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敵

與杜山闌回到家裏之後,時涵花了一陣子功夫專心準備考試,暫時把工作忘到了腦後。

窺探到杜山闌過往的冰山一角,他聰明地不去提及那件糟心往事,每天做完自己的事情,到樓下找唧唧玩一會兒,同時等待杜山闌下班,然後度過膩歪的一晚。

他早早墜入愛河,卻在這時才徹底嚐到熱戀的滋味,非要形容的話,大抵就是動畫裏的全身冒泡泡,粉紅的,每戳破一個都散出來杜山闌的聲音、杜山闌的表情、杜山闌的體溫……他的世界被杜山闌填得滿滿當當,擁有杜山闌可以不吃飯不喝水,有杜山闌他的人生圓滿。

時涵站在鏡子前,舞了手巴掌拍自己的臉頰——不要這麽嫩啊,都變成徹頭徹尾戀愛腦了!

不過戀愛腦的美好生活並沒能持續太久,考試結束當天晚上,他久違地收到經紀人短信,未來一周日程表。

看到排得滿滿當當的日程,時涵從粉紅泡泡雨中清醒過來,回房間翻出積壓許久的劇本。

《執行III》,民國特工片,男主角許照秋,女主角當紅花旦鄭濛忻,名單繼續往下看,沒有一個名字是生分的,而他自己排在中間偏前位置,演一名反派少爺的弟弟,在劇情中是個臥底。

時涵感慨,這樣的角色難免麵對親情與立場兩難抉擇,果然很容易出彩,不愧是許老師推薦。

出彩歸出彩,他得抓緊時間看看台詞,明天一早可要進組了,距離杜山闌回家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等杜山闌回來,估計很難專心背台詞。

第一次演正式角色,時涵拿出百分百認真的態度對待,還是漏算了一步——翌日一早,淩晨四點鍾,他被電話鈴聲吵醒。

頭晚上累著了,震動聲嗡嗡的,時涵艱難睜眼,迷迷糊糊摸不著手機,感覺懷抱住的人動了動,窸窸窣窣間,手機貼到了耳邊。

大清早剛醒,他說話嗓音蒙蒙的,“喂——”

那頭傳來楊笠的聲音,清晰幹淨:“睡著呢,給你十分鍾賴床,十分鍾後起來下樓,小方過去接你了。”

時涵稍微清醒了些,“現在幾點了?”

楊笠:“三點五十。”

時涵陷入短暫沉默,頭腦徹底清醒。

耳邊的手機被拿了開去,杜山闌冷沉開口:“你在壓榨藝人嗎?”

冷不定聽到頂頭老板的聲音,楊笠頓了一刻,而後連忙:“杜總,過去片場兩小時,片場有粉絲和代拍,要提前化妝造型才能過去,現在出發剛好趕上第一場戲。”

杜山闌臉色不太好,但到底沒繼續往下質疑。

時涵從他懷裏爬起來,頂著一叢亂糟糟頭發,“沒事,劇組裏都是前輩,第一次露臉不能遲到,一會兒我在車上補補覺。”

杜山闌放下手機,大手按上他的腦袋,翹起的頭發在他指縫間變得平順:

“嗯,加油。”

時涵笑了笑,抱住他腰身,貼過去往他側頸處蹭,“有時間來接我嗎?”

杜山闌虛虛抓著他的後腦,指腹在發絲間揉了揉,“到時看看。”

“嗯……”居然是到時看看。

時涵不太滿意地答應,吸嗅著他脖頸的氣息,忽然起了壞心思。

他偷偷張嘴,濕乎乎地含住硬鼓鼓的喉結。

虛抓著後腦的手掌猛然收緊,不自覺地將他按得緊了些。

警告從頭頂傳來:“別鬧,你的十分鍾可不夠用。”

時涵偎在他懷裏,雙手不安分下滑,隔著絲滑的睡衣布料,把腹部均勻鼓起的肌肉挑撥個遍。

在第二次警告到來之前,他抿著淺笑抬頭,“現在不剩十分鍾了。”

杜山闌鬆開他的腦袋,警告地掐住他的手腕,“去穿衣服,晚上有時間我提前通知你。”

帶著點起床氣,時涵耍賴不肯起,手上稍稍用力,掙脫了他的桎梏,轉而環住他的脖子:

“還有幾分鍾的,讓我多抱抱你。”

他整個人騎到杜山闌大腿上,尤其危險的姿勢。

杜山闌靠住床頭,頗為享受地承受著他的體重,眼裏卻又生出幾絲不痛快的冷意:“不想去拍戲了?”

時涵朝他癟嘴,“想,也想抱你。”

臥室裏隻有一盞黯淡橘色的小夜燈,橘黃光芒染亮兩瓣嘴唇,飽滿如新鮮剝出的柚子肉。

放在他腰間的兩隻大手緊了緊,杜山闌把頭偏開去,試圖維持理智。

但身上的人不肯讓他順意,伸了手來捧他的臉,讓他重新回頭過去對視:“哥哥,陪我幾分鍾怎麽了?”

杜山闌沒好氣地瞪他,“你說怎麽了?”

他但笑不語,抬住男人略微紮手的下巴,把唇送過去。

在晨間點燃一把火,是很容易的。

不過僅有的十分鍾,所剩無幾。

時涵掙開他的雙手,從堅硬身軀上滑下去,雙腿靈活地抽離被褥,踩到地毯上去。他回頭揮手,“我起床了,你自己再睡會兒,等睡醒了給你消息。”

杜山闌半靠在床頭,修長雙腿大咧咧分開,還保持著抱他的姿勢。

狐狸眼中的眸色極其危險,藏了把萃毒小飛刀似的,隨時隨地要往他發射。

他飛快地笑了笑,“你到時候看看,要不要來接我。”

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再不跑,老虎要發威了。

時涵簡單迅速抹了把臉,換上衣服跑下樓,用時剛好十分鍾,沒早到一秒,也沒晚到一秒。

時隔半月,小方終於見到他,又是感動又是激動:“哥,你終於恢複工作了,這幾天笠姐都快愁死了。”

時涵友好地微笑了下,低頭把安全帶扣好,“讓你們擔心了,我正好考了個試,耽擱了幾天。”

小方由衷高興:“是啊,畢竟還有學業,其實休息這段時間也沒耽誤大事,杜先生都幫你算著呢,生氣歸生氣,真下手還是舍不得的。”

說到杜先生,時涵忍不住竊笑,“總感覺冷戰了幾天,他好像更喜歡我了。”

“那俗話怎麽說來說,小別勝新婚,你過得高興就好,別像駱星遙……說起這個,我聽到小道消息,駱星遙好像出事了。”

有些日子沒聽到駱星遙的名字,時涵竟有些生疏感覺。

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下去,他問:“出什麽事了?”

小方:“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聽說他被逮捕了,這要傳出來,一生事業全毀了呀……不過他好像本來也快毀了。”

聽他這麽說,時涵心裏有了數,駱星遙的消息曝光出來,大約就這幾天的事了。

他把車窗按下一條縫,入冬的冷風吹到臉上。

小方繼續說:“做這一行,能幹幹淨淨收場真挺不容易的,他也算惡有惡報,以後再也沒人給哥你擋路了,最近同行裏都說,你要做下一個頂流。”

時涵不以為然地笑笑,“這些事情,等發生了再談論吧,‘學霸’的主角選定了嗎?”

“‘學霸’主角?怎麽哥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小方大聲說:“‘學霸’的版權被冬音買下來了!那晚回去之後,方明殊可氣了,揚言絕對不用你,結果製作方換人了,讓他哪裏來的回哪去,現在導演還沒定呢,聽笠姐說,很可能會讓周海昌來,他上部劇不是火了嘛,而且聽說他特別給杜總麵子,算是半個自己人。”

周海昌的上部劇,時涵仍能記起在裏麵給駱星遙演替身的種種,因為那部劇,他遇到杜山闌,也認識了許老師。

駱星遙講真蠻厲害的,拍一部火一部,可惜了。

少做感慨,他點頭,“周導演這人,確實能處。”

有缺點,缺得很明顯,但工作能力不差,最主要,就像小方說的,這人特別給杜山闌麵子,因此幫過他大忙。

杜山闌其實是個能吃馬屁的人,看順從自己的人總比不順從的順眼一些,不過半路截胡人家版權的事,估計也就冬音財大氣粗。

金錢社會的殘酷畢露無疑。

一路邊開邊聊著,小方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哥,林婉你還記得嗎?”

時涵當然記得。

“她怎麽了?”

“她不是也去麵‘執行’的角色嗎?當時走後門拿的機會,麵的女一,導演組說看在席女士的份上,可以介紹她進戲劇班,學出師了一定給她個角色。”

時涵差點沒忍住。

小方搖頭,“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和鄭濛忻搶女主角,她不會真以為是個人就能上位吧?這幾天她安分多了,不過她哥哥林玦,這幾天似乎要走了。”

時涵微微一驚,“走去哪裏?”

小方和林琪熟悉,知道許多林家兄妹的消息,難得他愁眉苦臉了一次,歎氣說:“杜先生應該沒告訴你,他把林玦調去管理曼穀的工廠,這幾日就要赴任。”

高速運轉的冷風擠壓著劈進車窗縫隙,冷冰冰地砍在時涵臉上。

小方說得上了頭,還在搖頭歎氣,“杜先生這次的脾氣,發的真的很大,你以後可千萬別提席女士那樁子事兒了。”

時涵含住腦袋,垂眼盯著膝蓋。

林玦那樣優秀的人,竟然被調去最前端做那麽辛苦的工作,還是曼穀,異國他鄉,杜山闌這場脾氣,宛如風暴雷霆,他居然得到了原諒和疼愛。

放在腿側的雙手不斷握緊,他做不到不讓林玦被降職,但杜氏名下產業無數,杜山闌有蠻橫一麵,但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溫聲軟語說幾句好話求求情,說不定可以起到作用,至少別調去那麽遠的地方……

良久後,他鬆開拳頭,輕笑說道:“我知道,我不會再惹他生氣了。”

因為那樁事情,是杜山闌的心病。

不是不敢再惹杜山闌生氣,是再不會做揭人傷口的事情,再不想看杜山闌獨自難過。

車子照舊那個速度開,卻沒有誰再講話,沉默著到了公司,沉默著讓造型師如捏娃娃般創作,天亮時分,終於光鮮亮麗踏上去片場的路。

時涵在保姆車裏看劇本,根本沒有好好補覺。

少睡幾個小時,對他來說其實無所謂,年輕的身體,就是用來內卷的。

接近片場,小方再度開了口:“哥,笠姐讓我提醒你,組裏演男二的蘇懷蘇老師,你要小心點。”

蘇懷,名聲響亮的演員,時涵沒有麵對麵見過,但那個人演的電視劇、拍的廣告可是看過不少。

他問:“蘇懷怎麽了?”

車子拐進影視城,窗外景色從現代都市變為民國小景,時光在這裏遲滯。

小方猶豫著說:“他和杜先生,有過一些傳聞,前幾年剛紅時候,他被拍到和杜先生在酒店門口,當然花錢壓下來了,之後就莫名拿到兩個大牌代言……最近有人告訴笠姐,他在托人打聽你的消息,估計是聽到了什麽風聲,風言風語的事情很難講,笠姐意思,讓你知道總比不知道好,那人也是個喜歡耍陰招的。”

半晌,時涵緩緩回過神來,他的目光還很冷靜,語氣卻透出難以形容的森幽:

“放心,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我一直致力於讓他們的感情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