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也恨你

自然早醒的一天。

時涵在巨大雙人**醒來,頭頂水晶吊燈,落地窗的窗簾還沒拉開,房間裏彌散著昨夜裏盛開的曖昧味道。

模模糊糊,他翻身,往身旁去找人,手摸到奇怪的東西,便聽見杜山闌沉沉的嗓音:“摸哪裏?”

時涵睜開眼來,有些驚異。

杜山闌靠在床頭,拿著手機給誰回消息。

一瞬間的尷尬,時涵徹底清醒過來。

這人坐著啊,難怪手過去,摸到那裏。臉頰詭異地發燙,他收回手,“你怎麽沒起?”

杜山闌擱了手機,輕淡地說:“等你。”

時涵有些受寵若驚。

他不由勾起唇,“你等到了。”

杜山闌俯下身,勾著他的下巴,印上一吻。

“該起床了。”

時涵抿著笑點頭,“嗯。”

和杜山闌呆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很容易就能發現,他的生活其實固定單調,工作占據大頭。早上起來,他第一件事看助手的信息,然後等阿姨做早餐,等待的時間到小露台逗逗鸚鵡。

原本這隻鸚鵡是買了送時涵的,結果多半時間是杜山闌在照顧,比起時涵,唧唧顯然和他更為相熟。

吃完早餐,杜山闌回樓上換衣服,時涵跟上去,跟在旁邊給他遞衣服,末了,親自為他打好領結。

做好一切,時涵退後幾步,打量兩眼,滿意點頭,“嗯,打得還算可以,昨晚看視頻現學的。”

杜山闌很不顯眼地彎了彎唇,“今天要去哪裏?”

時涵想了想,想起小方給他發過的行程安排:“今天不忙,上午和笠姐去見個廣告商,下午就可以回來了。”

“廣告商?”杜山闌稍有詫異,“這麽快接到廣告了?”

時涵也詫異:“不是你幫我走的後門嗎?”

杜山闌轉身,習慣性地替自己拉緊領結,“不是我,我和楊笠說過,會讓你按照正常速度發展,冒得太快有時候不是好事,何況你還有學業要兼顧。”

時涵跟在他身後,“不是你的關係,那我難道那麽厲害?是個挺厲害的品牌呢。”

杜山闌理所應當的口氣:“你本來就厲害,不要懷疑人家市場部的眼光。”

時涵忍不住欣喜,“那我一定好好表現,我跟你一起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衣帽間門口,杜山闌忽地停住腳步,轉身打量他一眼:“你就穿這身去?”

時涵擺開雙臂,低頭看自己的打扮,“我這身怎麽了?”

這身可是他的新衣服,從頭到腳名牌呢。

杜山闌沉眸想了會兒,大步往裏邁去,拉開某個抽屜,拿出一隻盒子來。

他轉頭,沉冷命令:“過來,換上這個。”

時涵走回去,目光好奇地盯著他手裏的盒子,盒子在他手中緩緩打開,露出一套折疊工整的黑色西裝。

他沒太當回事:“你的尺碼,我肯定穿不了……”

杜山闌強硬打斷,“是你的尺碼,把身上的脫了。”

時涵眨著眼睛發愣,“你這兒怎麽會有我的尺碼?”

莫名的,杜山闌眼神閃了閃,“問那麽多做什麽,快點脫。”

時涵撇了撇嘴,乖乖把身上的脫掉。

杜山闌當然不會告訴他,那是之前買了想送他,沒能送出去的,索性他了解杜山闌的性格,沒抓這件事細想。

身上的T恤脫掉,身體肌膚暴露在燈光下,後背腰肢處兩個巴掌壓痕,從穿衣鏡裏折射出來。

杜山闌把衣服搭在胳膊,扳著肩膀讓他轉過身,拇指輕輕撫過那道痕跡,“怎麽這麽容易留痕跡?”

時涵自己也才發現。

他淺淡勾唇,“是不是你太用力了?”

杜山闌臉色頓了頓,仿佛被戳中什麽似的,而後威嚴地板起臉,“穿衣服。”

時涵含笑看著他,眼尾笑成彎月,“嗯,知道了。”

扣完襯衫扣子,外套披上來,杜山闌拾起領結,一絲不苟地給他打上:“看到沒,是這樣打的。”

時涵瞥瞥他脖子上的,方法果然有丟丟失誤,“我給你重新打一下……”

“不用。”杜山闌做完最後的整理,欣賞藝術品一般欣賞他,全然不顧自己,“我無所謂。”

最後他真的頂著係錯的領結出門了。

因去的地點不同,兩人在停車場分別,臨分別,杜山闌記起什麽,告訴他:“今晚我不回來,周末出差,今晚的飛機,你讓阿姨給你做吃的,不準偷偷買煙抽。”

時涵下意識地擔憂,想想又覺得,杜山闌出差是很正常的事。

他乖乖點頭,“嗯,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許是想到未來幾天不能見麵,杜山闌拉住他的手過來,在他唇上留戀了幾分鍾,分開道:“可能一周後,具體時間到時候問林琪。”

時涵還是點頭,目送他上了車,才坐上自己的保姆車。

一上車,小方兩眼直放光:“哥,你這身絕了,有成熟男人那味兒了。”

出門的心情不錯,時涵笑眯眯地托住臉,“真的?”

小方誠實說:“真的,快有杜先生那麽帥了。”

時涵笑容慢慢淡下去。

倒不是因為不如杜山闌帥的問題,誰都不能比他帥,除了杜山闌。分別了杜山闌,分別了短暫的溫存,他不得不重新麵對必須麵對的問題。

他拿出手機,給駱星遙發了條消息:“下午能安排嗎?我有空。”

過了好幾分鍾,駱星遙回複了一個字:“能。”

和廣告商見麵的地方約在一間隱蔽咖啡廳,有楊笠在場,一切談得順利,結束半日的工作,他讓小方帶他去了駱星遙家。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洋樓,熟悉的鐵柵欄的門,門對麵早已拆除改建成公園的商店。

這裏是他住過那麽多年的家,自父親負債自盡,他帶著不多的行李離開,再沒回來過。

小方擔憂:“哥,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嗎?”

那天他目睹駱星遙和林琬找上時涵,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不會有好心,但時涵的決定,終究不是他能勸住的。

時涵搖頭,“不用,在車上等我,我不會有事,你別多嘴和林琪說。”

小方點頭,“知道了,哥。”

時涵下車,上前按了門鈴。

半晌,無人開門,他皺眉,輸入以前用的密碼,家門開了。

庭院收拾得整齊,四下看不見人,透著難以掩藏的蕭條和冷清。

憑著記憶上樓,路過曾經住的房間,時涵稍頓了頓。

他終究沒有伸手推開那扇門,冷著眼睛往前,走到駱星遙的房間。

“叩叩叩”三下,門內傳來聲音:

“直接進。”

時涵推開門,熟悉的擺設,從櫃子床書桌到露台的沙發,沒有一樣換過位置。

那十幾年裏,駱星遙總在和父親爭吵,但不管怎麽爭吵,父親總是寵愛疼愛,他在無人關心的角落目睹這一切,目睹了十三年。

後來駱星遙當了明星,越來越紅,學校的課業索性扔下了,手裏頭有了錢,第一件事買了自己的房子,從這裏搬了出去。

露台的窗簾開了一半,時涵站在斜射進來的陽光裏,靜靜注視著他,他在窗簾背後的陰影,手邊茶幾擺著塞滿煙頭的煙灰缸。

時涵偏開視線,落在腳邊的地毯,“你把這裏買回來了?”

當初,這些全部被抵押出去了。

駱星遙不做聲,算是默認。

時涵不由冷笑,“你不是連他要死都不想救嗎?幹嘛把房子買回來?”

駱星遙緩緩看過來,胡茬沒有打理,看著略微憔悴,可眼裏依舊端著那份秉持的高傲,“想買就買了,反正不值幾個錢。”

時涵想起楊笠說過的,駱星遙很有錢,他的收入遠高於廣告片酬。

往事太耗費心神,他恐懼陷入,及時收止情緒,冷聲問:“我們什麽時候走?”

駱星遙按了把太陽穴,異常疲憊地站起身,“現在走,讓你的助理回去吧,保姆車太顯眼。”

時涵謹慎地問:“要去哪裏見她?”

駱星遙說出一個讓人驚訝的答案:“禾幾島。”

時涵立馬聯想到那棟別墅。

他點頭同意,轉身朝樓下走。

路過院子時,時涵看到門口旁邊搭的狗窩,隻留下空****一條狗繩。裏麵曾住著一頭惡犬,第一次回駱家,那條狗朝他撲咬過來,名為父親的男人從裏麵趕出來,從狗嘴底下救下他。至今他記得那個不願提起姓名的男人,記得他把自己抱起來,年輕的臉震驚顫抖,眼裏湧出一層淚花:“希涵……是希涵嗎……你媽媽呢?”

他也記得,那個男人在家裏酗酒,對著空掉的駱星遙的房間大罵不孝子,然後把頭抵在門上痛哭,蒼老的臉無力顫抖,說星遙啊,是我對不起你……

耳邊傳來駱星遙冷冷的聲音:“它死了,前幾天,老死的。”

時涵恍惚反應過來,說的是狗。

駱星遙冷冷地說:“這個家裏本來住著幸福的一家三口,因為你,一切都毀掉了,我還是會恨你,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時涵抬眼直視他,“我和媽媽也很幸福,是你們把她逼死了,至今想起小時候,我偷偷跑到你學校門口看你放學,在心裏高興我有那樣優秀的哥哥,我還覺得惡心!”

駱星遙怔了怔,不可思議地冷笑,朝停在路邊的白色跑車走去:

“走吧,別說這些沒用的。”

作者有話說:

最近更新節奏有點慢,因為我在想一些東西,恕我是個糊逼,從來沒遇到這麽多人看文,壓力太大了…所以抱歉,能快的時候就快回來,我也很想快點寫完,辛苦大家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