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是我的第一個

換掉冷冰冰的濕衣服,時涵接過小方倒來的溫開水,仰起脖子大口喝光,感覺身體知覺才開始慢慢恢複。

車內空調全部打開,暖意將周身包裹,他往羽絨服外套找手機,看了眼時間,抬頭吩咐小方:“走吧,回家了。”

小方還在為蘇懷的事情忿忿不平。

他點著車子,嘴裏碎碎念沒沒停過:“哥,這個蘇懷太過分了,他肯定一早就盯住這段劇情,故意害你一直淋雨,導演也真是的,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

時涵低頭滑著手機,相比之下,臉色平靜很多:“你說他故意,你有證據嗎?”

小方一噎,“這還需要什麽證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所以我們沒有證據,他大可以咬死了說自己狀態不好發揮失常,隻是淋了點兒水而已,關係不大。”

小方聽不下去:“可是我替你委屈啊,你都不知道他們怎麽說你……”

時涵緩緩抬起眼睛,“他們怎麽說我?”

小方驚慌發覺說漏了嘴,尷尬地停頓了下,嘴邊扯出幹笑,“人紅是非多,嫉妒你的人多了去了,傳來傳去也就是那些話,哥你就別聽了,聽了心裏憋屈。”

他這般一說,等於把內容告訴時涵。

時涵無聲哂笑,“他們愛說,讓他們說就好了,總有一天,他們會自動閉嘴,不過,進組第一天,蘇懷就針鋒相對,蘇懷他,到底是……”

話說一半,沒了聲響。

小方苦道:“關於那件事的傳言挺少的,具體經過,估計隻有他們本人知道。”

莫名的,時涵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紮中。

他對杜山闌的了解,還是太少。

杜山闌年長他這麽多,又有著常人無法媲美的外貌氣質身份地位,有過一些曾經,也無可厚非,隻是他心裏,怎麽這麽不舒服?

車子在夜色中行駛,靠近小區後減速,小方把他放在樓下門口,叮囑記得吃晚飯。

晚飯這茬,還真被時涵給忘了。

快要接近九點,保姆似乎剛剛才下班,餐桌放著做好的晚飯,湯菜仍有餘熱。

時涵卻沒有什麽胃口,草草應付了一頓,上樓去泡了個熱水澡。

離開片場時給杜山闌發的消息,到現在也沒回。

他把後腦靠在浴缸邊緣,雙手捧著手機,不停地點開微信又關掉。

杜山闌說有事情要忙,那一定是真的走不開身,這時候發消息過去,似乎有些打擾。

猶豫間,手機突然震動了下,他連忙滑開,發現一條好友添加提示。

平平無奇的頭像,驗證消息:我是蘇懷。

氤氳霧氣中,時涵眼睛漸冷。

他點開提示,同意了好友請求,立即,對方發來問候:【剛到酒店,你好點了嗎?】

時涵麵無表情地打字:【嗯】

蘇懷:【那就好,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啦,我很少這麽嚴重地發揮失常,可能看到你,就想到山闌,真的抱歉】

時涵依舊麵無表情:【你和他很親密嗎?】

蘇懷回複:【額,你別誤會,現在我們很少聯係了,不然他哪有時間陪你】

現在……那就是說,以前很親密嘍?

時涵:【那你就別這麽叫他,不然我才會誤會】

對方沒有回複很久。

時涵可沒功夫等他打字,手機擱到一旁,爬出浴缸擦拭身體。

前頭幾天小方給他買了兩瓶身體乳,叮囑每晚塗抹一遍,臉部的護理更加精細繁瑣,好處是天生麗質的臉越發光彩照人,壞處是擠占了太多時間,曾經拿來刷手機玩耍的時光,通通成為一去不回的記憶。

做完這些,時間指向十二點。

一天結束了,杜山闌還沒有回來。

時涵習慣了等他回家一起睡覺,披了睡衣下樓去,坐在沙發上等。

白天太累了,坐下去才幾分鍾,困意席卷上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時涵聽到門響,艱難掀開眼皮,看見高大的男人身影從玄關走來。

他稍稍清醒過來,站起身來過去,“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杜山闌腳步虛浮,一邊走一邊拽扯領帶,隔著好一截距離,刺鼻酒味迎麵撲來。

時涵連忙迎上去,伸出手想去幫他,卻在半空被他捉住,緊接著一個橫抱,他到了男人臂彎裏。

短暫驚呼,他抓緊杜山闌胸口的衣服,“你怎麽喝這麽多?”

杜山闌把眼睛半覷,嘴角抿得深而緊,長腿邁開大步,把他壓進沙發裏。

粗糙滾燙的手熟門熟路地滑進睡衣前領,山火一樣燎燒到後背。

時涵一個機靈,揪緊他的衣領,“幹、幹嘛!”

剛到家,一聲不吭的就……

杜山闌把頭埋過來,下巴頦的胡茬紮得他又癢又疼。

滿是酒氣的熱息飄到鼻腔裏來,時涵吃驚地對他對視,醉意侵染的狐狸眼裏閃出一道極具侵略性的暗光。

大手滑過後腰,往下灼燒過去。

杜山闌粗沉地歎息:“早上欠我的,忘了?”

時涵手臂一緊,十指弓起,抓住他的腰背。熱火帶來的紅潮分毫不差地在雙頰顯露,嘴裏發出低低顫音:“你、你不會記了一整天吧!”

杜山闌不冷不熱地哼了聲,“你說呢,現在報應來了。”

睡熟的小鸚鵡被吵醒了,張開眼睛看了看,看不懂主人們在做什麽,往籠子深處縮進去,繼續睡覺。

很久很久過去,沙發上終於徹底安靜下來,杜山闌抱著軟趴趴的人兒換了個姿勢,絲質的睡袍滑去地上,堆作亂皺皺一團,褶皺裏深淺不一的濕痕。

刺眼燈光直射到時涵眼皮上,他顫顫巍巍地把臉躲進杜山闌影子裏。

這人喝得爛醉回家,腦袋裏居然死死記著這一件事……他把臉貼進胸口:“哥哥……我知道錯了……”

杜山闌跪在沙發上,眼裏浮著一絲滿足,“確定知道了?”

時涵有氣沒力地回複:“確定。”

杜山闌這才放開他,失去大手的支撐,他順著杜山闌的身子滑下去,臉掉到積了汗漬的下腹。

一下子,杜山闌的眼睛熱起來。

喝了酒的杜山闌,總是比平時凶狠幾分,也比平時更衝動,更容易沉溺。

有時時涵覺得,那才是真實的他,可第二早清醒過來,枕邊人還是那麽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一頭紮進工作裏,不會調情,更不搞浪漫。

他分不清自己更喜歡哪一個杜山闌,他給杜山闌的喜歡,是百分百偏心和包容的溺寵。

他已暈頭轉向,以為可以休息了,卻又被抱起來,全無防備地側躺在沙發上。

杜山闌擋住照向他的所有光線,灰黑的影子在他身上來回飛動。

精心洗的澡算是白搭了。

半夜三點多,他被簡單收拾了下,終於躺進柔軟被窩。

腦子奇跡般地撐住了困意,他摸索著抱住身側的男人,開口,嗓音沙啞:“哥哥……”

杜山闌自然而然將手穿進他的腋下,緊緊抱入懷中。

他發問,聲音透著極致滿足後的暢快:“嗯?”

時涵迷迷糊糊的,“可以問你件事兒嗎?”

杜山闌:“你說。”

得了允許,時涵張開眼睛,認真地凝望,“你會跟我說實話嗎?”

杜山闌並不避讓,坦然道:“我有必要跟你說假話?”

時涵勾了勾嘴角,軟綿綿地說:“沒有。”

而後半晌沒有下文。

杜山闌催促:“想問什麽?”

時涵猶疑道:“我想問,在我之前,你有過別人嗎?”

他本想直接開口問蘇懷的事兒,話到嘴邊,變成了極其隱晦的問句。

這是他們之間,頭一次談及過往的話題。

不是沒想過,不是不在意,他們的關係開始得太不純粹,他對杜山闌的喜歡好像也不倫不類。

杜山闌卻說:“沒有,你是我的第一個。”

很平常,又確定的語氣。

時涵倏地閃動眼睛,心口泛起滾滾熱意:“真的?”

“當然是真的,突然問這個幹嘛?”

時涵搖頭,晶亮淚光在他眼底浮現,這是今晚第幾次想哭了?

他咧開嘴,開玩笑似的:“因為突然想問,你怎麽不問我?”

杜山闌不屑:“你早就被我摸清了。”

好吧……時涵飛快認同,杜先生想知道的事情,才不會親自開口來問,一句“林琪去查”不就解決了?

他把胸脯往上貼了貼,“哥哥……”

杜山闌目光幽深,“還想要?”

時涵顫巍巍答應:“有點……”

杜山闌把他按進懷裏,口氣堅硬:“不準。”

時涵有一萬種辦法勾起他的衝動。

不過,算了。

就這樣被他抱緊入睡,已經足夠幸福了。

然而,杜山闌忽然想起什麽,懶洋洋地在他頭頂說話:“今天戲拍得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可能印象中時涵總是被欺負,可能隻是尋常一口問候。

時涵默了默,悶聲說:“現在誰還敢欺負我?”

杜山闌確實是隨口一問,聽到便寬了心,“那就好,要是再有人像以前那樣刁難你、給你下絆子,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時涵乖乖答道:“知道了。”

這一覺,到天亮。

不出意料,時涵起晚了,顧不上身子酸軟,急匆匆地穿衣服吃早飯,不等杜山闌一起便衝下了樓。

上午沒他戲份,空出來幾小時時間,被無情地安排了廣告拍攝,要早早趕去攝影棚,拍完廣告出來,早過了中午飯點,又要馬不停蹄趕去劇組。

小方聊到拍攝會超時,提起給他買了午飯,裝在便當盒子裏,過去的路上匆匆扒了幾口。

吃完簡單的午飯,保姆車堵在高架橋上麵,一時半會前進不了。時涵終於抓住空閑看手機消息,從早上出門那會兒,就有杜山闌的消息:

【到了?】

【還在忙?】

【吃飯沒?】

……

重要的一條:【今天我不忙,晚上來接你】

時涵眼睛閃了閃,回複一隻大大的愛心。

就這時,小方發牢騷的聲音傳來:“怎麽堵這麽久?我們快趕不上了啊……”

時涵關掉手機,伸長脖子往前望出去,密密麻麻車子堵得水泄不通。

他心裏一緊:“不會要遲到吧?”

他可不想在這個劇組遲到,組裏傳他壞話的人夠多了,給第一次合作的導演留下壞印象不說,搞不好還要被蘇懷抓著作妖。

可惜事與願違,小方苦巴巴地回頭,“現在後麵也堵住了,過去還有四公裏多,我們肯定趕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