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位齊大朋友看著像遠山的高嶺之花,沒想到不僅愛聽哄小孩的故事,還愛耍賴皮。

向茗氣呼呼把嚴叔的微信改了備注,發消息解釋:【嚴叔,對不起,今晚我有事。】

嚴叔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沒關係,明天想吃什麽?】

向茗感動:【我不挑食的,您做什麽都行。】

其實不是,她最挑食,但她不好意思蹭飯還挑三揀四。

嚴叔更加善解人意詢問:【你是上海人,糖醋小排或者咕咾肉,好不好?】

向茗這會兒還餓著肚子,一聽就饞哭,眼淚汪汪打字:【謝謝嚴叔,我最愛糖醋小排和咕咾肉。】

嚴叔說“好”,敲開齊喚書房也問了一遍明天想吃的菜。

他在門邊等了會兒,沒等到回複。抬頭發現他家小公子有些心不在焉地翻著麵前的文件,一頁又一頁。

明明他看不見。

嚴叔走近,補一句:“皎皎喜歡糖醋小排和咕咾肉,明天做小排或者咕咾肉,可以嗎?”

齊喚終於回神,他動作頓了頓,若無其事再翻過一頁,“可以。”

他對吃的不挑,什麽都能吃,隻不過是車禍遺留的暫時性失明,醫生建議健康作息,清淡飲食。

“好的。”嚴叔笑著離開。

剛走到門口,他又被叫住,回頭詫異望過去。

齊喚摘了藍牙耳機,思忖了會兒,“嚴叔,明天去L·Y打包蛋糕。”

嚴叔因為驚訝,沒來得及回,他又說:“不要帶logo。”

齊喚像是解決了心頭大事,整個人放鬆下來,他重新戴上耳機聽會議錄音。他對吃的沒什麽研究,上次她送了提拉米蘇,在當地他也隻知道這一家蛋糕店,就當是謝謝她今晚的故事。

沒有別的意思。

嚴叔卻笑彎了眼:“好的。”

握上書房門把手,身後齊喚的聲音:“跟她加微信了?”

這下嚴叔滿麵都是笑意:“加上了,頭像是她本人的自拍,朋友圈三天可見。”

他一顆慈父心,齊喚從未這麽反常過。他都說了小姑娘愛吃的菜,齊喚還要問是不是加上微信了。

嚴叔表示很開心。

齊喚淡淡“嗯”一聲,專注聽錄音。

翌日,向茗中午約了大學同學柯爾見麵,柯爾在南城電視台工作,她想去參觀。柯爾爽快答應,跟她敲定第二天的時間匆匆去上班。

向茗想著今晚又要去蹭飯登門檻,轉去L·Y打包蛋糕。

蛋糕店離書店不遠,她路過瞅了眼,齊越的老位置空著,照例擺著“已預訂”的桌牌。她懷疑他在書店包了場,也越發奇怪他眼睛看不見,為什麽非要在書店坐著,一坐就大半天。

到蛋糕店,L·Y的花式招牌映入眼簾。短短一年時間,這家蛋糕店在大眾點評上的分店拉都要拉半天才能見底。有傳言說LY是老板的名字,也有說這是老板給喜歡的姑娘開的,所以店名是兩個人的名字縮寫。

向茗才不管,好吃不就完了。

店門口風鈴“叮鈴”作響,她進門,腳步一滯。

點單台前,嚴厲斜倚著,正跟服務生小姐姐聊天。

向茗表情僵了下,轉身就跑。

“歡迎光臨。”是小姐姐熱情的聲音。

然後,是更熟悉的,“徐小姐?”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向茗很快恢複鎮定,她轉過身,揮揮手,“這麽巧?”

嚴厲笑,心想,可一點不巧,特意為了你來的。

他當然不會這麽說:“你也來買蛋糕?”

他爸爸讓他來給徐小姐買蛋糕,但不能買提拉米蘇,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還是照做了,這會兒正主來了正好,“你也喜歡吃這裏的蛋糕?”

向茗被嗆了一下,想起她送的號稱自己做的提拉米蘇,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嗯,喜歡。”

嚴厲指了指蛋糕櫃裏的蛋糕:“難怪你上次會送這裏的提拉米蘇,徐小姐,你喜歡吃哪個?”

她送蛋糕那天他不在,辦完手續又出門辦事,也就不知道她說提拉米蘇是自己做的。嚴叔不會多此一舉說,齊喚更不會。

“除了提拉米蘇,你還喜歡什麽?”他認真問。

向茗的笑容徹底凝固,如果麵前有麵鏡子,她絕對相信自己嘴角都抽了。

她那天說了什麽?提拉米蘇是她親手做的。

向茗回憶了遍嚴厲的話,品了品,“也?”

他問她也喜歡這家店。

嚴厲對這位能得齊喚點頭蹭飯的小姑娘不設防:“是啊,當初齊越哥開第一家L·Y,就找我試吃過。”

!!

如果說剛才向茗是無語凝噎,那現在怕不是被雷劈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L·Y是齊越的?”不可能吧。

嚴厲一愣,他說的齊越是真正的齊越,但她大概以為是齊喚。想了想,他沒有澄清,隻點頭,“嗯。”

向茗現在腦門隻被一串感歎號環繞:牛逼了!沒臉了!傻逼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嚴厲再見。”落荒而逃。

嚴厲叫了她一聲,看著跑得比兔子還快的人一頭霧水。

不過也無所謂,她不買,他買也一樣,反正都是給她吃的。

嚴厲打包了幾個木糠杯,回到車上。

車子停在劃線的路邊,他將蛋糕給副駕駛座的老父親,發動車子,“剛才遇到徐小姐了,不過她急匆匆跑了,大概有事。”

他一本正經說事。

後座的齊喚蹙眉,偏頭看向窗外。仍然是一片黑暗,沒有光。

車子順利匯入車流,進入主路,嚴叔收到向茗微信,說是今晚有事,不能來吃飯。

於是,他問兒子剛才的情況。

嚴厲看一眼打包好的蛋糕,一五一十還原,就差精確到標點符號。

紅燈,他停車看後視鏡,恰好對上齊喚的笑容。他哥唇角微揚,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笑意。

笑什麽?

向茗跑回家就再沒出去過,晚上七點半,她趴在陽台往樓下看。23樓看下去,隻有一個黑點緩慢移動,那條路也顯得特別短。她特意計時看了,他來回走一趟要十分鍾。

她捂臉:【鯊了我吧,我可能跟他犯衝,遇到他不是社死就是在社死的路上。】

蔣舒藝“哈哈哈”笑了:【我要不然去給你寫部小說?】

向茗回:【滾。】

微信界麵消息很多,忽然跳出一條微博提示,財經微博:【中明集團發布新任CEO齊……】

最上頭滾過的消息,隻有一半內容,後麵的得點詳情。

應該是齊喚那位倒黴大哥又上位了,向茗不感興趣,也就沒點開。

蔣舒藝同時收到推送:【接下來齊家要精彩了,你避避風頭也好。】

向茗想起齊喚的種種傳聞,光想想就糟心:【就怕風頭也避不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聯姻對象,孤僻又冷漠,薄情又冷心,為了爭奪CEO的位置,對親大哥都能不擇手段下黑手。】

這麽一心狠手辣的人,她怎麽能嫁?

還有那糟心繼妹的粉鑽,兩個人關係不清不楚,戰略性.夥伴他都不值得。

蔣舒藝安撫地發了個摸摸頭。

向茗沒吭聲,瞅了瞅樓下的人。

啊,糟心。

一夜無夢,向茗一早收拾好去南城電視台。電梯在22樓忽然跳了跳,她眉心跟著一跳。

電梯停了,外頭三個人,除了齊越,都衝她笑了笑。

怕什麽來什麽,向茗的笑比哭還難看。

她皺著眉看上來的三個人,往邊上挪了挪。挺大的空間因為多了三個人,一下子顯得逼仄。

向茗看著電梯鏡麵,今天齊某人打扮尤為正式,西裝三件套外加領帶領夾,還有手腕泛著銀光的袖扣。

大約是要見什麽重要人物,不可否認的帥。

她抬著頭看跳動的數字,幾次開口都覺得不合適,還是在她撒謊在前的情況下。

嚴叔看出她的窘狀,笑著問:“要出去?”

向茗越過齊越去看他:“嗯,去找個朋友。”

一問一答,他不問,她就不開口。

電梯到7樓,快了快了。

誰想到,沉默許久的人忽然插了進來,“去哪兒?”他聽到她今天穿了高跟鞋。

“南城電視台。”向茗抿抿唇,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所以,她實話實說。

嚴叔合計了下,今天齊喚要見的人很重要,他們查了很久才得到的行蹤,跟南城電視台並不順。

齊喚點頭:“正好順路。”

向茗懵了一下,嚴叔挑眉看過去,順著話說:“正好了,皎皎,順路送你一程。”

沒等她拒絕,他又說:“這裏不好打車,我們就是轉個方向盤的事。”

向茗一想也是。

到B1,還是那輛勞斯萊斯,嚴厲開車,嚴叔坐副駕駛,齊喚和向茗在後座。

一上車,她就看著窗外,目光透過車窗,定在那張帥比臉,她故意擺出不願意說話的姿勢,

偏偏齊喚看不見:“很喜歡L·Y的蛋糕?”

向茗:“……”

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還用了“很”字,直往她臉上倒開水。

向茗臉紅了,硬著頭皮,“是。”

“難怪。”齊喚半真半假感歎,“研究這麽透。”

向茗不懂,說好不看他的,忍不住腦袋轉過去,“什麽透?”

齊喚沒有看她,一本正經說:“做得比L·Y好吃。”

什麽意思?

向茗品了兩遍,抓住重點。

他以為她是因為喜歡那家蛋糕店,才會去研究自己做,做得還青出於藍?

這是什麽腦回路?可他表情實在太正經。

向茗越發沒臉,順著台階下,“還好啦。”

齊喚招牌的“嗯”,結束話題。

嚴叔和嚴厲默默交換眼神,誰都沒有開口。

車子快到南城電視台,轉彎時,有輛載人小毛驢忽然從斜前方衝出來。嚴厲一個急刹車,後排慣性往前衝。

向茗想也沒想,飛快伸手擋過去。

齊喚額頭倏地觸到一片柔軟,又軟又暖,黑暗中下意識抬起的手更是被人牢牢握住。因為撞擊,十指相扣。

“你沒事吧?”向茗沒管撞疼的掌心,第一時間去檢查身邊的人。他看不見,比常人更沒有安全感。

嚴叔也急急回頭,看到這一幕,他動了動唇,一個字沒蹦噠出來。

許久,直到車子轉過了彎,齊喚坐回去,也鬆開手,“沒事,謝謝。”

向茗也收手,打量一番,確定他沒有不適,她揉了揉自己撞紅的手掌,“不客氣。”

她發現齊大朋友其實是個很紳士的人,尤其是L·Y的事。

到電視台,她下車,剛走兩步,想起今晚跟柯爾約好了,怕嚴叔又準備了她的份,她趕緊跑回去。

嚴叔先看到的向茗,搖下車窗,“怎麽了?”

向茗彎腰:“嚴叔,我……”笑容逐漸消失。

後座,剛還被她認定為很紳士的男人皺著眉,很仔細地用消毒濕巾擦著手。

是他們剛才十指緊扣的那隻。

作者有話說:

向小朋友:嗬~嗬~

齊大朋友:我不是,我沒有,聽我說!

劃重點:L·Y以後也是要考的~

我就是這麽愛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