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吸一口(有改動)

車裏浮**起一團寂寞雲霧。

時涵呆呆地坐了一陣子,有人輕輕叩敲車窗。

他寂寂回神,將窗玻璃降下去,見到一張拘謹的侍者的臉。

侍者不敢抬頭看他,抬高雙手,把他的背包外套遞進來,“少爺,杜先生讓我送過來的。”

時涵靜靜接過,沒什麽說話的欲望,擺頭示意他走。

重新裹好自己,杜山闌遲遲不見回來,他等得乏味,把身子蜷縮,縮在後座上睡了。

其實根本睡不著,誰能在這種狀態下睡著?

隻不過,過了大約十幾二十分鍾,杜山闌就回來了。

他開門上車,身後跟著裴林的聲音:

“杜總,不要玩得太過火了,家裏老太太還跟你卯勁兒呢,小心陰溝裏翻船。”

杜山闌手指上染著濃濃煙草味,伸了過來,在時涵側頰上捏弄了一把。

“心操太寬了,裴總。”

裴林低沉地嗬嗬兩聲,眼睛掃過車裏假裝酣睡的人,“我聽到小道消息,她這回鐵了心要留下來,畢竟是親媽,手裏又握著那麽多錢,想想怎麽辦吧,別把注意力全放在談情說愛,情人嘛,隨便找都是一樣的。”

杜山闌眼底飛快閃出銳芒。

裴林卻揮揮手,當沒看見,轉身走了。

停車場重回寂靜,靜得能聽清煙絲燃燒的微響,緊隨著傳來杜山闌溫和的嗓音:

“還不醒?”

時涵賭著氣呢,睫毛壓得更緊,擺明了不想醒來。

他聽見杜山闌歎了聲氣,似乎滅了手裏的煙,聲線放得比任何時候耐心溫柔:“生氣了?”

時涵心想,換你來你能不生氣?

他付出多大犧牲,臉都不要了,結果被扔車裏像個傻瓜!

怨氣太大,不用說話,杜山闌已經感受到了。

他略微俯下身子,伸開手掌,手指穿過時涵鬆軟的發絲,像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

“別生氣了,我跟他們說了下次再談,現在有時間陪你了,還沒吃飯吧,哥哥帶你去吃飯。”

似乎是重逢以來,頭一回聽見杜山闌用曾經這副語調哄他。

終究耳根子軟,時涵掀開眼皮,露出怨恨不滿的眸子,“吃過了,不需要!”

杜山闌的手滑到了耳朵,在他耳尖上掐了掐,“是哥哥錯了,沒給你麵子,但原則是原則,不能破,上回是我喝多了,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會負責,但是要等你畢業。”

時涵打心底不明白,他怎麽就是要在年齡這件事情上死強?

他咬著牙強調:“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屁孩!”

杜山闌不為所動,“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屁孩。”

時涵沒法反駁。

到底是心裏軟,也知道是自己撞了別人談正事,被這麽一哄,還想再撒撒的脾氣全消了。他不甘心地爬起來,給杜山闌騰出位置,嘴裏碎碎念叨:“是,是我的錯,我投胎投晚了,我不配,行了吧!”

杜山闌忽地按住他腦袋,“不準這麽說。”

時涵委屈巴巴地埋下頭。

上車坐好,杜山闌把老陳叫了回來,老陳依舊那副和善麵孔,啟動了車子,問:“杜先生,先送小少爺回學校嗎?”

杜山闌好似被煙癮奪了魂魄,又給自己搖一根,晃晃地叼在嘴上,湊近噴射的火苗。

聲音從他鼻腔裏哼出,“嗯。”

時涵一聽,連忙打斷:“不要,我不回學校!”

杜山闌轉臉,煙霧在臉上縈繞,“那你回哪裏?”

時涵抱住脹鼓鼓的背包,下巴埋上去,“我要去你家,看唧唧。”

學校宿舍不準喂養寵物,唧唧一直養在杜山闌家裏,這會兒成了最名正言順的理由。

杜山闌凝目幾秒,似在思考。

“好吧。”他噴出一口灰白的煙霧,對司機說,“直接回家吧。”

老陳點頭說好。

因為在車裏抽煙,車窗並沒有關上,夜風呼呼刮到臉上。

杜山闌臉朝窗外,安靜地吸煙。

一陣煙霧被風吹過來,時涵下意識地眯眼避了避。

他鬆開被當作抱枕的背包,湊到杜山闌身上,“哥哥,給我吸一口。”

杜山闌斜眼看來,不說話,在拿眼神警告。

時涵垂下眼睛,輕輕彈開撒在黑色西褲上的煙灰,手指有意無意觸過,“給我吸一口不行嗎?你能抽,我為什麽不可以?”

杜山闌把煙拿遠,沉冷質問:“我幾歲,你幾歲?”

今晚的時涵像隻炸毛的兔子,氣得差點一拳擊中某處。

這人橫豎就抓住年齡這個話題不放了唄!

他抬起臉,笑得花兒一樣,“杜先生二十八,我十八,我們都是年輕人,有什麽問題嗎?”

杜山闌無言以對。

不給抽煙是原則,但小東西臉上的笑讓他預感不妙,思及剛才的過分行為,他選擇讓步。

隻有一次。

他無奈地抿了抿唇,夾了煙過來,低低地命令:“張嘴。”

時涵含笑凝視:“我要喂。”

杜山闌更加無奈。

罷了,他在心裏想,思及剛才的過分行為,他可不想再把兔子惹炸毛了。

他把香煙送到嘴邊,含了小半口,低頭,攫住時涵的唇瓣,溫柔地渡進去。

煙霧纏繞飄逸,裹有微熱的溫度,來自燃燒本身,或者杜山闌的口腔。

時涵輕輕閉眼,雙手繞到他頸後,緊緊交叉。

白煙從兩人唇側飄逸,像一場淺嚐輒止的魚水歡。

漫長糾纏,底線失防之前,杜山闌艱難地鬆開他。

他的雙眼迷離,是晨早的露珠打濕莫奈油畫,卻無人駐留,珍愛欣賞。

柳岸華庭到了。

時涵乖乖地拿上背包,跟在杜山闌身後上樓。

電梯裏燈光明亮,鏡中照出清晰人影,他看見自己的雙唇,比平時緋紅,微微發腫。

他徹底不鬧了,乖乖跟隨進門,及有禮貌地換上客用拖鞋,有模有樣地征得主人允許,才把鸚鵡籠子打開,強行喚醒已經睡著的唧唧。

小家夥長大了一圈,鬆石閃的羽毛愈發迷人。

一進家門,杜山闌疲態盡顯,扯下領帶往沙發一扔,大半截拖在地上也不管。他往這邊說:“給你玩二十分鍾,我洗完澡下來,送你回去。”

時涵捧著鸚鵡,眼睛滴溜一個圈,嘴裏乖乖應道:“知道了。”

心裏卻是埋怨:二十分鍾,甚至不是半小時!

他把唧唧抱在胸前,報複地踩過某人剛脫下的領帶,縮進沙發一角,睡了。

杜山闌洗完澡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一人一鳥,相互依偎,睡得香甜。

他放輕腳步,上前輕喚:“時涵。”

時涵緊閉雙眼,絲毫沒有反應。

杜山闌隻好俯下身,拿手指頭戳他的臉,“醒醒,別睡了,該回去了。”

時涵依舊沒有反應,仿佛不是睡了,而是死在這裏了。

連續叫了幾聲,杜山闌看出端倪,心裏明白過來。

鬧脾氣的小兔子,這是擺明要和他強到底了。

數不清今晚第幾次歎氣,杜山闌彎腰下去,湊近他的臉頰:“再不起來,唧唧要被你憋死了。”

時涵眼皮動了動,細長睫毛跟著搖晃,最終忍住了沒睜眼。

杜山闌苦笑,苦中帶著藏不住的寵溺。

他捉住時涵的手,把重新睡著的唧唧抓出去,然後把人拉進懷裏,抱著起身:

“算了,就留你一晚,下不為例。”

作者有話說:

先短更一章,上章被鎖了,不知道需不需要重寫劇情,而且周一才能聯係上編輯,暫時是看不了了,大家先囤文或者跳著看吧,最早也要下周一才能解鎖,s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