撇了撇嘴,努力地去夠。

“本座說不讓你吃了嗎?”語氣涼涼的。

白須瓷移眼看了過來,有點無辜,外加震驚。

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隻好又嫌棄地瞥了一眼,施了個法。

少年消失不見了,隻剩一隻愣住的兔子。

“就這樣吃吧,起碼慢些。”

“要是再吃撐——”

“就收拾收拾埋了吧。”

說完甚至都沒有往這邊看,但白須瓷莫名覺得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哼!

用兔爪撈出來一個糕點,直接坐在了桌上,順帶用兔腿把茶杯給圈住了。

小口小口地咬,然後再低頭啜飲一口。

完美!

梵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並沒有多說什麽。

很快——

白須瓷就發現不舒服的地方了,他一去喝茶,耳朵就會變得很礙事。

垂著的話,會不小心往茶杯裏掉毛。

豎著的話,又太重,並且還是會掉毛。

最後隻好充滿怨念地看著茶杯,生大氣。

“過來。”很是漫不經心的語調。

白須瓷抬眼看了過去,不知道要幹什麽,但是畢竟在人家手底幹活,還是挪了過去。

梵越用手指給卡住兔頭,眉眼淡淡的。

然後變出來了一團黑霧,直接圍著那兩隻耳朵就飛上去了。

白須瓷非常好奇的跟著往上看,然後就發現那一串黑霧竟然變成了個長條,直接給綁住他的耳朵了。

像個頭繩一樣。

“欸……”有點訝異的聲音。

然後就直接在梵越的手中甩了甩兔頭,哇,很牢固啊!

“嗯,去吃吧。”

鬆開了手,神色淡淡的,倒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奇怪的舉動。

白須瓷開開心心地挪回去了,紮著頭繩,用兔爪拿了個新的糕點。

美滋滋地開始吃。

梵越隨意的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小腦袋此刻正在抱著茶杯喝水。

嘴角勾了勾。

少頃——

“那尊上,我們要去質問那沈縣令嗎?”白須瓷靠著茶壺攤著,用爪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很是心滿意足。

“為何?”

白須瓷一下子精神了,從攤著改為坐著了,十分義正詞嚴地說:

“他這種行為相當不道德,既然請了我們,那為什麽還要請青雲派的人?那到時候我們做事豈不是相當不方便?”

梵越抬眼看了過去,漫不經心地說:

“嗯,你有何高見?”

這話一下子把白須瓷給整不好意思了,有一些羞澀在的。

“要不我們把他們趕走?”試探性地叭叭。

“怎麽趕?”直接反問了過來,眼神有些淩厲。

白須瓷頭上兩個大耳朵還被紮著,一時間產生了被“老師”提問的錯覺。

戰戰兢兢地說:“嚇、嚇走?”

梵越:“……”

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小妖現如今的模樣,再結合昨天晚上的表現。

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