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跟我回家吧

唧唧在時涵手裏玩得開心,鳥爪指甲精心修剪過,並不會抓傷手指,鬆石綠的羽毛映襯陽光,發出熠熠光澤。

他曲了手指,戳戳小鸚鵡的腦袋,不舍地交給等候旁邊的管家。

有些日子沒見,這小鳥雀似乎把自己吃肥了一圈,手感比先前還要舒適,想必受到更加精心的照顧。

想到這兒,他狀似不經意朝杜山闌看過去,杜山闌雙手插進褲兜,覷著一雙俊眼,那雙眼裏的神情似冷非冷,仿佛無聲質問些什麽。

時涵訕訕避開視線,微笑看向左媽媽:“沒想到阿姨也喜歡騎馬,看來梓樂的帥是從您這裏繼承的。”

一句馬屁拍出去,左媽媽忍不住地掩嘴笑,“我老了,不敢騎太快,一會兒你們和山闌去玩,我在後麵拍拍視頻。”

敢情是遊客式騎馬。

時涵默默吐槽一句,餘光偷偷觀察,發現杜山闌已經沒在瞪他,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杜山闌重新跨上馬背,居高臨下地說:“上馬。”

好像是對時涵說,又好像是對底下這一片人說。

總之一片人紛紛乖乖上馬。

這樣場合,左梓樂顯然經驗豐富,輕車熟路驅馬過來,“表舅舅,要比賽嗎?”

杜山闌淺淺應了一聲“嗯”,轉頭往時涵處看,“還不上去?”

時涵拉著韁繩,呆呆地說:“我騎術很爛的,而且阿姨一個人在後麵,我幫阿姨拍視頻吧。”

話說完,杜山闌目光肉眼可見地變冷——

“拍視頻這種事情,管家會去做,你是客人,我得好好照顧你。”

時涵眨眼睛,手指不安地摸向唇角,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話。

他果然精準踩中了老虎尾巴,雖然有一部分成心的意思,但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還沒想好怎麽和左媽媽解釋。

沒拿定主意的事情,他就喜歡拖……

話說到底為什麽杜山闌會是左梓樂的表舅舅啊?

左媽媽騎上馬背,迎著豔陽微風,頗有些颯爽氣質,但臉上的笑容溫柔和藹,“是啊,你是客人,盡管跟著去玩就好了。”

話已至此,時涵想破腦袋沒想出第二個借口。

他猶猶豫豫攀上馬鐙,不過動作慢了點,便聽見杜山闌冷道:“用不用我幫你?”

時涵尬笑,“不用……”

說完,趕緊爬上馬去,馬兒前後踏了兩步,鼻子裏發出呼哧聲。

坐穩,他夾緊馬肚子,驅趕到杜山闌旁邊,“就這樣開始?”

抬高了高度,看杜山闌不再那般有壓迫感,隻是杜山闌緊抿薄唇,沒有絲毫開口回答的意思。

他冷幽幽凝望著,手裏馬鞭揮起,“啪”甩在時涵那匹馬的屁股上。

馬兒受驚,前蹄往上一提,重重落地後嗖一下衝出去。

視野搖晃,風聲從耳邊嘯過,時涵嚇得驚呼。

身後傳來左梓樂的呼喊:“時涵——”

然後這聲呼喊很快被馬嘶聲淹沒,杜山闌猛勒韁繩,長腿蹬住馬鐙,朝他追趕上來,同時手臂揚起,又是一鞭子甩向時涵的馬。

時涵欲哭無淚。

這就是調皮踩老虎尾巴的下場?

身後,左媽媽目瞪口呆。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杜山闌這麽……熱情主動?她看向自己的兒子,似乎想說什麽,卻見左梓樂坐在馬背上,眼神複雜地望著兩人背影。

半晌,他扭回頭,沉悶地講:“我來幫你拍視頻吧。”

心情本來低落,但看到兩人和好,莫名跟著開心,一陣痛一陣暖,難以訴說。

表舅舅和時涵,都是他很喜歡的人啊。

左媽媽略帶苦澀地微笑了下,“好啊,留下來陪媽媽。”

前頭,時涵已經衝得隻能看見模糊背影。

杜山闌越玩越來了興致,眼裏升起得意又滿足的亮光,“怎麽樣,夠照顧你吧。”

時涵緊緊抓著韁繩,上半身幾乎趴到馬脖子上,艱難往這邊扭頭,“杜先生,我騎術真的不行,我快摔下去了!”

杜山闌微仰下巴,語氣不屑:“現在知道怕了,剛剛不是膽子大得很?”

馬上顛簸,時涵好久沒做這麽激烈的運動,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顛得挪了半寸位。

他氣:“昨晚才說不凶我的!這才過去幾個小時!”

杜山闌冷哼,長臂揚起,馬鞭落下,“這不是在凶你,是教訓!”

馬兒吃痛,四蹄不要命地狂奔,時涵倉促叫喊,身子往旁一偏,滑了下去。

電光火石的半秒鍾,右邊手臂被牢牢抓住,杜山闌壓了身子過來,一把給他拖到自己的馬上。

受驚的馬兒頓時成為脫韁野馬,無方向地朝前奔逃。

時涵嚇得臉色煞白,胸口拚命起伏,半晌緩不過神。

杜山闌的嗓音從腦袋後方傳來,“嚇丟魂兒了?”

馬兒勻速奔跑,一上一下的搖晃節奏舒適,和剛才自己那匹相比,一個是狂野飆車,一個是嬰兒搖籃。

時涵稍稍回過神來,男人的雙臂如兩根護欄擋在肩膀兩側,後背緊貼堅實的胸膛,安心的氣息將他整個籠罩。

他咬住下唇,出門前偷偷化了輕淡眼影的眼睛猛上一層若有若無水汽,委屈地向後回瞪:“你還說這不是凶?”

少見的,杜山闌輕挾了嘴角,“逗你玩玩,當然不是凶,下次再敢這樣,有你好受的。”

時涵無奈解釋,“我不知道怎麽跟她說,一天前她還以為我是梓樂的男朋友,一天後我變成了梓樂的‘表舅媽’,這合理嗎?”

杜山闌大言不慚:“自己給自己挖的坑,活該。”

時涵再度咬唇,不知道該怎麽頂嘴。

可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挖的坑?

轉眼,馬場被他們跑到盡頭,杜山闌熟練勒馬,穩當地調轉方向,往回路奔去。

時涵乖乖坐了會兒,遠遠瞧見左媽媽和左梓樂的身影,心裏慌了下,“你怎麽不放我下去?這被看見了要怎麽解釋?”

杜山闌輕哂,“那是你自己的事。”

言下之意,關我什麽事?

時涵臉一黑,才發現他還有這樣玩鬧的一麵,興致來了誰都會嘻嘻哈哈嗎?

說話間,距離越來越近,左媽媽見到他們,抬起手臂揮了揮,然後奇怪:“你們怎麽坐一起了?希涵,你的馬呢?”

隨著籲聲,馬兒平穩停下,時涵艱難扯出微笑,“剛才跑太快,差點摔下來,杜先生把我拉過來了。”

左媽媽驚呼:“呀!那麽危險,有沒有傷到哪裏?”

時涵想說沒有,杜山闌故意似的搶先一步,“放心,不會讓他傷著,不然就是我照顧不周了。”

時涵暗自腹誹,這人怎麽還抓著不放了?

“不過——”杜山闌話鋒一轉,“他這衣服太暴露了,我看著來氣,你們先玩,我帶他去換一身。”

可能習慣了這幅口氣和作派,時涵居然忘記自己正在演戲,重點放在“暴露”兩個字,不自禁低了頭去看,“哪裏暴露了?”

杜山闌不理他。

左媽媽已經覺得奇怪,笑容變得尷尬,“你們兩個,還真是給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杜山闌客氣道:“哪裏,隻是打過幾次照麵而已。”

左媽媽越發不相信,擠著眉頭問時涵:“是麽?”

時涵猛地反應過來,幹巴巴眨眼,“是、是呀……”

他這包在紙裏的火,已經燒著紙了。

杜山闌利落下馬,站穩後轉身,一把給他拉下來,穩穩接在懷裏:

“隻不過這幾次照麵,都是在**打的,你說是不是啊,駱希涵?”

時涵兩頰猛燙,舌頭不爭氣地僵硬,吐不出半個字。

左媽媽震驚捂住嘴,“這麽說,你、你們——”

杜山闌小小無奈了下,“表姐,麻煩你們照顧他了,這孩子跟我鬧脾氣,不肯回家住,現在鬧完了,人我先領回去,一會兒跟管家過來吃飯。”

左媽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怪——難怪無比討厭回家的杜山闌突然搬回來,還突然邀請他們做客……這麽說,早在上次,學校裏打架那次,兩人也是認識裝不認識,那時候也是鬧別扭?

一連串事情以極其詭異又非常合理的方式連貫在一起。

左梓樂上前來,低歎一口說:“他是我同學,顧及我們家和表舅舅的關係,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你別見怪。”

左媽媽不可思議地回頭,“連你也知道?”

左梓樂無聲點頭,“很多人都知道的,是你太佛了。”

這是事實。

杜山闌最後向他們點了點頭,抱著人走遠。

走出去很遠,時涵還在剛才的驚嚇裏回不過神,直到進了換衣服的房間,杜山闌把他放下來,他猛一下抓住杜山闌的袖子,“你、你怎麽能在阿姨麵前說那種話?”

杜山闌居高臨下地覷他,“哪種話?”

時涵稍稍鬆手,語氣平靜下來,“可以慢慢跟她講清楚,說什麽**什麽的,太……”

太難為情了。

杜山闌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不屑一顧,“她是我表姐,我跟她說,沒問題。”

他走到櫃子邊,輕而易舉找到時涵換下來的風衣,“穿上,以後不準再穿這麽暴露的衣服,見一次教訓一次!”

關注點再次回到這身衣服。

這身衣服不過是緊身了點,不過是把腰臀線條勒得緊致了點,脖子手臂都沒露,怎麽暴露了?

時涵把雙肩鬆懈下去,嘴角無奈抿了抿,“杜先生,你管得也太嚴了,我本來還接了個浴缸廣告,要拍裸浴視頻,被你暫停工作後,廣告商換人了。”

杜山闌冷冷地說:“換得好,以後再來找你也不準接,還有你那綜藝,穿的都是些什麽?”

時涵想起舞台首秀穿過的露背裝,沒想到這麽久遠的事情也能被翻出來。

他撇嘴,“行,知道了,以後隻穿給你看。”

杜山闌把風衣扔過來,“知道就好。”

時涵輕笑。

他把風衣擱下,帽子和其他護具一一卸下,露出黑色騎裝緊緊包裹的軀體,“那現在呢,你看不看?”

杜山闌垂下眼睛,眼神深邃了些。

時涵雙手往後,撐住柔軟的沙發皮墊,讓身子微微後仰。

恰巧有一束陽光從高高的窗口射入,輕巧爬過平坦小腹。

杜山闌大步走過來,膝蓋抵在沙發,把人鎖在身下。

他的身架子太高大,即便這樣半跪著躬曲著,身下還是留出很大空間,時涵要仰起下巴才能夠到他的唇。

蜻蜓點水,淺嚐輒止。

杜山闌幽歎一聲,“跟我回家吧,嗯?”

時涵靜靜凝視,鼻腔裏發出一聲乖巧的:“嗯。”

光線靈動地飛舞起來,將兩人相抵的側臉渲染出亮邊。

杜山闌抓著他的手臂,深深壓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