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茗被退策劃案了。
在她將修改了n遍的策劃案發給老師容毓的五分鍾後，對方這麽回：【如果你隻是這個水平，這份策劃案沒必要上策劃會，你也不用來報道了。】
這是向茗自從實習結束後，第一次收獲這麽毫不留情的點評。
把她批得一文不值。
關鍵是，從發送到回複，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她懷疑老師都沒有看完她的策劃案。
她很不服。
回國後，家裏給向茗安排了電視台的工作，跟她回國的職業規劃南轅北轍。比起別人夢寐以求的電視台，她更想去網絡電視台，束縛少，更自由。偏偏家裏人跟容毓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她還沒來得及提出抗議，容毓直接質疑她的工作能力，表示不會收一個走後門的關係戶，更揚言自己不會帶一個花瓶，有損她的風評。
後來，容毓提議，除非向茗能拿出一份漂亮的新節目策劃案上策劃會，跟正兒八經考進來的李語楠PK，否則，她向大小姐就別想進她的組，甚至是電視台。
挺不可思議的。
向茗沒有低頭的打算，拿上門禁卡下樓透風，也給蔣舒藝哭唧唧：【藍瘦香菇。】
蔣舒藝發了個摸頭的表情：【你說這容導到底幾個意思？你做的節目哪個不是金牌檔。】
向茗苦著臉：【能幾個意思？八成跟我家裏人串通好了，給我量身打造的金牌圈套呢！】
蔣舒藝也猜到了：【那你還往裏頭鑽？】
向茗又點開她的策劃案，反複看。
勝負欲作祟，她還真願意上套。
夜幕降臨，小區裏的路燈“唰”一下全部被點亮，跟天邊的星星一樣浪漫。
齊喚今天在家開了一天會，剛結束會議，嚴厲給他讀集團今天的重要文件。自他借口休養退居幕後，中明以董事長夫人傅瑾嵐為首的一派都不是省油的燈。
傅瑾嵐是齊喚母親去世後，父親齊瀚後娶的妻子。因為她，齊喚跟齊瀚的父子關係一度到了冰點。
齊喚簡單聽完，心裏有了計較。
手機提示齊昕來電，嚴厲退出書房。
“你到底在哪兒？”齊昕沒做鋪墊，單刀直入。
齊昕是傅瑾嵐改嫁前的女兒，在她帶女嫁入齊家後，由傅昕改名齊昕。
也有傳聞，齊昕本就是齊瀚的女兒。
齊喚沒有應付的心思：“有事？”
不冷不淡的聲音，不鹹不淡的態度，齊昕放軟了聲音，“你應該知道，我媽和我舅舅沒有放棄找你。”
“嗯。”齊喚改免提，耳機連上嚴厲準備的會議錄音。
齊昕因為這聲“嗯”愣了一下：“我可以來找你，你身邊不能沒有人。”
“不必。”
“我要怎麽樣你才能相信，我不會害你。”
電話裏沉默蔓延。
齊昕無奈：“就算你懷疑你的車禍有貓膩，哪怕是……”她頓了頓，“我在你身邊，他們總歸會顧忌著我。”
齊喚聞言，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齊昕能想象他的模樣，試圖勸：“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等她終於說完，齊喚開口：“不必，謝謝。”
“為什麽？”
“家裏小，擠不下第四個人。”
齊昕明知是借口：“我可以住酒店。”
齊喚不留餘地：“嚴叔隻準備了三副碗筷。”
齊昕：“……”
她緩了好一會兒：“還有，上次請你幫忙拍的粉鑽，錢已經轉到你賬上。”
拍賣會她恰好有事，請了同樣受邀在現場的齊喚代拍，當然，也有她的私心。
“嗯，要謝就謝嚴厲。”是嚴厲幫她舉牌。
齊昕被噎了好幾回，她苦笑，真是一丁點縫都不肯給她留。
齊喚掛了電話聽錄音，嚴厲敲門喊他吃飯。
他摘了耳機，扶著桌沿起身，繞過書桌時問：“她來了？”
嚴厲在他起身時就讓到了一邊，聽到這個問題，看了他好幾眼，“還沒。”
到餐廳，餐桌擺了四副碗筷，嚴叔上完最後一道湯，照例是給齊喚說菜的位置，他卻沒動。
嚴厲悄悄指了指樓上，嚴叔秒懂，“要不然我上去看看？你們先吃。”
齊喚沒有反對，隻在嚴厲落座拿筷子時，忽然瞥了過去。
嚴厲頓時僵住，默默放下筷子。
不到五分鍾，嚴叔回來，嚴厲急忙往他身後看，沒見著人。
“皎皎似乎不在家。”嚴叔敲了門，沒人回應。
齊喚眉頭微蹙，摸上筷子，“嗯。”
嚴厲見狀也捧起飯碗，隻有嚴叔狀似無意提了一句：“早知道昨晚就留個聯係方式，這會兒就不會聯係不上了。”
齊喚吃飯的動作沒停，更沒應聲。
嚴厲看看他，又瞅瞅自己的老父親，趕緊扒了兩口白飯。
等齊喚放下筷子，嚴叔驚訝，“不吃了？”
他沒吃多少，至少比昨晚吃得少多了。
齊喚起身：“嗯。”
這是要準備散步了。
五菜一湯還是滿滿的，嚴厲目送齊喚離開，在齊喚跟前的嚴肅和正經繃不住了，他誇張叫了聲“爸”。
嚴叔夾了塊土豆直接塞他嘴裏：“少說話，多吃飯。”
嚴厲：“……”
向茗在樓下坐到天黑，策劃案被她反複看。她設計的是個訪談類方案，後來，她打開視頻看同類型的訪談節目。一時看得入了神，她沒注意過了飯點，也忘了昨晚說的蹭飯。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跟標尺似的腳步，很有特色。向茗眼皮一掀，隻看到一雙大長腿，她收回目光，繼續看節目。
大長腿！
再飛快掀回去，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糟糕。
向茗舉起手揮了揮，想起他看不見，她往後一靠。
他不知道是她的吧。
沒想到大長腿精準停在她跟前：“徐小姐？”
向茗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你怎麽知道是我？”
說完，愣住。
齊喚垂眸，鼻尖是熟悉的海風椰香味，直到他聽到聲音，確認後，“猜的。”
向茗訕笑，按了暫停鍵，等他去散步。
齊喚皺了皺眉，等了會兒，忽然又朝她走了一步。
向茗反應過來，趕緊往邊上挪了挪，給他留出足夠的位置，又抬手對著他胳膊做出虛扶的姿勢。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她反應過來，撇撇嘴。
她這是幹嘛？
齊喚順利在長椅坐好，鼻尖的淡香更清晰，他等了會兒，沒有她一貫見到他時熱情的聲音，“吃飯了？”
沒啊。
向茗差點脫口而出，她鎖屏，“吃了。”
齊喚偏頭，再次四目相對。
向茗心虛地想坦白，被他搶先，“會講故事嗎？”
什麽？
“不會？”齊喚轉回去，目視正前方。
他不確定自己那天輕易入睡是因為她，還是僅僅因為那個故事。
向茗弄不懂：“會啊。”
齊喚往後靠了靠，雙手交握的放鬆狀態，“今晚嚴叔給你準備了飯菜，可你沒來。”
所以呢？
向茗覺得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對不起，我有點事，等會兒我會跟嚴叔道歉。”
“嗯。”他話鋒一轉，“嚴叔會原諒你，但你能給我講個故事？”
向茗懷疑自己聽錯了，齊喚又問：“可以開始了？”
說著，他閉上眼睛。
向茗驚悚地看過去，他戴了口罩，完全辨不清他的神色，她更不懂的是他的邏輯。
但意外的，因為策劃案的糟糕心情散了不少。
她趁機：“行啊，你想聽多少都行，但是……”
齊喚“嗯”一聲回應，等她的但是。
向茗笑吟吟看他：“能加微信嗎？交換啊。”
齊喚忽然睜眼，似乎笑了笑，“你的登門檻策略？”
“是啊。”她把自己二維碼打開送過去，“加了微信，你想什麽時候聽都行。”
齊喚又閉上眼：“現在想聽。”
行吧。
向茗先把手機放一邊，搜索故事。
“給你說三隻小熊的故事，好不好？”前兩天剛給Barry說過，她都能背了。
齊喚沒有反對。
向茗開始說，仍舊把“little girl”改成“little boy”，加了句“His name is Yue”。
她聲音軟糯，咬字清晰，是最好的催眠曲。
說到“Mama Bear saw the chairs”，向茗掃了他一眼，人差點沒了。
這位齊大朋友居然睡著了？
他的口罩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拉到下巴，她靠近細看，聽到綿長的呼吸聲。
真的睡著了啊。
他閉著眼，睫毛很長，宛如小扇子。他兩瓣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整個人都變得柔軟起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像是那天在書店的露台。
向茗不敢置信，三隻小熊的魅力就這麽大？還是她這麽無趣？
肚子“咕嚕”一聲，一個下午她就沒吃什麽東西，餓了。
向茗瞅瞅睡熟的大朋友，又看了看自己手機，已經快七點半了，晚了，又不好放他一個人在這睡著。
真慘。
她把手機音量調到“0”，繼續看節目視頻分析。
齊喚是被自己的手機來電聲吵醒的，耳機裏的聲音一陣接一陣不肯停。他驚醒，被吵醒的不虞，他臉色沉了沉。
“你醒啦？”一道略帶驚喜的聲音。
齊喚反應了下，猛地拉起口罩，鼻夾捏得死死的。
向茗關了視頻，鬆口氣。快一個小時，她餓過了頭早沒感覺，但終於能回家了。
齊喚點了點耳機，掛斷電話。
下意識又捏了捏口罩的鼻夾，他覺得失禮，“抱歉。”
向茗搖頭，打量他幾眼，他這副樣子又像是從南極回來的。
還是睡著的大朋友更可愛些。
兩個人進樓裏回家。
向茗想起加微信的事：“現在可以加微信了吧？來吧，掃個碼。”
電梯裏，齊喚口罩下勾唇，“135……”他迅速念出一串數字。
向茗驚呼：“誒，你耍賴皮！”
齊喚又笑了笑。
向茗低頭在微信裏輸入：“好啦，記得點同意。”她在添加信息裏打了“皎皎”。
他一頓，側過頭，這表情太好懂，是驚訝她記住了。
電梯到了22樓，向茗幫他按著開門鍵，他看不見的臉上滿是驕傲，“也不看看我是做什麽的。”
稿子再長她都能一字不落背完，何況就一手機號。
齊喚笑著走出電梯：“知道了。”
電梯門闔上，到23樓又打開，微信顯示添加好友成功。
向茗蹲在家門口，迫不及待點開好友信息。
是本書的頭像，最新一條朋友圈是嚴厲的照片。
嚴厲？
配文：祝兒子生日快樂～
向茗：？！
這大朋友耍賴皮啊！
作者有話說：
歡樂小劇場：
向小朋友：哼！這個大朋友耍賴皮！！！
齊大朋友：嗯，不是加微信？加了呀。
苦情小劇場：
齊昕：不是隻有三副碗筷？
嚴厲：為什麽瞪我？上次皎皎也是上桌直接拿筷子吃了！
沫子：雙標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