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齊喚手裏的手機都快舉起來了，被她這麽來了一句，他覺得自己是真不懂這些小姑娘的心思。
但也沒必要懂。
短暫的安靜，連風都是靜悄悄的。
向茗原本就是想逗逗他，結果，看他這麽一副抿著唇，嚴肅到一本正經的模樣，一時也無語。
想想也是，她就是這麽一說，但站在他們半生不熟的關係上來看，這話確實有那麽一點點的曖昧，可又不像微信，說撤回就能撤回，撤回還得在時間內呢。
向茗假裝咳了咳，清清嗓音，她想說“我就是開玩笑的”，然後再倒打一耙，“不是你說能登門檻了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
齊喚換了隻手拿手機，他右手摘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捏在掌心。那動作還挺幹脆的，但也優雅。
向茗目瞪口呆，下一秒，聽到手機裏傳出的播音腔，“新聞聯播？”
齊喚解鎖手機，屏幕稍側著她，確保她看清楚新聞聯播的直播視頻，“嗯。”
向茗一想，哦，原來送提拉米蘇那天，他家客廳裏傳來的新聞聯播是他在看。
齊喚重新戴上耳機，把手機放兜裏，“滿意了？”
上揚的尾音，含著清淺笑意。
向茗差點被口水嗆到：“滿意滿意，非常滿意。”
活像見了鬼了。
齊喚抬步先走，大長腿走得快。向茗在後頭看著他，他好像特別喜歡黑色這麽深沉的顏色，黑衛衣黑褲子，明明是休閑款，穿在他身上卻有股壓人的氣勢。
她再次任勞任怨追上去，驚覺自己剛才被他拿捏了，“你天天看新聞聯播？怎麽跟我爸似的，飯後老幹部。”
齊喚腳步很小幅度地停了一下，他半眯著眼睛看她幾眼，其實不能說看，他看不見，但那股壓人的氣勢就讓人覺得他這會兒是在看著她，並且對她說的話不是很開心。
沉默幾秒，他沒吭聲，默默散步。
向茗揉揉鼻子，今天她穿的是球鞋，她慢悠悠跟著。
五月日頭漸漸長，天邊是漂亮的火燒雲，她拿手機拍了一張，發朋友圈。
柯爾大概是看到她的朋友圈，私聊她：【邵桐今天走了，聽我同事說本來還挑三揀四想重錄，結果，火急火燎就走了，說是有事要回上海。】
向茗眼睛一亮，心情大好。
能讓邵桐不管不顧回去，她猜八成是有什麽事。要不是她跟自己爸媽強著要低調，就憑邵桐陰魂不散，她就能動動手指眼不見為淨。
她放好手機，發現自己又落後了幾步，而前邊那人步子也越來越慢，她哼著歌小跑過去。
齊喚聽到她跑調的歌聲，有些頭痛，還是問：“心情很好？”
向茗側頭看他，剛還不理她麽，“好啊。”她心情好，傾訴欲強，“就我那小學同學，據說連夜回上海了。”
她邊說邊笑，齊喚淡淡一笑，“挺好。”
“不是挺，是很好！”向茗糾正。
不然以邵桐那脾氣，能把南城翻個底朝天地把她翻出來。
齊喚沒說什麽，她自己又絮絮叨叨，“她這人吧，沒什麽特別大的壞心眼，就是嘴毒脾氣壞，逮著人能把人煩死……”
她的聲音讓他錯過了一條國際新聞。
他怔了下，看著她欲言又止，幾秒後，他放棄般目視前方，不緊不慢地計數。
散了快一小時步，不到八點，兩個人一道回去。向茗今晚心情好，刷卡開門按電梯，一條龍服務把人照顧得妥妥貼貼。
電梯裏，向茗收到嚴厲的微信語音，問她：“快回來了嗎？就等你了。”
外放的微信語音，齊喚聽出嚴厲的聲音，他沒想到他們加微信了，更沒想到他們這麽熟了。
向茗也沒有顧忌他，瞅了眼跳動的數字，回：“快了快了，一定等我，厲哥帶我上分不許賴皮！”
今天吃飯前，她擺好碗筷，齊越在書房，嚴叔在廚房忙，隻有她跟嚴厲兩個人最閑，閑著無聊她開了一局王者，被虐得特別慘。嚴厲看到後就說幫她報仇，然後，兩個人就加了微信，說好晚上空了一起玩。
這事齊喚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還有那麽點不舒服，他覺得是他不喜歡有人貿然進入他生活的原因。
“跟嚴厲打遊戲？”他冷淡問。
他知道嚴厲會玩遊戲，但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都叫上“厲哥”了。
向茗看到嚴厲回了個“OK”的表情，高高興興說：“嗯，打遊戲。”轉念一想，畢竟嚴厲是他助理，當著老板麵說遊戲怕是不大好，她又解釋，“我們就吃飯前打了一局，我被打死好幾回，我賴著厲哥要他今晚空了必須給我報仇。”
刻意強調的“空了”和“報仇”，她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聽在齊喚耳朵裏，像是他有多麽不近人情。
“嗯。”他更冷淡地應了一聲。
電梯到22樓，他直接離開，腳步沒停。
向茗心裏惦記著遊戲，也沒注意他的不對勁，又給嚴厲發語音：“我馬上入隊，野王哥哥帶我飛！”
剛才在齊老板跟前，她還是收斂的呢。
到家，她急忙入隊，嚴厲開遊戲，她打定了主意讓他帶飛，衝得底氣十足。萬萬沒想到，還沒拿到第一滴血，就被反殺。說好要帶她飛的野王卻一動不動站著挨打，回到老家後，好家夥，直接蹲著不出來了。
！！！
向茗死了n次，隊伍裏其他人直接語音開罵，說要舉報嚴厲，她給他發消息：【掉線了？人呢？】
發了好幾條，沒人回。
最後，她被虐得比之前還慘。
向茗看嚴厲那樣，猜他可能有事，沒顧得上遊戲，就在隊伍裏等他。久等不來，倒是等來表姐徐佳諾的電話。
“皎皎，你在南城？”徐佳諾聲音溫柔，人更溫柔。
向茗跟她說話都不自覺收斂了脾氣：“嗯，在呢。”她躊躇一瞬，“是爸媽讓你打電話的？”
可能是邵桐把她坐標泄漏了。
電話裏靜了一刻，向茗心跌到穀底。
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徐佳諾安慰：“別鬧了皎皎，不要跟小姨姨父鬧脾氣。”
向茗垂眸，走到陽台開了窗，波光粼粼的湖麵映入眼簾。
風景再好，也讓人提不起勁。
邵桐倒是沒說錯，比起她，徐佳諾更像是她爸媽的孩子。爸媽最記掛的也是從小就住在她家的表姐，不像她，需要靠鬧脾氣才能引起爸媽的注意。
“我沒鬧啊。”向茗笑著說，“反正爸媽應該也習慣了。”
徐佳諾沉默，還是好聲好氣，“我看到你放在餐桌的卡，我給你卡上轉了50萬，別委屈自己。”
不等向茗說話，她又勸：“家裏人不會害你，給你選的都是最好的。你聽話，回來見見齊喚，見到他你就知道他絕對配你。”
她開始說齊喚的好話，向茗越聽越不對，看著湖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問：“表姐，你不會是喜歡齊喚吧？”
對麵陡然靜默下來，沉默蔓延。
向茗心頭“咯噔”一下，她原先沒那意思，誤打誤撞下，她擰眉認真道：“姐，齊喚那人明顯就把婚姻當利益，還有那些傳聞，你忘了……”
徐佳諾打斷：“皎皎，傳聞不是真的。”她比她更認真，一向溫柔的嗓音裏多了幾分鄭重，“不要這麽說，他很好，身上更沒什麽桃色緋聞，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向茗煩躁地關上窗，背過身踢了踢拖鞋，“姐，你要真喜歡他，我去跟爸媽說，你……”她頓了頓，她這個表姐從小敏感，她斟酌了下，“你是我表姐，聯姻是我是你，沒什麽區別。”
她委婉表明自己的態度，徐佳諾喜歡的，她絕不會碰。如果徐佳諾真喜歡齊喚，她也會幫她爭取，這算是皆大歡喜。
徐佳諾又一次沉默，最後岔開話題，“不說了，你記得查一下卡裏餘額，自己照顧好自己，玩夠了就回來。”
結束通話，向茗緊攥著手機，將頭發都揉亂都沒能平靜下來。
這都是什麽事？
偏偏語音電話又響了，她趕緊看一眼，是嚴厲。
失落之餘又鬆了口氣。
“厲哥，你是不是……”
“是我。”
向茗看屏幕，確實是嚴厲的頭像，聲音卻不是，“齊老板，怎麽了？”
齊喚從容問：“你喜歡吃草莓？”
他記得她第一次借鍋帶的水果裏就有。
“是啊，喜歡。”向茗莫名其妙。
齊喚說“好”，問她：“明天有沒有興趣去農場摘草莓？”
向茗整個人都是一震，腦門蹦出幾個字：他！在！約！她？！
“有件事麻煩你幫忙。”齊喚緊跟著說。
她一口氣下去了，就知道不是。
他言簡意賅解釋，說自己要請個人出山，就在農場，但他不願意，所以他隻能借著散心去刷臉。
向茗倒無所謂：“隻需要我采草莓？”
“嗯。”齊喚又說，“麻煩你了。”
“行，明天幾點？”
“九點。”
齊喚沒想到向茗這麽好說話，把手機還給嚴厲。
嚴厲趕緊抱著一遝剛打印的資料回自己房間加班去，遇上同樣回房的嚴叔，他苦著臉點了點厚厚的資料，“爸，哥這是不是不對勁？”
今晚本來沒什麽事，他就跟向茗約好了打遊戲，剛開局呢，他就被齊喚叫走整理資料，這麽一鬧，遊戲輸了不說，還被舉報。奇怪的在後頭呢，齊喚還用他的手機給向茗打電話，連農場那都要帶她去。
“爸，哥哪來的濕疹？”他想想就好笑，不就是昨天向茗在電視台下車後，他多嘴說了句她臉色瞧著不大好看麽。
嚴叔把他往房間趕，說出的話特別戳心窩子，“等這邊事情結束，回北京後你就給我去相親，年底不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你也別進家門。”
“誒，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嚴厲哀嚎。
房門被嚴叔毫不留情關上，他招誰惹誰了？
翌日不到九點，向茗提前十分鍾到齊家，齊喚也剛出門，迎麵撞上，他對她點點頭。從前蘇澤的女朋友一個比一個磨人，約好的時間從沒有準時過，他就沒弄懂，這麽沒有時間觀念，蘇澤為什麽會覺得是情趣。
幸好她不是。
到車上，嚴厲開車，向茗拎著後排安全帶，一個勁跟他說話：“昨晚我運氣爆棚，五連殺。”
嚴厲騰出手點讚：“厲害了啊。”
齊喚一隻耳朵塞著耳機，一邊聽著會議錄音，一邊聽她上躥下跳。
嚴叔插話：“我以前也跟嚴厲玩過，就是技術不好。”
向茗驚呼：“嚴叔好潮，一起啊，我跟厲哥帶您飛，晚上我微信邀請入隊。”
一群學生排著隊穿人行道，大概是學校的戶外活動，嚴厲踩了刹車等他們經過。向茗臉都快貼到椅背，激動跟嚴厲和嚴叔討論遊戲，說自己的戰績。
齊喚摘了耳機，感覺到車椅因為她的激動上下起伏，他揉揉眉心，伸手攥住她胳膊，把她拎回來。
“？？”向茗看著她。
嚴厲和嚴叔也從後視鏡裏看他。
齊喚打開自己手機微信，直接遞給她，“等會兒我有事，你先去摘草莓。”
向茗還是三個問號。
齊喚一本正經：“麻煩幫我也摘兩籃，先加個微信，之後我把錢轉給你。”
向茗還以為是多大的事，下意識把他手機推回去，想也沒想說：“不用啊，齊老板，我雖然不像你開勞斯萊斯，但兩籃草莓還是請得起的！”
作者有話說：
向小朋友：加個微信唄！
齊大朋友：嗯，加嚴叔的。
齊大朋友：加個微信？
向小朋友：雖然我囊中羞澀，但兩籃草莓還是請得起的！
沫子：哈～哈～哈～
PS：日更到完結，風雨無阻～放心入坑！