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陳舒倚在窗邊, 纖瘦的手伸出窗外,任憑雪花落在掌心之中,雪水融化沿著指縫滴答滴答落下。冷風拂過, 她身上的大氅擺動,乍然一看似乎連身形也晃了晃,似乎下一刻就有可能被吹倒。

江清波走進暖閣恰好看到這一幕, 下意識抬了抬手。看到陳舒身旁的婢女護在一旁, 才沒有急切上去。宣王妃的病美人名頭果然名不虛傳。身體實在是太瘦了, 剛才她都怕對方被風吹跑。

“王妃, 天氣冷。您還是不要站在窗邊的好。”江清波輕聲說。

要是真被吹出個好歹, 難保宣王不記恨。聽說曾經有位命婦衝撞了宣王妃, 害得她纏綿病榻一個月。後來,命婦的丈夫就被查出貪腐。

愛妻如命的男人, 惹不起, 惹不起!

陳舒回頭,看到江清波後展顏一笑。疾步走上前,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我聽說那些罪官家眷在武安侯門口鬧事,你可還好?”

“我挺好的。就是出門不太方便。”江清波說完,帶著陳舒走到軟塌坐下。

“那便好。”陳舒脫下大氅遞給婢女。“我之前聽說的時候心裏還擔心。想來看看你, 但我家王爺不放心,就是不讓來。任憑我說破了嘴都不同意,事後還說什麽陸家不安全……”

江清波:……???

為什麽一言不合就開始秀?江清波看她嬌嗔的神情, 唇角抽了抽。

算了算了,看她幸福的模樣, 她忍了!

“王爺是擔心你!”江清波說。

“他就是想太多。”她嫌棄的撇了撇嘴。“上次賞花宴我備了很多點心, 可惜你沒機會嚐到。這次特意給你帶了些。”

婢女掀開食盒蓋子, 露出裏麵精致的點心。淡淡的花香從裏麵飄出來。江清波悄悄吸了吸鼻子, 咽了咽口水。

這點心看著就非常地好吃。

她垂涎的表情被陳舒看到,掩唇失笑。“已經涼了,等會兒熱一熱再吃。”

“多謝王妃惦記。”江清波眨眨眼,欲言又止看向陳舒。磨磨蹭蹭一會才開口。“那個……王妃這樣惦記臣婦。宣王殿下不會記恨我吧?”

陳舒愣了一會,撲哧笑出了聲。

“你為什麽這樣想?”

“王爺凶名在外,我怕被報複。”

“哈哈哈哈……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趣?”陳舒歎了口氣。“要是我有你這樣有趣的妹妹就好了。”

“王妃別被我表象蒙蔽了。”江清波撇嘴。“大哥經常說我是討債的,做夢都想把我毀滅。王妃這麽好的人,我不忍心霍霍你。”

“江妹妹太有趣了。”陳舒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片刻,唇角的笑容斂下。“你和二房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江清波愣了一下。“王妃為何如此說。”

“今天陸二夫人辦的小宴上不見你出現。我就以為……”

“倒也沒有。”江清波提起茶壺,發現裏麵的茶水已經涼了。把茶壺遞給身旁的綠衣。“去泡一壺新茶來。”

綠衣走後,江清波又看向陳舒,繼續道。“天氣太冷,臣婦不耐煩那些交際。”

“你這性子倒和我有些相似,都不耐煩那些個交際。大冬天的瞎折騰,還不如待在屋裏暖和。”陳舒笑了笑。“這次要不是來看你,我也是懶得參加陸二夫人的小宴。”

“王妃這樣說,我今晚可要睡不著了。”

“???”

“怕宣王報複我。”

陳舒掩唇失笑,俏皮眨眨眼。“放心,我攔著,他不會的。”

此時綠衣端著茶回來,江清波接過親自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推到陳舒麵前。自己端起其中一杯。

“別喝!”

端著茶正準備喝的江清波轉頭,便見梁宜靜氣喘籲籲跑進暖閣,抬手奪走陳述手中的杯子。

“怎麽回事?”江清波放下茶杯,皺起眉。

“這茶有毒。”

“毒?”

陳舒臉色煞白,身子晃了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暈過去。好在旁邊的婢女手快,及時扶住。又從袖帶裏拿出藥喂給她。

片刻後,陳舒的臉色才和緩過來。

她病懨懨的樣子,看的江清波等人的心依然揪起。

“我去叫府醫。”梁宜靜起身要走。

“不用麻煩了。”陳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我這是老毛病了,沒什麽大礙。”

“要不還是看看吧?”

江清波還是不大放心。萬一宣王妃有個好歹,宣王不得搞死她?

“真的不用,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宣王妃堅持,江清波也不好再勸。垂眸盯著桌上的茶。“茶裏怎麽會有毒?”

綠衣慘白著一張臉,撲通跪在地上。“小姐,我沒下毒。”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江清波拉起綠衣,又看向梁宜靜。“侄媳,這到底怎麽回事?”

“三嬸別急,等找到下毒那人,定會給出一個交代。”她招招手,跟來的婢女收走那壺毒茶。“侄媳下去泡一壺新茶。”

“去吧。”江清波見她不欲多說,明白問不出什麽來。揮了揮手。

等人走後,陳舒心有餘悸拍拍胸口。“江妹妹,你們府上不大安生,你可要小心些。”

“謝謝王妃關心,臣婦省的。”

“武安侯府不大安全,王妃還是早些回去吧。”王府婢女突然打斷兩人的對話。

“你這丫頭——”陳舒朝江清波歉意笑笑,“自從上次粗心丟了藥瓶,王爺又給我安排了個丫頭。沒什麽壞心思,就是直腸子……”

“臣婦明白,這次的確是侯府疏忽。差點害了您……”

“你也不想的,犯不著道歉。而且,我也沒喝。”

“多謝王妃體諒。”

說話間,那明王府的耿直婢女,拿著大氅站在一旁。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陳舒。

“你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倔。”

“王爺說您身體不好,受不得驚嚇。武安侯府不安全,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陳舒無奈瞪她一眼,又對江清波露出個歉意的笑容。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哪裏找的,把王爺說的話當成聖旨一樣。”她無奈起身,抬手讓婢女穿上大氅,“我也的確是該回去了。”

江清波也穿上大氅,陪著一起離開暖閣。

走出府門,陳舒拉住江清波的手,忽然歎了口氣。“那死心眼的丫頭回去怕是又會找王爺說今天的事情。短時間內王爺怕是不會允許我出來了,天天對著王爺那張臉我都膩了。江妹妹可要來找我玩。”

“等日子平靜些,臣婦就去王府看您。”江清波說。

“說好了,一定要來。我讓廚房多做些新點心。”

“好。”

江清波將人送上馬車。直到看不見馬車才轉身回府。今天又被宣王妃秀一臉。經過垂花門,江清波看到疾步走來的綠鬆,慢下腳步。

“如何了?”

“是廚房裏的一婆子動的手腳。已經被沈護衛帶走審問了。”

沈護衛是武安侯的人,江清波還是很相信公爹的。遂也不著急。

回到秋水苑,院子裏多出的東西,令她腳下一頓。院子中間放著五口木箱子,箱子裏裝著上好地皮貨。

“誰送的?”

“門房送過來的,還有一封信。”

江清波接過信件,眉梢一挑。信封上寫著‘陸明洲親啟’,署名陸橋。

陸家人?

“你聽說過嗎?”江清波看向綠衣。

“奴婢從沒聽府裏人提起過。”

“把這些東西封存好,等陸明洲回來在處理。”江清波說完回了寢房。想起宣王妃送的點心,“那些點心呢?”

“奴婢已經送去小廚房,李嬸說能做出來。”

不愧是她的大丫鬟,辦事果然牢靠。

江清波將下毒這件事情放在心裏,等著武安侯那邊的消息。等到第二天,明鏡堂那邊也沒傳來消息。

倒是聽到一則關於宮中的消息。‘長公主在宮中暈倒,已經昏迷兩日。’

小道消息都傳長公主是被人刺激了!

江清波好奇是誰把受寵的長公主刺激成這樣。可惜,後麵再沒有聽到其他消息。

“小姐,今日該去明鏡堂用膳。”

江清波看向窗外暗下去的天色,抬起手任由綠衣披上幫她大氅。接過暖手爐前往明鏡堂。

“每次您都是一個人去明鏡堂用膳,奴婢私下偷聽府裏下人談論您和姑爺。”綠衣小聲嘀咕。

“他太忙了,哪顧得上吃飯。”

她嫁進陸家大半年。陸明洲就陪她去過明鏡堂一次。男人的確忙。但這種一個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一般大家都會出現。

例如她大哥。隻要老爹說一起吃飯,就算再忙都會抽時間陪著吃飯。哪怕隻有半個時辰。

她發現陸明洲和武安侯的關係不大好。雖然父子兩從不爭吵,說話冷冰冰。但她還是從細節裏看了出來。大概陸明洲也不是真的忙到抽不出時間,隻是單純不想一起吃飯而已。

江清波穿過院門。抱緊手中的暖手爐。看到花廳裏晃動的人影,挑了挑眉梢。武安侯這一家子人,表麵看著人口簡單,內裏卻是一團亂麻。幾房的關係都有些微妙。

她走近大門,單慧君的話讓她頓住了腳步。

“三弟行事過於狠辣,我們這次差點被他連累喪命。”

作者有話說:

今天去了醫院,回得晚。今天隻有一章。

將就先看著,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