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向茗沒想到他會抽煙, 在被美色所迷前,她鎖著眉問嚴厲:“他的眼睛能抽煙?”

嚴厲這會兒心跳都快驟停了:“不太能。”他頓了一下,“大概是心煩的。”

可不就是心煩, 齊喚最近兩次摸煙都是因為這姑娘。原本他還指望她能救個火, 這才擅作主張帶她過來了,這下好了,他覺得自己接下來可能不是一般的慘。

畢竟齊喚讓他下車前交代的是, 別讓她發現。他是不僅讓她發現了, 還給她指了路。

果然, 向茗一聽, 眉毛都快黏到一塊了,嚴厲牆頭草徹底倒了, “皎皎, 厲哥等會兒得靠你救。”他可憐巴巴撓頭。

她滿腦子都是那根快燃盡的煙,胡亂應了兩聲。

兩個人到車前, 後座的車窗被一路開到底, 齊喚胳膊半撐著, 那張帥比臉在璀璨燈火裏顯得有些陰鬱。

向茗忽然慫了,給嚴厲使了個眼色,但他不敢接,不僅不敢,還倒了回去, “哥。”

齊喚冷不丁聽到嚴厲的提醒,手一緊,指間的煙在車外“唰”一下落下灰, 很快在風裏散了個幹淨。

嚴厲和向茗跟著一抖, 都感覺自己就是那連渣子都不剩的灰。

向茗心一橫, 又走近兩步。

齊喚記得她不能聞煙味,剛想把手收進車裏,沒成功。他有潔癖,沒法忍受車裏散一地的煙灰。這一猶豫,指間的煙就被人捏緊,手指也觸到一片溫軟。

是她的手背,他縮了手,避開。

齊喚臉上難得有了倉皇,兩個人拿捏著一根煙較著勁。

“嚴厲。”他沉聲叫。

嚴厲眼神落在向茗臉上,仗著齊喚看不見,往邊上退開一步。

向茗故意撓齊喚手,他果真馬上避開,順利接走煙,她笑了笑,“你這都是煙味,夠熏人的,我去垃圾桶透透氣。”

齊喚:“……”

垃圾桶離他們不遠,不像上海分了幹濕垃圾,她先滅了煙,再丟進去,回頭看到嚴厲彎著腰,一副老實聽訓的模樣。看兩人這樣子就知道今晚是嚴厲自作主張了,她給他們串供的機會唄。

那頭齊喚聽聲音等向茗走遠,表情徹底冷凝,“嚴厲。”

嚴厲低頭:“我的錯。”他老實了,但不長記性,“哥,我也是沒辦法,她眼睛有點紅,大概心情不大好。”

駕駛座的嚴叔聞言,扭頭給了他一個“兒子你可出息了”的眼神,而後接話,“確實紅了。”

齊喚靜默幾秒,抿著唇警告:“沒有下一次。”

嚴厲不敢呼氣:“明白。”

齊喚關上窗,後座車門被拉開,聽到她高跟鞋落地的聲音,他側目“看”著她。

嚴厲說她心情不好,難怪大晚上會去蹦迪。

今晚是嚴叔先刷到的她的朋友圈,有意無意在他跟前念了一通,他就知道晚上的會是開不下去了。別說開會,這一路他總心神不寧,哪怕後來嚴厲說在酒吧找到她了,他也沒能放下心。

向茗被他看得莫名,要不是他看不見,這眼神該用火烤來形容,“齊老板,怎麽了?”

齊喚搖搖頭:“心情不好?”他問得生硬,不習慣這麽溫情地關心一個小女孩。

向茗腦門六個問號輪番打轉,誰心情不好?一點都沒有啊。

嚴叔跟嚴厲愉快聽牆角,眼神一對上,嚴厲胳膊撞過去,示意下午是他做代表的,現在該他了,於是,嚴叔露出招牌慈祥微笑,“皎皎,肚子餓了嗎?”

嚴厲又撞過去,怎麽能這麽問。

“不餓的,我晚上吃了外賣。”向茗甜笑。

她感冒沒好全,聲音略沙啞,這會兒戴著口罩,就顯得有些悶。聽在齊喚耳朵裏像是強顏歡笑,坐實她哭紅了眼睛。

他一時又不知道怎麽說,沒有哄人的經驗。

一聲微信提示音不合時宜響起,是向茗的手機。她舉起手機解鎖,跳出媽媽的名字。

她驚喜點開,眼裏的光一點點暗淡。

媽媽說:【我跟你爸爸不會害你,聽話。】

她問能不能不要嫁給齊喚,隔了一個半小時,媽媽回她聽話。

但爸媽給徐佳諾的卻是三個金光閃閃的大拇指。

對向茗來說,“聽話”約等於“別鬧”。爸媽至今還以為她隻是任性胡鬧,所以,從她離開上海開始,他們就沒有給她一個電話或是微信,就連知道了她在南城,也沒有隻言片語,他們無非是覺得她玩夠了自然就會回去。

她眼眶紅了,怪齊喚的嘴開過光,他怎麽就提前知道她今晚會心情不好。

嚴叔和嚴厲麵麵相覷,餿主意也不敢出了。

車裏飄起了雪。

齊喚無奈探出手,他知道她大致的位置,但不清楚具體的,隻覺得這輩子的臉可能都要在她跟前丟沒了。他摸索著真皮座椅凹陷的弧度,再一點點往上,怕碰到不該碰的,他動作極慢,比舉鐵還累。

向茗注意到他的動作,以為他犯抽抽,往後避了避。

“別動。”他輕嗬。

向茗定住,眼淚水更加洶湧。

這人有毒,知道她心情不好,還罵她。

她忍不住吸鼻子,齊喚手僵住,幾秒後,他估摸著差不多了,選擇“著陸”。

觸手溫柔,比腦門更軟。

向茗驚恐地瞪眼,眼淚水趁機滑進口罩。

!!!

不僅罵她,他還要扇她巴掌。

“pia”一下,洶湧的淚珠也落進齊喚掌心,他臉色黑了黑,盯了她一會兒,“對不起。”他手觸電般挪開,在半空徹底靜止。

向茗:!!!

他真要打她?!

她是怎麽招他了?不就蹦個迪。

齊喚吐出口氣,繼續伸手,掌心順利蓋住她腦門。

向茗打了個哭嗝,往後縮了縮,腦門的大手忽然規律地揉了揉,她茫然地再次被定住,鼻子一酸。

“你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她怪不自在的,但沒動,任他蹩腳地揉著。

齊喚像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揉夠沒有,隻憑感覺繼續,“不知道平時是誰一分鍾能說300個音節?”

向茗本來就心情不好,反應慢,頭頂的動作又讓她有些分神,“胡說!我可是專業的,一個人平均每分鍾隻能說240個音節。”

齊喚又笑了,眉眼間都染上笑意,被燈光裹著,有點好看。

等她回過味來,哦,他說她平時聒噪呢。

向茗頭一偏,對上他漂亮的眼睛,慢吞吞吐槽:“知道我心情不好,還消遣我。”

齊喚安慰過她的手下意識握拳,又緩緩鬆開。他先拉上隔板,再從口袋裏取出耳機,不像從前隻戴接電話的一隻,這次他兩隻耳機一左一右都戴牢。

“你放心,我聽不見。”他溫和說。

向茗一怔,盯著眼前隔板上半部分的變色玻璃,心裏頭想的卻是這玻璃隔音確實挺好的,她記得她堂哥也有一輛。

所以,翻譯過來就是:有隔板,嚴叔跟嚴厲看不著聽不見;我戴耳機了,我也聽不見。

再提煉下就是:你哭吧。

向茗忽然就笑了。

她才不哭。

向茗從包裏拿了包紙巾,把眼淚水擦幹淨,她故意對著他說:“那你轉過去。”

齊喚側目:“我眼睛看不見。”

向茗一噎:“小氣鬼!”

看著他耳機,她反應過來,“你不是戴耳機了嗎?為什麽還能聽這麽清楚?!”

齊喚沒話說,麵色精彩。

向茗理直氣壯上手動他右耳機,他不讓,往後躲,被她還了一句:“別動。”

人老實了。

向茗把他耳機塞緊,扶著他肩膀硬掰過去,讓他麵對著窗。

沒想到機場裏高冷的帥哥有一天會讓她“為所欲為”,向茗一點也不難過了。

最後,齊喚背對著她,淡淡問:“回家了?”

向茗不知道為什麽再次紅了眼圈,很輕“嗯”了一聲。

齊喚按鍵,讓嚴叔開車。

一路無言。

到小區車庫,齊喚沒急著下車,先摘了耳機問:“去散步嗎?”

向茗正準備開門,看向他,“你不是很忙?”她猜他可能擔心她心情沒恢複好。

齊喚沉默,他晚上確實還有個會。

神助攻牆頭草嚴厲立馬點開手機,他翻看齊喚的行程表。晚上有個跨境會,隔著時差,估計會開很晚,按理說這會兒該去做準備了。他猶豫了下,沒提,隻看著他倆。

“暫時不忙。”齊喚嘴角噙著笑。

嚴厲明白了,聯係秘書分別通知變更會議時間。

其實他這一路還有些猶豫今晚他的自作主張,但這會兒又覺得挺對,不枉他挨了這頓罵。至少齊喚從沒有為誰改變過行程,皎皎是第一個。

電梯裏,兵分兩路。

齊喚跟向茗到一樓,去他們常結伴散步的小道。往常他們七點半肯定到樓下了,這會兒已經快十點,說是散步,就是瞎走。

她還穿著高跟鞋,他回憶,他們不在一塊的時候,她似乎更偏愛高跟鞋。他聽著她細高跟的落地聲,比往常走得更慢。

齊喚不問向茗為什麽不開心,她也沒主動解釋。沒有嚴叔和嚴厲在,兩個人獨處,反而安靜了。

隻有兩道影子被燈火拉得特別長。

“去坐會兒?”他提議。

向茗沒有反對,一直到之前他們也坐過的長椅,她仰頭看月亮。

今晚月亮很圓,又大又漂亮,有種朦朧美。

向茗心大,已經將聯姻跟爸媽不開心那事拋到腦後,她側臉看身邊的人,今晚他能在,她其實挺感動的,所以,禮尚往來,“齊老板,我能連你耳機嗎?”

齊喚也扭過頭,兩個人單方麵對望。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還是點了頭,給她開通耳機權限。

向茗低頭用手機連上他耳機,抬眼,一隻手將耳機送到她跟前。

黑色的、磨砂材質。

“齊老板現在不小氣了呢。”她笑嘻嘻接過。

齊喚還是一言不發,戴好屬於自己那隻。

向茗播放之前錄好的錄音,她改編過的三隻小熊的故事。

齊喚聽到熟悉的聲音,詫異看她。

向茗得意,塞緊耳機,“齊老板,我都感冒了,你不至於還要我親自上陣吧?”

齊喚闔眼,嘴角微揚,“嗯。”

她眨眨眼,也閉上眼。

聽嚴厲說他失明後一直失眠,鬼使神差的,她給他錄了故事,第一個就是成功把他哄睡的三隻小熊。她記得那天南城下了一天雨,她坐在客廳的地毯,錄了一下午。

至今,她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幹出這樣的蠢事來。

也可能就是為了這一刻,還有可能永遠都送不出去。

但是,她的聲音還怪好聽的。

十點半,兩個人各自回家。

向茗洗漱完躺在大床,手機從她發蹦迪的定位開始,消息很多。她之前沒什麽心情看,這會兒點開,閨蜜群居然也有99+。

她從最早一條開始翻,沒等翻完,跳出“QH”的字母頭像。

“齊老板,延時服務是要收費的。”她盤腿坐好。

手機裏一聲笑,低沉又性感。

向茗打開語音揚聲器。

齊喚回家後在書房靜坐了很久,齊越問他孫宥的進度,變相問他什麽時候回北京。然後,他點了一支煙,沒有抽,任它燃盡燙到手指,他給她打電話。

“明天有空嗎?”他不答反問。

向茗托腮,盯著他頭像,“那要看是什麽事。”

齊喚扯了扯唇角:“農場。”

“還沒處理完?”向茗秒懂。

“嗯,還差點。”其實孫宥已經答應了,明天是去談細節。

向茗不知道,隻當他的事情棘手,“服務費呢?”

“兩籃草莓。”

她氣得臉紅:“上次草莓是我摘的,錢也是我付的!”

齊喚找出她今晚發給他的錄音,轉發到另一個手機,“你確定?”

向茗語塞,對,齊老板追著她加微信要錢,最後加上了又沒收,瞧他這斤斤計較的樣子,她猜是大老板日理萬機忘了點收款了。

她果斷又發了個50的紅包。

齊喚聽到手機提示收款,笑了笑,“再加兩籃孫宥種的小番茄。”

向茗本來就是開玩笑的,故意勉為其難的語氣:“那行吧。”今晚他也幫了她。

齊喚說“好”,結束通話。

向茗回到閨蜜群,蔣舒藝幾分鍾前又艾特了她,問她蹦完迪沒有:【好了好了,回家了。】

蔣舒藝罵她:【消息不回,幾個意思?】

向茗“嚶嚶嚶”撒嬌:【給齊老板講故事呢!】

餘笙直接回了一串省略號。

向茗好奇,艾特餘笙問:【艾瑪,難得餘總今晚不加班?】

餘笙確實還在加班,她摘了眼鏡,揉了揉眉心:【跟那位齊老板怎麽回事?】

她是看到“齊老板”這三個字才出現的。

向茗抱著手機,想了想:【什麽怎麽回事?】

她把今晚他來接她的事情說了一遍,跳過了媽媽那段。

群裏默契靜音,許久,餘笙開門見山:【發張齊老板的照片過來,我查查。】

向茗蓋好被子,調暗了床頭燈:【姐妹,你太煞風景了。】

小時候她交朋友,大伯總會讓人把除了同是圈裏世交外的人查個底朝天,說是怕有人別有目的接近她,她會受傷。她雖反感,但知道大伯是為她好,就沒有反對。

隻不過現在她都長大了,查背景這套她是真做不出來。

向茗覺得自己有基本的判斷能力:【不用查他,沒必要。】

餘笙意外地堅持:【至少讓我看看人。】

向茗沉默,不想因為這個跟閨蜜爭論:【哎呀,親愛的笙笙,我知道你最愛我啦,可我想知道的我會自己去問,我不希望是借助所謂的背景調查。又不是並購,還來個盡調啊。】

餘笙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半晌,她重新戴上眼鏡,在群裏回:【行吧。】

然後,她私聊蔣舒藝:【找機會問皎皎要張齊老板的照片,最好還有名字。】

蔣舒藝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有點猶豫:【其實不至於吧,皎皎沒那麽傻。】

餘笙打字:【她還不傻?你翻翻記錄,她最近提起“齊老板”多少次了?這問題還小?】

她沒法心平氣和去對向茗說,已經忍了許久才找的蔣舒藝:【那位齊老板沒問題最好,她傻,我總不能看著她犯傻。】

蔣舒藝被噎得語塞,但她知道餘笙就是這脾氣,外冷內熱,其實都是為了向茗好:【也對,不管她跟齊喚聯不聯姻,查查清楚,雙重保險。】

兩個人就這麽敲定。

蔣舒藝去找向茗,也是私聊:【姐們,咱不查,看看帥哥總行吧?從你到南城機場,你都說了多少回大帥比了,我得看看有沒有我哥帥!】

向茗收到消息,沒想到兩位閨蜜已經背著她把她歸為了傻白甜本傻:【我沒照片啊。】

蔣舒藝無語:【拍!獨占帥哥可恥!】

向茗想想也是,答應了:【明兒去農場,給你拍大帥比!】

蔣舒藝鬆口氣:【等你~】

*

翌日,剛好周六,天氣出奇好,但也熱。

向茗防曬衣長褲包裹得嚴實,反觀齊老板,短袖T恤外套薄襯衫,還是英俊瀟灑。

不過,他今天戴了副金絲眼鏡,一改平日的高冷範,多了些斯文與禁欲。

向茗看呆了,手癢,真想立馬拍下來,然後私藏。

到農場,齊喚說自己有事,讓嚴叔陪著她,她看的卻是嚴厲,“不用,讓厲哥跟我一起唄。”她覺得嚴叔畢竟年紀大,還是跟著他靜態運動的好。

嚴厲一聽,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眼睛直勾勾看著齊喚,猛搖頭。

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想這麽告訴他。

齊喚皺了眉:“嚴厲是我助理,不是你的。”

“好吧。”向茗沒話說。

齊喚帶走嚴厲,嚴叔問她:“去海邊嗎?”

向茗疑惑:“有海?”她隻看到山。

嚴叔帶她去:“有,農場另一邊就是海灘。”

向茗因為帶著嚴叔,不敢撒歡玩,想想去海邊也好。

繞過大半個農場,豁然開朗。海浪翻湧,波光粼粼,細軟的沙子要比上海的兩個城市沙灘更自然。因為周六,海邊人多,有小情侶,更多的是帶著孩子的家長。

向茗低頭百度了下,南城的海沒有被完全開發,娛樂設施少,大多是當地人周末來踏浪。

她看嚴叔,想問問他要不要去踏浪,“嚴叔。”

嚴叔會意,擺手指著略顯簡陋的幾個遮陽蓬,“你去玩吧。”

向茗脫了鞋,卷起褲管加入踏浪大軍。

海水比想象中涼,海浪一波接一波打濕了她卷起的褲管。她跟著踏浪的小朋友奔跑,最後,她站在海裏,任海浪在她腿上打起浪花。

是自由的味道。

她用手機自帶相機拍下海天一線的美景,發在閨蜜群:【超漂亮,以後一起來南城度假!】

蔣舒藝第一個跳出來點讚,順便又提醒她別忘了今天的任務。

向茗想起齊喚,同時把照片轉發給他,也發了條語音:“超漂亮的,齊老板!”

他看不見,但她覺得未來某一天,等他複明後能感受到她今天的快樂。

還有……

昨晚睡前,老師給她發消息說,台裏通過了她的新策劃案,意味著她得去電視台報到了。

可她沒有一丁點方案被認可的興奮感。

某位忙碌的齊老板果然沒回。

嚴叔看著擁抱大海的女孩,忍不住記錄下畫麵,然後,發給齊喚,他私聊問嚴厲:【事情都談好了?】

嚴厲秒回:【差不多了,哥還在跟孫先生談。】

其實電話裏也能解決,可齊喚還是親自來了一趟,嚴厲猜是為了帶向茗散心。畢竟昨晚在車上,她確實挺難過的,他都不敢問。

嚴叔說“好”,又叮囑:【皎皎在踏浪玩,問起來怎麽說,知道吧?】

嚴厲話裏藏不住的驕傲:【我比您懂。】

嚴叔一本正經:【懂就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

嚴厲回了個哭唧唧的表情,遁走。

齊喚過來的時候,向茗正跟個小朋友在海裏踢球。嚴叔扶著他過去找她,剛好在海岸線止步。

向茗一開始沒發現,直到皮球踢到他小腿,又彈回海麵,“齊老板,談好了?”

齊喚褲腳濕了一塊,他擰眉,很快鬆開,“嗯。”

向茗又陪小朋友玩了一輪,踩著海到他跟前停住。一臂半的距離,她在海裏,他在幹淨的沙灘,“下海嗎?”

他搖頭,海裏沒有安全感,他不願意別人看到他的狼狽。

“好吧。”一個浪過來,挺猛,她被絆了一下,視線落到他幹幹淨淨的球鞋,想踩踩,“齊老板,你以前看過海嗎?”

“嗯。”齊喚微仰頭,越過她“看”向遠方,目露惆悵。

剛才,他跟孫宥都談妥了,作為王牌,孫宥會被秘密安排進實驗室。兩次車禍的事蘇澤那也有了進展,他該回到大眾視線了。

向茗察覺他興致不高,以為是他看不見的緣故,主動給他描述,“我剛問過當地人,海的另一頭挨著山,是有名的古道。”

她踢了踢海,海水在半空滑過漂亮的顏色,而後在他腳邊落地,一點沒沾濕他的鞋子,“海水很清,遠看是藍色,近看更淡一些,除了在Gold Coast,我沒有看過這麽白的沙灘和這麽透的海。”

“在你左後方有個小朋友。”她忍不住笑出聲,“嗯,可能是一家四口,爸爸帶著姐姐套了個遊泳圈繞著沙灘跑,弟弟跟媽媽在玩皮球。”

“哦,我忘了說了,是小黃鴨遊泳圈。”

“還有弟弟,他沒下海,在沙灘一個人玩皮球,很別致。”

向茗又笑了,目光回到齊喚臉上,發現他沐浴著陽光,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

最關鍵的,他笑了。他嘴角彎起的弧度十分溫柔,差點晃了她的眼。

向茗把海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後,打趣道:“不容易啊,咱們齊老板笑這麽好看。”

齊喚暫時放下了歸期:“編導都這麽能說會道?”

向茗下巴一抬,倨傲臉,“我做采編的時候,外景主持說上就上的呢。”

他捧場地笑了笑:“是在上海的電視台?”

這是他們第一次提到各自的工作,還是問得這麽詳細,兩人俱是一愣。

向茗笑容僵了僵,不知道怎麽說,“嗯,在上海。”

齊喚聽出她的支吾,意識到可能越界了,就沒再繼續。

她盯著他打量,他麵帶微笑,整個人都是放鬆的。看出他真的就是隨口一問,她又覺得幾分遺憾。

為什麽不堅持問一句,問了她肯定就說了啊。

向茗用力踩了兩下沙子,齊喚聽到,“上來吧,泡得夠久了。”

她低頭瞅了眼,確實皮膚都泡開了。

兩個人上岸,挨著坐在沙灘。向茗從海裏出來才發覺自己從腳底板開始到小腿特別冰涼,她放下卷起的褲管,抱著膝坐。

“冷了?”齊喚問。

向茗鬆了鬆手:“還行。”沒那麽嬌氣,天熱,過會兒就好了。

齊喚垂眸,一言不發開始解扣子。

他今天穿了件長袖襯衫,裏頭是短袖T恤,脫了沒事。

向茗看出他的意圖:“誒,別,我不冷。”

“嗯。”齊喚沒說什麽,手上動作不停。

向茗朝不遠處的嚴叔和嚴厲擠擠眼,誰想到兩個人同時望天,默契得很呢。

等齊喚解完扣子,他不由分說往她腿上蓋。因為看不見,他還摸索了兩下,那動作挺蠢的。

向茗卻沒笑,像是被定住似的,眼睜睜看他側過身抖開襯衫、蓋腳、包住。

就像她後期剪輯的節目,一幀幀慢動作回放。

“真的不用了。”她結巴了,還想去掀他蓋上來的襯衫,就是沒掀動而已。

一擋一蓋,不知道什麽時候,兩個人就麵對著麵了。距離一下子拉近,周遭都是他的氣息。

向茗看過去,視線也猝不及防碰在一塊。明知他看不見,她還是被燙了一下。低頭,快速移開,她雙手無意識攥緊他的襯衫,揪了一下,再一下。

!!!

真奇怪,心跳好快,要喘不上氣了!

再揪一下,“吧嗒”一聲,扣子被她揪飛了一個。

向茗:“……”

一起飛走的還有她的心,完全不受她控製了。

齊喚沒發現,隻覺得海風大,她又不肯老實裹著,他索性再次上手,往沒有蓋住她的邊緣壓了壓。

這一壓就更不對了。

襯衫帶著他的體溫,連帶著向茗被裹住的雙腳也滾燙。

她不由屏住呼吸,感受著更劇烈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超級快。

糟糕,好像是心動。

作者有話說:

朋友們,今天沒有小劇場,大家自由發揮。

PS:別忘了評論有紅包~

明天的更新還是老時間晚上八點。

謝謝大家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