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要是晚那麽一會, 毒茶就進了宣王妃的口。若是有個好歹,按宣王的性格還不把我們武安侯府當成畢生的死敵?這一家子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好在——”

單慧君笑著拍拍梁宜靜的手。“好在宜靜及時發現不對,才化解了這一場危機。你現在可是家裏的功臣。”

“兒媳不敢居功, 隻是當時恰巧發現不對勁而已。”梁宜靜謙遜道。

“你呀,總是這般低調行事。明明是你先發現那婆子先不對勁,果斷拿下人, 才查出了後麵的事情。做了就要說出來讓大家知曉。”單慧君又看向上首。“您說是吧, 公爹。”

“子寧媳婦確實立了大功, 做得很好。子寧有你是他的福氣。”武安侯頷首。

“都是孫媳應該做的, 不敢居功。”

梁宜靜起身行了一禮, 淡然坐下。似乎身為功臣這件事可有可無。唯有那微微翹起的唇角, 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三弟行事越來越狠辣了,看看這次, 人家都開始買, 凶殺人了。”梁宜靜瞥了眼上首,歎口氣。“這次有宜靜及時發現。下次可不一定了。公爹還是勸勸三弟,做人要留一線。”

“二嫂,承認自己有錯那麽難嗎?拉侄媳擋在前麵蒙混過關不夠,現在拉我夫君出來轉移錯誤?”

清麗的聲音幽幽傳來。眾人轉頭就見江清波從雪中走來, 身披藍色大氅,宛若雪中走來的精靈。麵對她那張過度豔麗的臉,無論看過多少次, 在場的人依舊會失神。

武安侯先反應過來,咳嗽兩聲。喚醒了花廳所有人。二房的男丁對自己的反應頗有些懊惱, 垂著頭盯著地麵不說話。

單慧君率先反應過來, 雙眼燃起怒火。“你什麽意思, 我哪裏錯了?呸,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府裏的吃喝是不是歸二嫂管?”

單慧君看向站在麵前,直勾勾盯著她的江清波,在腦海裏回味一遍剛才的話,覺得沒問題才點點頭。

“的確歸我管,但知人知麵不知心。三弟若不是太狠辣,人家也不會買,凶殺人。”

“二嫂心裏話?”

“當然。”單慧君撇嘴,眼底滑過嘲諷。“你去問一問府裏的下人,誰——”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徹花廳!

所有人怔愣住,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單慧君捂住左臉,不敢置信瞪大眼,指著江清波的手不住地顫抖。“你……你敢打我?”

“二嫂怎麽能怪我?”江清波不解地皺起眉。“你該反省自己。太刻薄,嘴毒,虛偽,才讓我不顧眾人在場出手打你。”

在場眾人:……???

溫靜紅唇微張,呆愣愣端著茶杯。眼底的驚訝在眼底來回地轉。兒媳婦好敢說,說出她這麽多年藏在心裏的話。做了她不能做的事。

刺激!

梁宜靜紅唇抿成一條直線。雖然關係不好,但她說了我想說的話。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今天的天真亮!

裴淑嫻沉吟著,唇角微揚。

嗯,爽!

在場的其他人不知道是看呆了,還是怎樣。直愣愣盯著對峙的兩人,居然沒有一人出聲。

陸子瑩等年紀小的,手拿點心,雙眼發亮盯著兩人,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估計已經搖旗呐喊。

三嬸,威武!

單慧君氣瘋了。“你打我,你還有有理?”

“殺人犯殺人,你替他找了理由!”

“買,凶殺人犯,你也替他找了理由!”

江清波偏頭,一臉無辜。“所以我打你肯定是你的問題。和我有什麽關係?”

單慧君:……???

你他媽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單慧君氣瘋了,新仇加舊恨,雙眼已經被怒火燒紅了眼。憤怒地朝江清波撲過去。

站在門口的明鏡堂婢女,已經在多次戰役中練出了眼力見兒。一見單慧君動作,忙跑上去抱住。

“鬆開,都給我鬆開。今天我要打死她。”

“我還沒死,你要當著我麵打死誰?”武安侯冷聲開口。

哐當一聲,茶杯砸在地上。

花廳瞬間安靜下來。

單慧君看到武安侯冷下臉,說話聲不自覺放小。片刻眼底滑過不甘。“公爹,江清波先動手打我。”

“咦,二嫂覺得是我做錯了。”

“當然是你,難不成還是我?”單慧君雙手握成拳,咬著牙一字一頓說道。

江清波蹙眉,來回打量她。“二嫂的腦子現在好了?”

“我腦子本來就好。”單慧君憤怒大喊。

“剛剛你還怪我夫君呢。別人買,凶殺人、下毒都是因為夫君行事太狠。”江清波盯著她片刻,一臉恍然。“果然是事情沒發生在自己頭上。二嫂現在明白誰錯了嗎?”

單慧君:……

你他媽是什麽品種的魔鬼!

江清波見她不開口,看向門口滿臉麻木地喜翠。“你知道誰錯了嗎?”

喜翠差點被這天籟之聲嚇哭,看看憤怒卻隻能忍著的自家主子單慧君,又看看笑吟吟實則比魔鬼還可怕的江清波。絞在一起的雙手不住地顫抖。權衡利弊,點點頭。

“奴婢知道,是□□者的錯。”

“嗯,明白就好。我真怕你也不明白,需要我親自和你聊一聊。”

喜翠內心瘋狂搖頭。

我明白,我明白!

求求了,放過我吧。

我就是個小嘍囉……

“公爹還是查一查二嫂最近都見了些什麽人。”江清波瞥了眼怒火翻騰卻不敢動作的單慧君。歎息一聲。“那些人不安好心,看看二嫂都被那些人帶歪了,居然覺得是我夫君狠辣才招來橫禍。這不就是想讓我們侯府內訌。太壞了。”

武安侯瞥了眼單慧君,點點頭。“明均媳婦想來最近也是勞累,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暫時就別見外客了。”

單慧君不可置信瞪圓了眼。卻又不敢反駁。怒瞪江清波一眼。憤憤推開婢女們,坐在椅子上獨自生悶氣。

其他人眼神交匯,罕見的沉默了。隻是每個人沉默的方式不太一樣。

溫靜慢條斯理喝茶,借著茶杯擋住瘋狂上揚的唇角。江清波這兒媳不錯,讓人非常的舒心。

裴淑嫻拿著繡帕掩唇。嗯,三弟妹非常不錯,讓人極度舒心。

梁宜靜垂著頭,盯著地麵發愣。眼底思緒翻湧,讓人看不清是喜是悲。

陸子瑩這些小輩眼底隻剩下崇拜。

三嬸真的是厲害。尤其口才好!

江清波喝了口茶,喉嚨舒服了。眉梢舒展開來。響起那毒茶之事,轉頭看向上首。

“公爹,那下毒之人可審完了?”

“她小兒子病重,需要名貴藥材。被京北大營罪官家眷鑽了空子,我已派人去抓了。”武安侯沉下臉,“這次讓你受驚了。”

“無礙的,這次要謝謝侄媳的及時出現。”

隻是真的有這麽巧?

江清波想起綠衣打聽到的事情,垂下眼瞼,擋住眼底滑過寒芒。敢拿她作筏子,有些人真的過得太安逸了!

一個一個來,不著急。江清波又看向還在生氣的單慧君。“二嫂,廚房出了亂子就是你的問題。”

“怎麽又是我的問題?要不是三——”單慧君下意識想說因為陸明洲,但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有隱隱作痛的臉,及時住了嘴。

“知人知麵不知心。她賣主,和我有什麽關係?”

“治下不嚴,疏於管理。聽說她是你一手提拔,曾有人看到她給你身邊的陪嫁婆子送銀子……”

“沒有。”單慧君蹭地起身,大聲開口。“你別血口噴人。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治下不嚴總有的吧?那婆子在侯府也有二十來年了,兒子生了重病,搭一把手又何妨。結果呢?聽說二嫂怕不吉利,將那小兒子趕了出去。”江清波冷嗤。“聽說隻要在侯府呆到一定年紀,就可以去莊子榮養。怎麽到了二嫂管理侯府就不一樣了?知道的明白花的是公爹的錢,曆代侯爺攢下的身家。不知道的還以為花的是二嫂從娘家帶來的嫁妝。”

單慧君:……

媽的,你閉嘴好嗎!

“有這事?”武安侯冷下臉。

單慧君打了個哆嗦,垂著頭不敢看武安侯。“是是……有這麽回事。但她兒子當時快死了,兒媳才讓他出府去。不過兒媳有給銀子。”

“嗯,二兩銀子。”

單慧君;……

安安靜靜當個美人不好嗎?

為什麽要長嘴?

武安侯定定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沒有說話。

單慧君心裏卻越發忐忑不安,公爹是那種悶聲幹大事的人,這次怕是真的惹惱了他。

“兒媳知道沒有做好,但……但這麽多年也沒出什麽亂子。要不是三弟太狠辣,那婆子也不可能會被收買,幹出賣主的事情。”

江清波:???

事情起因又回到原點了,還非要讓陸明洲背鍋?

“若是三弟留一線,也不會變成這樣。”單慧君似乎已經有點不管不顧,大剌剌的叫喊。

“二嫂對太上皇很有意見?”

“你不要瞎說,這和太上皇有什麽關係?”

單慧君險些被氣得心梗。太上皇可比宣王還要可怕,一個不慎生不如死。她怒瞪江清波。

“休想亂扣帽子,我說的是陸明洲。”

“抓人,殺人都是太上皇下令,夫君不過是個跑腿的。偶爾充當一下不用動腦子的打手。幹的都是體力活……”

眾人:???

你他媽說拱衛司是跑腿的?

還是不用動腦的打手?

他們可是權傾朝野的拱衛司,刺探情報,打探軍情,抓捕奸細……眾人越想,慢慢發現不對勁。

媽的,怎麽越想越覺得江清波說的沒錯。

刺探情報,打探軍情,不就是跑腿?

抓捕奸細……打手!

她拉低了我對拱衛司的想象……

好像這麽一想,拱衛司也沒有傳說那麽可怕。好像……好像還有一點點辛苦!

眾人神情詭異又別扭。糟糕,她們的想法是不是不太對。看江清波一臉認真,並不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麽不對。

眾人:……

救命!

單慧君也被整懵了。糾結半晌,反駁道。“審犯人總是他幹的吧。為了得到消息,那手段哪一種不見血,怎麽不狠辣?”

“你還想太上皇親自幹?”江清波不可思議吸了口涼氣。“二嫂,你真敢想。”

早被帶偏的眾人也齊齊轉頭看像單慧君,並在心裏豎起個大拇指。

二房真敢想!

單慧君:???

媽的,她究竟是什麽腦子。為什麽想法總和別人不一樣。她明明說的是陸明洲狠。

“你對太上皇意見也太大了,居然想讓他一把年紀還去幹體力活。”

“……我對太上皇沒有意見。”單慧君大吼。

“哦,那就是對我們三房有意見?”

“對,我對你們有意見。”單慧君被整崩潰了,現在已經自暴自棄。

“是因為世子沒有定下來,你想努力搞死我夫君?”

單慧君:……???

這個問題是可以直白說出來的嗎?

其他人:……???

一出比一出精彩。

但,這個問題攤開來說沒問題嗎?

其他人看向上首,武安侯端著茶,神情如常,看不出來任何情緒。但這樣才令人抓心撓肝。

這是不是太平靜了?

還是他心中早有世子人選?

單慧君也盯著武安侯,沒看出任何想知道的消息。她氣累了。冷下臉。

“三弟妹慎言。三弟有能力,又是太上皇跟前的紅人,成為世子也算是眾望所歸。”

“公爹聽到了吧。二嫂一家支持夫君成為世子。”江清波雙眼放光。語氣急切,好似得到什麽極珍貴的禮物急著同人分享。。

“我沒有。”單慧君下意識反駁。

場麵話,場麵話動不動?

“哦,所以你還是因為世子位空懸,打算把我夫君搞死。”

“我沒那麽想過。”

“好的我明白了。”江清波偏頭,無辜眨眨眼。“公爹聽清楚了吧,二嫂一家支持我夫君成為世子。”

單慧君氣得眼前一黑,雙手死死抓著椅子扶手。若不是在明鏡堂,今天她一定要撕了江清波的嘴。

似乎覺得場麵不夠刺激,江清波的聲音再度響起。

“夫君能力出眾,品行端正。沒人比他更適合成為世子。”

眾人:……???

這也太敢說了!

其他人看看沉默看地的陸明鈞,又看向上首垂眸喝茶的武安侯。屏住呼吸誰也沒開口。

花廳忽然安靜。

武安侯放下茶杯,神色如常,讓人無法看他的情緒。他環視一圈,目光定格在江清波身上。

“你——”

“三少爺安。”丫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江清波應聲轉頭,恰好看到陸明洲從外麵走進來,一臉冷肅,手拿長刀。肩頭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等他走到身邊坐下,抬手替他將肩上的積雪拍落。

陸明洲愣了一下,稍稍傾身配合她的動作。

眾人看著兩人的動作,眼神各異。但誰也沒有開口。花廳再次陷入冷場。

江清波不大喜歡冷凝的氣氛,好似陸明洲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說一句話會被吃掉。尤其是二房等人,全身都透出排斥的氣息。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一家子人在外麵仗著陸明洲的勢,在家裏還擺臉色,真是給他們臉了。

她倒了杯熱茶退給陸明洲,偏頭看向上首。“婆母,可以開飯了嗎?”

眾人;……

這麽嚴肅的氣氛,你居然隻想著吃。

陸明洲愣了一下,唇角若有似無勾起。

溫靜從怔楞從回神,偏頭看向身旁的武安侯,得到點頭,向門口的婢女揚了揚手。

沒多會,婢女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

江清波拿著筷子,用眼神不停催促上首的武安侯。‘公爹幹飯了,動起來……’

她坐得近,表情做得明目張膽,令人想要忽視都很難。武安侯唇角抽了抽,拿起筷子吃飯。

武安侯開動,其他人也跟著動起來。

二房一個個目不斜視,吃的心不在焉,一看心思就不在吃食上,估計還在想世子位的事情。

江清波搖搖頭,目光掠過站在一旁夾菜的梁宜靜,心裏嘖嘖兩聲。都這麽久了。梁宜靜還跟仆人一樣。坐著的陸子寧還吃得那麽安心。

這屆男主真的不咋行!

餘光瞥見一雙筷子靠近雞腿,眼疾手快搶先夾走。

陸明辰撲了個空,憤憤瞪著江清波。將自己的碗向前推了推,示意她還雞腿。

江清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筷子一轉,雞腿落進陸明洲的碗裏。

“夫君瘦了,來吃個雞腿補一補。”小胖砸,讓你上次說我醜。

陸明辰震驚了,抿著唇盯著那個雞腿,但沒膽子讓陸明洲還回來,隻是直勾勾盯著雞腿,期待陸明洲不想吃,主動還給他。

陸明洲低頭看碗裏的雞腿,怔愣好長一會,終是沒有掃江清波的麵子,動了筷子。

陸明辰:……???

他的雞腿!

其他人眼底滑過驚詫,眼底的思緒翻湧得更快。

陸明辰痛失大雞腿,憤憤扒飯。沒多會他看中一隻蝦,然後又被搶了。

江清波將蝦放進陸明洲碗裏。“夫君多吃些,養好身子繼續為太上皇跑腿。氣死那些想往上爬,但沒有機會的人。”

想往上爬,但沒機會得二房:……

懷疑你在影射我們?但沒證據!

“跑腿?”陸明洲挑起眉。

“你們拱衛司不就是給太上皇跑腿,難道不是嗎?”

其他人:……

已不能直視權傾朝野的拱衛司

陸明洲揉了揉眉心,想要反駁。對上那雙認真無辜的雙眸,微張的薄唇又合上。

“你說的也不差。”

其他人:……

完了。神秘、恐怖的拱衛司沒了!

它現在就是個跑腿部門。

眾人起先一臉難受的神色,跑腿兩個字在腦海裏來回過幾遍,居然很爽。跑腿而已怕啥。

溫靜等人想透了,再看陸明洲都不覺他可怕了!

唯有二房等人眼底的懼色始終沒有消減半分。

陸明辰看中的菜被二次搶奪,怒了。哭喪著臉看向武安侯。“爹,三嫂搶我的蝦。”

“你三哥在外辛苦,的確該補一補。”

溫靜夾了一筷子青菜。“你這麽胖,該吃些清淡的。”

陸明辰:……

為什麽到頭來受傷的是我?

沒人幫他,陸明辰小朋友隻能化悲憤為食量,低頭努力扒飯。

這隻是個飯間小插曲,不值得一提。但在有心人的眼裏,清楚地看到武安侯對陸明洲態度的轉變。

飯桌上讓江清波和陸明辰這樣一攪和,氣氛和緩不好。

飯後,其他人陸續離開明鏡堂。

“明洲留下。”武安侯放下茶杯,開口道。

走到門口的眾人,各自對視一眼,行禮離開。

單慧君經過江清波麵前,陰狠瞪她一眼。

江清波笑著對她眨眨眼。

單慧君:……

氣人!

老子找兒子談心!

江清波也不耽擱,起身給父子兩留出空間。順手抱走明鏡堂的點心。氣的陸明辰直跺腳。

花廳安靜下來!

陸明洲指尖摩挲著刀柄,等了一會,抬頭看向喝茶的武安侯。“父親若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

武安侯扔下茶杯,冷光掃過去。對麵的陸明洲毫不受影響,安然坐著。他深吸幾口氣,才開口。

“京北大營的貪腐案你辦的急躁。”武安侯皺起眉。“這次你動了太多的人。”

“不動就是等死。”陸明洲語氣平靜敘述。

“如今皇位動**,最後花落誰家還不一定。你貿然得罪最有可能榮登大寶的幾位王爺,是在自尋死路。”武安侯說著眉梢皺得更緊。語氣更為冷厲。

“這次罪官女眷跑到侯府鬧事就是例子,他們想把你從那個位置拉下來。若不是你媳婦處理得當,如今已經滿城風雨。”

“放心,他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坐上那個位置。”陸明洲指尖滑過刀柄,眼底閃過狠絕。

“就算之前有,現在也沒了。”

“ 你——”

武安侯看著兒子的神情,一時失語。片刻,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勸慰。

“太上皇已經年邁,該想好後路。且你現在已有妻室,總該為她想想。”

“我知道該怎麽做。父親還是多想想自己。別下錯了注。”

“……”武安侯看到他臉上毫不掩飾地嘲諷,冷下臉,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不想管你怎麽做。但日後必須低調。你如今已將他們逼的□□。這次……你媳婦差一點就沒了。”

陸明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垂著眼瞼。

“不會再有下次。”

“你一個月回家一次,又能保證沒有?”武安侯冷嗤。

“婆子我要帶走親自審問。”

“你不信任我。”武安侯眯起眼。

“我更信任自己。”

“滾。”武安侯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給我滾。”

陸明洲拿起長刀,神色平靜地離開花廳。武安侯盯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

明洲還在記恨他!

當初是他忽略太多。武安侯看向虛空眼底雙眼漸漸失去焦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上浮起愧疚。

“侯爺。”

武安侯猛然回神,茫然看向站在身旁,一臉關切的溫靜。“怎麽了?”

“您呆坐在花廳好一會了,天氣冷,還是先進屋吧。”

“是我想事情想入神了。”

武安侯起身跟著溫靜進了寢房,溫暖的房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意。他接過茶,看向坐在身旁的妻子。

“你覺得明洲媳婦如何?”

溫靜愣了一下,臉上浮起笑意。

“那丫頭長得漂亮,是個直性子。看著傻頭傻腦,卻是個有手段的,這次罪官女眷鬧事就處理得很漂亮。”

武安侯點頭。“的確不錯。”

“我現在就慶幸那天帶著大兒媳上香了,不然遇到這事,也是要慌神。怕是沒法辦得這般漂亮。”溫靜臉上露出笑意。“現在好多夫人都誇明洲媳婦。埋怨江大人把人藏得太好。”

武安侯輕笑出聲。“明洲媳婦是慧長公主親自教導長大,當然不錯。”

當初就算和江源在朝堂上鬥得你死我活,也沒打算退掉這門親事。奈何自己兒子兒媳不識明珠。他眼底嘲諷,等著後悔吧。

“你覺得明洲夫妻感情如何?”武安侯抿了口茶,又問。

溫靜罕見地被難住了。

眾所周知,陸明洲一個月回來一次,這能處出什麽感情?她秀眉微蹙,冥思苦想好半晌才幹巴巴開口。

“看著好像相處得不錯。”

這話也說得不錯,江清波每一次出現都是樂嗬嗬,眉眼之間也不見愁緒,閨怨什麽的從來沒在她眼中出現過。過得好像挺開心。

想起什麽。溫靜又道。

“聽丫鬟說現在明洲媳婦頂著大雪站在回廊下等三少爺。”

“那丫頭倒是個好性子。當初我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求了太上皇賜婚。倒是沒有看走眼。”

武安侯眼底劃過戲謔。“今天他們爭論的時候,明洲就站在外麵。說到世子之位的時候匆匆走進來,似乎怕我對他媳婦發火。”

“三少爺很早就在外麵?”溫靜訝異。

“是啊,那小子以為沒人看見。今天氣老子。”武安侯冷哼一聲。“清波那丫頭看著性子好,實則和她親爹一樣難搞。老子就看他以後怎麽哭。”

溫靜:……

侯爺,你這樣期盼自己兒子哭是不是不太好?

***

陸明洲走出明鏡堂,隨意抬眼一掃,頓住了腳步。回廊上江清波坐在石凳之上,手中抱著暖手爐,時不時伸長脖頸看向明鏡堂方向。

他眼底怔愣一下,大步迎上去。“這麽冷,怎麽不先回去?”

“我聽說昨天公爹有新東西入庫,我在這兒站一站,他沒準覺得我這媳婦可憐,明天又送點什麽安慰我。”

陸明洲:……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發現我了沒,要不我們再站一會?”江清波想到明天又能扒拉公爹的私庫,雙眼放光。

“回去了。”陸明洲握住她的手,走向回廊另一頭。

“你怎麽今天回來了?”今天還不到一個月啊。江清波偏頭看他,眼底劃過疑惑。

“下毒的事情我聽陸九說了,親自回來看看。”

陸九這幾天瘋魔了一樣,天天在他耳朵邊念叨。罪官女眷鬧事經過,他都從陸九嘴裏聽了個完全。

陸九更是一有時間就念叨。

“三夫人手段厲害,和少爺有得一拚。”

“三夫人腦子真好,想出這麽一招。那些個最官家眷天天看到門口的侯府家丁,想罵不敢罵,見天的求著離開。別提多解氣了。和少爺的計謀不相上下。”

“三夫人……”

這大半個月,他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微微側頭打量江清波,想起剛才在花廳外聽到的話,眸光微閃。

“夫人。”

“???”

“家裏有人投毒,你會怪我嗎?”

“???為什麽要怪你?”江清波茫然眨眨眼。

“怪我行事太狠辣,不留情麵。才讓他們對你下手。”

“???他們是罪犯,為什麽要給他們留麵子?”

貪腐那麽多銀子,害了多少陣亡將士的家眷?

聽說有些孩子因為沒錢治病夭折了,有的孩子被迫賣進大戶人家當丫鬟。若他們能把銀子發放到位,結局也許不會這樣,那些陣亡的軍士才能死得其所。想到這些,江清波雙手癢想揍人。

“他們貪腐,事後狗急跳牆買凶投毒,簡直欺人太甚。他們這些人壞人沒有心,和你沒有一絲關係。”她握住男人溫暖的大手,一臉認真。“聽我的,請務必讓刑法搞死他們。”

陸明洲唇角勾起。想到那些人,眼底滑過殺意。“數罪並罰,輕不了。”

“我舒坦了。”

說話間,兩人回到秋水苑。江清波走進臥房,神情一怔,拿起桌上的食盒看向陸明洲。

“這是買給我的?”

“路過四季樓,順手買的。”

“那就多謝了。”

陸明洲這人不錯啊,上次幫忙都一個月了,這會還記得她的功勞。回家還記得買點心犒勞。

不錯不錯,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江清波吃了口點心,猛然拍手。

“我差點忘記了,之前有人給你送了幾箱皮草。還有信。”江清波從妝奩盒子裏抽出信遞給他。擦擦手又拿起一塊點心。

“那些皮草給你的。”

江清波咀嚼的動作一頓,咽下點心,看向陸明洲。“給我?”

“嗯,新婚禮物。”陸明洲盯著信紙,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新婚禮物來的可真及時,再過一兩個月,她都成親一年了。江清波吃完點心,沉思片刻,又道。

“我可以送些給大房,還有公爹嗎?”

“隨你處置。”

“這陸橋是誰啊?”江清波又問。

“陸家人。”

“……”

他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江清波看出他不想多說,也懶得再問。目光投向食盒裏的點心。還是點心好懂,吃就完事。

“點心好吃嗎?”陸明洲把信件放進袖袋,抬頭看向江清波。

“不錯,下次可以再買點。”

“為夫記下了。我那裏還有一些賬本,明天會送過來。”

“???”

嘴裏的點心突然就不香了!

現在把點心退回去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說:

補昨天一章,完事。

大概都是六點更新,如果沒有更新大概就是我碼字超了。

有事會請假。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